杜清城聽得前句,立刻明白阮倩必是情知處境危險、胡亂攀咬他,可待他聽到后句,心中不由大驚。
腹中孩子?
自杜家被拘押回原來府邸,不過二十余日。既然阮倩已經(jīng)能被確認(rèn)身懷有孕,那必然不止二十余日了。難道她在獄中……
“無話可說了?”永真帝怒視著杜清城,氣咻咻地斥道,“杜清城,你好大膽子!竟敢在獄中與人茍合,當(dāng)真要做個風(fēng)流鬼不成!來人!”
杜清城不由急了,顧不得傷勢,徑自撐著輪椅的扶手,就要跪下。孰料,輪椅向后一滑,他狼狽地跌倒在地。四仰八叉的模樣,不僅失態(tài),更為失禮。
一旁的秦蓮笙躑躅著,就要舉步上前扶他,卻被永真帝大聲喝止。
“不準(zhǔn)扶他!”永真帝那雙噴火的眸子緊鎖著地上的杜清城。“這么個不知羞恥的東西,也值得你付出真心?!當(dāng)日,朕就該讓他做了刀下鬼!”
這時,早有侍衛(wèi)沖進(jìn)了書房,如狼似虎般撲向杜清城,就要將其拿下。
杜清城仰起頭,望著秦蓮笙,一字一頓地問道,“你信我嗎?”
四目相觸,眸光交匯。
深情輾轉(zhuǎn),思緒飄忽。
二十余日的一幕幕,猶如幻影在杜清城的腦海閃現(xiàn)。他希望她信他,只是……
秦蓮笙收回眸光,走向永真帝,“父皇,杜清城有沒有在獄中和人茍合,臣女不知。但從近來與他接觸來看,臣女覺得杜清城并非一個浪蕩紈绔子弟?!?p> 永真帝緊抓書案,骨節(jié)由于過于用力而發(fā)白。他陰沉的臉龐,像極了窗外的天空。
“父皇,阮倩懷孕,是她自己說的,還是已經(jīng)太醫(yī)證實(shí)?”秦蓮笙面色沉靜,不見絲毫心緒。
永真帝狠狠地瞪了眼杜清城,“自然是太醫(yī)確認(rèn)過了?!?p> 秦蓮笙垂下眼簾,靜默片刻,方抬起頭,說道,“臣女想請圓智大師再去為阮倩把把脈!”永真帝剛剛平靜下來的情緒猶似星火燎原“騰”地一下又熊熊燃燒起來。他指著已經(jīng)伏跪在地的杜清城,怒斥道,“你就這么信他?!”
秦蓮笙搖了搖頭,“不,我是相信父皇的眼光。杜清城自十二歲投身軍營,隨他祖父、爹爹和兄長戍守邊關(guān),屢立戰(zhàn)功。父皇曾多次嘉獎他。臣女相信父皇不會看錯人!”
永真帝愣了愣,旋即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有些羞慚?!凹热绱耍蔷腿フ垐A智大師?!闭f完,他讓等候在側(cè)的侍衛(wèi)騎上快馬,前往法宏寺。
待侍衛(wèi)領(lǐng)命而去,永真帝深吸一氣,坐回椅子后,方才再次開了口。
“杜清城,朕且問你,平妻之事,你可是答應(yīng)過?”
杜清城搖頭道,“不曾。”
“不曾?”永真帝皺緊了眉,“那杜老夫人為何說你早已答應(yīng)?!”說話間,他原本算是平和的聲音驟然又拔高了八度。
杜清城猛地抬起頭,驚愕地望著永真帝,“祖母這么說的?”
永真帝冷笑道,“難道朕還能哄你不成?!”
杜清城的臉色變得蒼白仿佛遠(yuǎn)山之巔的寒雪。他默了默,緩緩說道,“草民從未答應(yīng)過。而且,當(dāng)日祖母還就此事威逼過明輝公主,孫嬤嬤能作證!”
永真帝倏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杜清城。轉(zhuǎn)眼,他移目看向秦蓮笙,“可有此事?”
