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濟茹生個男孩
濟恒走出宿舍,到校園里走走,校園里蔥蘢,鮮花盛開,許多花兒,許多樹,他叫不上名字來,一大片梧桐樹,一看就是生長了好多年的樹,樹干已經(jīng)粗得一個人合抱才成,樹木里有許多木頭墩子,像是剛剛伐過的樹,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假的,讓人乘涼坐的椅子。濟恒不禁一笑,城里人可真會琢磨,這石頭做的樹墩子,放在樹木里,與樹木相得益彰,很有點兒到了原始森林的味道。他坐下來,微風(fēng)席席,感覺涼快了許多。
想想底朝天的口袋,濟恒心里直發(fā)慌,兜里沒錢,咋辦呢?他茫然地望著遠(yuǎn)處出神。
新生開著三輪車到根生屯,濟茹的預(yù)產(chǎn)期就要到了,她害怕得很,非讓他來接喬桂芳。
喬桂芳提了一桶豬食正往院外走,見新生進(jìn)門,嚇了一跳,說:“這么早來?咋啦?濟茹要生了?”新生笑著說:“沒呢!濟茹害怕,說有您在身邊她心里才不發(fā)毛,非讓我早點來接您。”
喬桂芳放下桶,手一攤說:“你看看,我還能走得開?別說這一家子人了,豬都離不開我,一天到晚,多少張嘴等著我喂呢。哎!不是我不掛著濟茹,生孩子這么大的事,哪個當(dāng)媽的不掛著呢?你先進(jìn)屋坐會兒,你爸在屋里呢,我把豬食倒豬食槽子里就來?!?p> 新生進(jìn)屋,見張書毅坐在炕沿上抽煙,就從包里掏出兩盒煙,打開抽出一支遞給張書毅。“爸!換上這個吧,這煙好抽!”張書毅接過煙卷,把手里的旱煙掐死,新生劃了一根火柴,給他點上煙。張書毅吸了一口說:“嗯!這煙不孬!咋比我那旱煙還有勁兒呢?”新生說:“這是云南玉溪的煙,別人捎回來的,我沒舍得抽,給您留著了?!?p> 張書毅問:“嗯,這煙比咱們的旱煙好抽。濟茹快生了吧?前幾天你媽還念叨著,說是要去看看呢?!毙律f:“再有兩天就到預(yù)產(chǎn)期了,這不,濟茹讓我接我媽去呆幾天?!睆垥阏f:“是得去!你媽在家里也不著實兒,總是掛著?!毙律f:“我想接著我媽,就去呢?!睆垥泓c了點頭。
新生接著說:“今年天旱,收成不咋樣,濟茹說,讓您跟我媽別太著急,她知道家里的情況,需要錢的話,我們也攢了點兒,回頭,讓我媽捎來?!睆垥阏f:“不用!不用!你們就別管了,一星半點兒的錢也不管用,我不能拖累你們?!?p> 新生說:“咱們一家人,說啥拖累不拖累的?”這時,喬桂芳進(jìn)門來,洗了把手,拽下毛巾擦手。插話說:“還是咱閨女疼咱們,啥事都想在頭里。不像濟翰,沒心沒肺的,只顧自己,要不是為了他結(jié)婚,家里咋能抬這么多錢呢?”
張書毅說:“不能讓濟翰躲清靜去,我說讓濟弘給他寫封信,寫了沒有?讓他給寄點錢來,先幫家里度過這難關(guān)。抬的錢是不能不還的,到期了,人家就要上門催,老邢還給咱們做了保人呢,咱們不能帶累老邢呀!”
