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有情嗎
可是我也立刻就明白了,大姐真的已經(jīng)死了!那不是我的夢!
我看著林風(fēng),他神情和煦的望著我。那張臉依然那樣英俊,那樣精神煥發(fā),可是這是一張殺人犯的臉!而且他殺死的都是我至親的人!
我閉上眼,轉(zhuǎn)過頭去,不想再看到他。
“她……去前可有痛苦嗎?她……有沒有說恨我?”
果然,他能在夜里巴巴的跑來看我,真的并不全是因為我!
我橫了他一眼,道:“那斷腸丸是劇毒,她自然并不好受!不過,將軍請安心,她并未說恨你,不過……”我看著林風(fēng)期盼的眼神,心里恨得癢癢的,自然不想饒了這個劊子手??墒牵腋又滥茏屢粋€人痛苦萬分的,不是殺了他,而是讓他經(jīng)歷自己內(nèi)心的折磨。
“不過什么?”他聽我故意的頓住,便急急的問我。
“不過,她跟我說了一些她小時候的事,說好多人喜歡聽她彈琵琶,還說……”
我正琢磨著該如何騙他,卻突然看到他手里拿著把玩的那個有些陳舊的香袋,上面居然繡的竟是雨中的杏花!而我明明記得他那天拿出來時,那一面繡的是綠茵茵的青草和紅艷艷的太陽。
“這香袋怎么了?”林風(fēng)看我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把手里的香袋,便很奇怪的問我。
“你把它拿給我看看!”
林風(fēng)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香袋,便猶豫著把它遞給了我。
我拿過來兩面仔細(xì)的翻看,果然一面是杏花微雨,一面是青草艷陽。
“里面繡的還有!”林風(fēng)苦笑了一下。
我松松因長久摩挲而發(fā)白的袋口,把里面翻了出來。里面一面繡著一彎明月掛在搖曳的柳條之上。而另一面是圓月下粼粼的湖水上一只天鵝在顧影自憐。
我的心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酸酸澀澀的更加不是滋味。
我把香袋還給林風(fēng),向他問道:“你難道不覺得這幾幅圖另有深意?”
他哀嘆一聲,道:“最初的幾個月,我曾經(jīng)認(rèn)真的琢磨過,應(yīng)該是‘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是勸慰我要及時放手罷!”
我冷笑一聲,沖他說道:“將軍,你好糊涂呀!”
“如何講?難道還另有深意?”
“自然有。”我又接過那個香袋,指著對他說道,“這外面的兩幅明明是‘東邊日出西邊雨’,而里面的兩幅是‘月上柳梢頭’啊!”
他又拿過去細(xì)細(xì)地看了起來,然后頹然坐在椅子上,眼睛直直的,像傻了一樣。
我知道我的目的達(dá)到了,他殺了我大姐的人,我便回他一記誅心劍罷。
可是,事到如今,我也并不知道自己對這幾幅畫的解讀,是不是大姐內(nèi)心真正的意思?
“書琴!”林風(fēng)突然一聲長吼,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飛也似的跑去了門外。
管他呢!也許大姐在自己的青蔥歲月里,真的對林風(fēng)動過心思!可之后的這十幾年,我卻能百分之百的肯定,她對他有的就只剩下了恨。就如現(xiàn)在的我一樣!
采青一直在一旁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我們。這時看到林風(fēng)出去,她才敢上前來問我:“夫人可要吃些什么東西嗎?”
這個傻丫頭,我自然需要吃些東西啊。我只好有氣無力地對她交代道:“你去讓采鳳熬碗燕窩粥吧!”
“是!”采青迅速的出去了,只一會兒便又進(jìn)來。這次她沒有犯傻,而是倒了一碗溫水,給我喝。
我喝了幾口,別問她道:“春香呢,她可好了?”
采青搖搖頭,道:“她病得越發(fā)厲害了,有時燒的還會說胡話。大公子把她關(guān)到西跨院的那個空房子里了。”
“怎么能這樣,那她可有人照看?”
“前兩天我和采鳳會倒替著去給她送些東西吃,可今天早上胭脂姑娘說,誰再去給她送東西,就會剁了誰的手指頭。所以這一大天來,并未有人給她送過什么吃食?!?p> “這么說我已經(jīng)昏迷了三天了?而春香也病了三天了?”
采青點點頭。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趕緊披上一件厚衣服,掀開被子走下床去,向采青吩咐道,“叫采鳳把熬好的燕窩粥送到春香原來的屋里去,再叫上兩名府里的衛(wèi)士,抬上一個軟椅,跟著我到那個空房子里去?!?p> “夫人,您這是要做什么?您剛剛醒來,身體正虛弱著呢!”采青忙不迭要攔我,被我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等我來到春香棲身的房子時,一推開門,一陣惡臭便撲面而來。
采青趕緊捂住鼻子,跑到前面把門窗都打開。
兩個士兵把蠟燭高高的舉起,我這才看清楚,春香就躺在一堆稻草上,面朝里,渾身縮成一團(tuán),而她身子底下,陣陣的臭味熏得人眼疼。
“春香,春香!”我蹲下身子推了推她,可是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我的心里有些慌,她盡心盡力服侍了我兩年多,難道就以這樣的方式和我永別了嗎?我趕緊抓起她的胳膊,把手搭在他的脈搏上。還好,還有微弱的心跳。
“快,快把她抬回去!”
雖然救不了大姐,可是我一定要把春香救回來。我的身邊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人能值得我信任了!
來到春香的屋里,采鳳已經(jīng)把粥端了過來,而采青也已經(jīng)把我看病的工具全都拿了過來。
我從里面拿出十幾個針,一個一個把它插進(jìn)春香的穴道,不停的按摩針灸。漸漸的春香竟有了意識,我就趕緊讓采青給她小口小口的喂粥。
一盞茶的功夫之后,春香竟悠悠地醒了過來。
“夫人!你醒了!春香不能在身旁侍奉,反而要主人……”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我伸出手抓住她的手,以示安慰。
她一連喝了兩碗燕窩粥,采青又給她擦手干凈身體,換上一身清爽的衣裳。我摸摸她的額頭,很奇怪,她的燒居然退了!
我要采鳳留下照顧她,這才疲憊不堪地,回了翠微閣。
月光澄澈如水,樹的影子被風(fēng)一吹,在地面上婆娑起舞。一切那么靜謐,那么美好!
“夫人,大公子怎么了?”采青好像也是第一次看林風(fēng)如此反常。
“瘋了!”
“???真的瘋了嗎?”采青還是有一些孩子氣。
“真的!”我轉(zhuǎn)頭像采青微微笑了,我相信即使林風(fēng)人沒瘋,他的精神也快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