秦蓮笙點(diǎn)點(diǎn)頭,便將當(dāng)日情形細(xì)細(xì)道與永真帝。
今日她沒有主動幫杜清城說話,一來為了避嫌,二來她希望看看杜清城是否有為自己洗清冤屈的能力。若是他這點(diǎn)能力都沒有,將來何談?chuàng)?dāng)重任?
永真帝聽罷,氣得火冒三丈。他猛地站起身,怒道,“一個婦人,竟敢威脅朕的女兒!反了,真是反了!”說著,他停住腳步,朝著殿外喊道,“來人,把杜佑給朕叫來!”
杜清城低下頭,暗暗思量,若是阮倩真得懷有身孕,他當(dāng)如何洗清罪名?!
永真帝轉(zhuǎn)回頭,氣咻咻地質(zhì)問秦蓮笙,“你為何不告訴父皇?”
秦蓮笙伏跪在地,行稽首禮后,方道,“父皇操勞國事,甚為辛苦。臣女不忍父皇為這些小事煩憂。何況,若是臣女事事都要勞煩父皇,父皇這么多子女,單單處理這些瑣事,便忙不過來了!”
永真帝臉上的慍怒漸漸淡去。他長嘆一息,緩步走回椅前,重新落座?!岸徘宄?,就算如此,你如今還是不能自證清白。”
“草民自幼心懷精忠報國之想,一直以保家衛(wèi)國為己任,無心男女之情?!闭f至此,他抬起頭,瞅了瞅身側(cè)與他一同跪在地上的秦蓮笙,方深情地說道,“直到草民再次見到公主?!?p> 永真帝冷眼瞧著他,看不出心緒。
“再者,幾日前,阮倩曾在府內(nèi)閨房之中夜會他人?!倍徘宄茄鐾吒咴谏系挠勒娴郏叭羰遣菝衽c她早有私情,她又怎敢如此堂而皇之?”
永真帝一聽,不由坐直了身子,“夜會他人?你親眼所見?”
杜清城搖了搖頭,“是徐凈和徐童說的?!?p> 永真帝似察覺其中另有蹊蹺,不由將審視的眸光投向秦蓮笙。
秦蓮笙不緊不慢地回道,“自臣女?dāng)嗔巳钯灰云狡奚矸葸M(jìn)門的念想后,她便常常尋了借口想要進(jìn)入清城的宅院,所幸臣女早有交待,不曾讓她得逞。不過,臣女也因此對她有了警惕之心,故而讓徐凈和徐童盯著她?!?p> “那與阮倩私會之人到底是誰?”永真帝微瞇雙眼,視線不斷在秦蓮笙和杜清城身上來回逡巡。
杜清城明白此刻秦蓮笙不宜道出阮倩私會之人。否則,她便有了制造今日事情的嫌疑。他思忖一刻,沉聲回道,“陛下,還請徐凈徐童親口道出當(dāng)日情形為宜?!?p> 永真帝冷眸凝霜?!霸趺??此人身份不同?竟致你如此避諱?”
杜清城低下頭,輕聲道,“陛下聽罷便知原委?!?p> “傳徐凈徐童?!庇勒娴勰坎晦D(zhuǎn)睛地望著秦蓮笙。
秦蓮笙點(diǎn)點(diǎn)頭,擊掌三回。
徐凈徐童兩人的身影便赫然出現(xiàn)在了殿門之外。
“奴才徐凈(徐童)參見皇上?!?p> “平身。”永真帝轉(zhuǎn)頭,望著門外垂首而立的兩人,冷聲吩咐道,“進(jìn)來回話?!?p> “是?!眱扇艘积R跨進(jìn)門檻,走到杜清城身側(cè)站定。
“據(jù)說你二人親眼所見阮倩夜會他人?”永真帝的聲音低沉,帶著不敢忤逆的威嚴(yán)。
“是?!毙靸衾事暬氐?,“當(dāng)日,公主殿下命奴才二人盯著阮倩。不想,沒兩日便出現(xiàn)了這樣的情形。”
“將那日情形細(xì)細(xì)道來。”永真帝坐直了身子,側(cè)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