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 難以置信的猜測
作為惠陽鎮(zhèn)上的大戶人家,趙家府邸規(guī)模其實并不算大,占地只有兩三畝左右,倒是里面的布置頗為清雅。
前院小橋流水,假山怪石,看似錯落雜亂的布置,卻隱隱勾勒出了一副山岳大江圖,氣勢盡顯磅礴。饒是此刻受白事影響,使布局被遮掩了些許,卻依舊難以掩蓋其中的意境。
須知俗言有稱:家如其人,格局方見其志。
顧名思義,便是判斷府邸主人如何,單從家庭環(huán)境,和家中布局擺放便能窺探出些許,些許對此道研究頗深的人,甚至能以此推敲出主人的心胸氣度,還有追求等等,從而在對話乃至談判中占據(jù)一定的上風。
雖然陳青沒有這方面的能力,但憑借第一感官就知道趙家絕非尋常的富貴人家,尤其前方隱隱出現(xiàn)逼近六識境修行者的氣血波動,更是一個很好的佐證。
若是方家這類的家族,就算出現(xiàn)十數(shù)六識二境的修行者,他也不會覺得奇怪,但趙家這種富貴人家出現(xiàn)這等境界的修行者便有些意味莫名了。
而且數(shù)十忙碌的仆役丫鬟,都是有修為在身,有者還絲毫不比晁玉成弱。
不過陳青對此卻并未太過于在乎,只要眼識未開,哪怕整個趙府都是養(yǎng)氣境的修行者,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只是唯一讓他有所顧慮的便是死者會不會牽扯到什么麻煩事里去。
家族之中,永遠都少不得勾心斗角之事,倘若只是這點,那還不會構(gòu)成什么影響,就算冥冥中的因果未徹底斷去,也隨手可以抹去,可萬一涉及到了什么大的陰謀,就不是那么輕易能解決了。
往深處想了想,陳青忽地自嘲一笑,覺得自己著實有些太瞻前顧后。
即便趙家再非比尋常,也遠遠不及昌蘭方家,以及晁玉成所在的宗門。而且身處下界,至強者也不過六識二境,完全不必擔心出現(xiàn)不可控的情形,何況就算有連身亡都不能模糊掉的因果,也不急在一時化解。
念及至此,陳青收攏思緒縱身飛躍而起,輕飄飄落在池水正中假山上,然后順著熟悉的香燭氣息往前望去,
只見在前院深處,是一座滿是黃花梨木雕刻花而出的花廳,廳旁元寶鋪地,白綾吊垂,燈籠高懸,一具未曾合蓋的紅木棺材擺放正中,銅盆里還燃燒著熊熊火光,一個身著素衣,長發(fā)盤繞的婦人跪坐在地,捏著紙錢嚎啕痛哭,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不遠處,是一名身著華服,下顎留有短須的中年男子負手而立,平靜的臉上,完全不見絲毫悲痛,仿佛眼前的這一幕完全和他沒有關系,僅僅只是一個旁觀者。倒是他身后的年邁管家不時拭去眼角淚珠,變幻的神色也是極其復雜,有不忍,有痛,亦有幾分可惜。
然而其中最令陳青側(cè)目的,還是那個紅衣朱釵,腰懸短刀的紅衣女子。
與趙家家主和管家不同,她并未處在靈堂之中,反倒靠在入口柱子上把玩著垂落而下的白綾,似笑非笑的表情里充滿了玩味和譏諷。
陳青皺了皺眉,略帶深意看著這紅衣女子片刻,隨即縱身躍起,形同大鵬展翅般掠過水面,飄然落在了靈堂那具未曾合蓋的大紅棺材前,俯身向內(nèi)看了過去。
緊接著,他臉上也隨之浮現(xiàn)了和紅衣女子一般的表情,不住低語道了聲“有趣。”
按常理而言,不論是凡人還是修行者一旦死去,肉身都會逐漸出現(xiàn)尸僵尸斑,并且還會伴隨時間的推移腐爛以至散發(fā)出濃烈惡臭,更不論面容會因心臟停止供血出現(xiàn)的蒼白了,可眼下躺在棺材里的青年卻偏偏顛覆了這一情況,不但沒有出現(xiàn)上述情況中的任何一種,三魂七魄還在未知力量的影響下逐漸開始匯聚,然后向傀儡方向轉(zhuǎn)變。
準確來說,是有人要想將其煉制成一尊擁有懵懂靈識的傀儡,供以驅(qū)使。
當然,這對擁有神坻權(quán)柄的陳青來說,并算不得什么麻煩事,只需將融合大半的三魂七魄打散或拘出,煉制傀儡的法術自然而然也就隨之土崩瓦解,不過他在略做思索后,還是暫且放棄了這個打算,僅僅是向青年體內(nèi)打入了一縷神道香火,用來扼制三魂七魄融合的速度。
當前正值白晝,靈堂內(nèi)又充滿了詭異氣氛,倘若兇手在此,一旦發(fā)現(xiàn)術法被,根本就沒有機會帶著肉身離開趙府,唯有待到夜深之際,僅有守靈人在此時方可。
何況他也需要在這段時間內(nèi)規(guī)劃出一條合適的離開路線,畢竟神魂是神魂,肉身是肉身,一旦融合重生,那么不論青年生前是凡人還修為不俗的修行者,最終都只會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唯一可利用的,僅有己身些許淺薄經(jīng)驗罷了。
然而正當他有所舉動,將要離開這個處處詭異的靈堂時,外面陡然響起一陣頗為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便是一個滿臉汗珠的仆役快步來到趙家家主身前,躬身稟報道:
“老爺,縣尊來了?!?p> “去備茶吧?!?p> 對于縣尊的忽然造訪,趙家家主并未出現(xiàn)絲毫意外,反而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在吩咐完前來通傳的仆役過后,便抖了抖袖袍向外走去,不過途徑紅衣女子身前時,目不斜視,腳步卻略微停頓了下,像是自言自語般說了句“戲可好看?”
紅衣女子把玩白綾的手微僵,一雙丹鳳眼頓時就瞇了起來,望著那漸漸遠去的背影譏諷道:
“戲還可,卻差了幾分意思。”
“倘若你跪下了,那才是十全十美,只可惜,自視甚高的你放不下身段。”
趙家家主低低笑了兩聲,并未給予回答,單手背在身后,很快就消失在了視野中。
紅衣女子抓著白綾的手緊了緊,旋即扭頭再度望向棺材前悲痛欲絕的婦人,目露不忍,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么,但在管家的示意下最終還是放棄了。
陳青眼皮跳了跳。
趙家家主和紅衣女子的簡短交流,已經(jīng)能夠讓他隱隱品出些意味了,只是心中實在有些難以相信那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