喬桂芳說:“已經(jīng)寫了。估計早收到了,就是到現(xiàn)在還沒回信呢?!毙律f:“咱們一起想辦法吧,總會有法子的?!眴坦鸱颊f:“是??!我們也一直在勸你爸,讓他放寬心,別凈鉆死胡同里出不來,你爸心眼兒小,遇事就想不開,覺也不睡,飯也吃不下的,我真擔(dān)心,他身子出毛病,這一家人可咋辦呢?”說著眼圈就紅了。
張書毅說:“別瞎說,咱們自己的事,自己想法子。你就愛亂嚼舌根,盼望我病是咋的?”新生見張書毅生氣了,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了。
喬桂芳也不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問:“對了,新生接我去陪濟茹幾天,我想,家里沒人做飯可不行,濟琳還不大會做飯,要不,我去把她姥姥接來住幾天?”張書毅說:“不用了,讓濟琳學(xué)著做吧,我也能做,這有啥難的?沒有你,我們仨兒還能餓死不成?”
喬桂芳說:“也成,你想著,按時喂豬,人吃不吃飯不要緊,我的豬可不能餓著,那是要掉膘的。豬比你們金貴多了,我還指望著這幾頭豬賣錢呢。”說得三個人都大笑起來。
濟茹生了個男孩兒,母子平安,喬桂芳急匆匆從濟茹家回來。一進(jìn)門,見老邢和張書毅坐在炕沿上說話。喬桂芳跟老邢打了打呼,心想,該來的總會來,這就來要賬了,哎!這莊稼剛收完,他倒會挑時候。
一會兒,老邢就告辭了。送走老邢,張書毅一頭倒在炕上,瞪著眼睛看著頂棚。喬桂芳說:“還沒吃東西吧?我去做飯?!睆垥愫龅刈饋?,氣鼓鼓地說:“他們真是太欺負(fù)人了,說是要還不上錢,就牽牛頂賬。”喬桂芳吃了一驚,停止向外走,轉(zhuǎn)身問:“牽牛?那來年咱們還咋種地呢?這不是往死里逼咱們嗎?真是不該抬這錢,這下可真是沾上瘟神了,沒處躲沒處藏的?!?p> 張書毅說:“不是咱們不想還錢,是收成不好,這怨不著咱們。我讓老邢跟人家說說,寬限一段時間。咱們再想法子?!眴坦鸱颊f:“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去。早晚也得還不是?還要算利錢的。要我說,早點想法子,早了結(jié)了這檔子事兒?!?p> 張書毅說:“有啥法子?你讓濟弘給濟翰寫信了?咋還沒回信?”喬桂芳說:“我哪兒知道為啥不回信?我看,這濟翰咱也指望不上,他又當(dāng)不了家,做不得主。”張書毅說:“這回他要是不幫家里,我就跟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眴坦鸱祭湫χf:“他們還巴不得跟家里斷絕關(guān)系呢,在他們眼里,家里就是拖累,是填不滿的大窟窿?!?p> 張書毅暴怒地低聲吼道:“小兔仔子,都是白眼狼,白養(yǎng)他了?!眴坦鸱颊f:“兒女就是冤家,還指望著他們孝敬咱們?我算是看明白了,這都是咱們上輩子欠他們的。哎!算啦,我就這么一說,你還當(dāng)真了?他是咱們的兒子,總是要心疼咱們的,盼著他能寄點錢來,把眼前的這道坎兒邁過去?!?p> 兩人正說著,濟琳掀門簾子進(jìn)來,見到喬桂芳,驚喜地嚷進(jìn)來:“媽!您回來啦!這幾天可把我餓壞了,我們凈吃玉米碴子粥了,快把我吃吐了??旖o我做點好吃的,就烙餅吧。噢!我哥來信了!給?!睆垥慵奔钡貑枺骸澳愦蟾??還是你二哥?”濟琳說:“我大哥的信。”喬桂芳說:“給誰?我們又不識字兒,你快撕開,給爸媽念念,看看說些啥?”
濟琳撕開信封,給爸媽念信。濟琳念道:“尊敬的爸爸媽媽:你們好!來信收到!先告訴您們一個好消息,清芬懷孕了,預(yù)產(chǎn)期在明年二月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