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人?”
蘇荃聞言,直接被嚇了一跳。
平日里,她將自己真面目隱藏的極好,在外界都是一副甜美可愛的少女模樣。也就是楊真的突然到來,拆穿了她的偽裝面具。
僅僅一個楊真,就已經(jīng)讓她難以對付了。若是門外再來幾個人,她好不容易塑造出來的人設,豈不是要一夜崩塌?
就在蘇荃面色陰晴不定,患得患失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
“楊真,你果然是個很敏銳的人!而且你修為,也比傳聞中高出一個境界。司馬梅折在你的手中,倒也不足為奇?!?p> 這個聲音平和優(yōu)雅、不疾不徐,聽了讓人如沐春風。
可楊真聽了,面色卻是一沉。
“閣下是司馬家族的人?”
“呵呵?!?p> 門外那人并沒有回答楊真,反而呵呵一笑的,朝著楊真發(fā)問了。
“剛才,從你屋內(nèi)所說的那番話聽來,你似乎對演藝界有興趣?卻不知,你懂不懂音律?”
“略知一二。”楊真冷聲道,“閣下意欲何為?”
“你懂音律,那再好不過。正所謂千金易得,知己難求。我最近譜了首新曲子,還沒給外人聽過,今日特意想請楊兄弟品鑒一番?!蹦侨宋⑿Φ馈?p> 聽到這話,楊真不禁眉頭微微一皺。
原以為,門外那人定然是司馬家族前來尋仇的高手,沒想到他不但沒有動手,反倒是要整一首曲子給楊真聽。
事出反常必有妖,且看看他葫蘆里藏的什么藥。
當下,楊真也不吭聲,只是后退一步的抱肩而立,似有意似無意的擋在了蘇荃面前。
也就是楊真剛剛站穩(wěn)腳跟不久,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似風吹洞竹、又似輕聲嗚咽的簫聲。
這簫聲一開始極輕極緩、時斷時續(xù),但卻又透著一股子悠然雅趣、隱士風范。
“好簫?!?p> 楊真聽見這陣簫聲之后,神色一動,臉上露出一絲贊許。
似乎是聽到了楊真的贊許,又好似特意要向楊真炫技一番。那簫聲渡過了開頭的‘曲徑通幽’之后,忽的加快了節(jié)奏,聲音也變得明亮歡快了許多。
如果說一開始是‘林遠山高、月明云閑’,那么此刻赫然已經(jīng)是‘溪流婉轉(zhuǎn)、泉水叮咚’了。
并且,從這里開始,楊真已經(jīng)可以分辨出簫聲中所表達的意境和曲詞。
“一城秋雨豆花涼,閑倚平山望。不似年時鑒湖上,錦云香,采蓮人語荷花蕩。西風雁行,清溪漁唱,吹恨入滄浪?!?p> 這首曲詞,意境優(yōu)美、格調(diào)雅正,堪稱一時之名曲。
楊真聽了,也忍不住微微點頭。
正待開口說話,卻突然發(fā)現(xiàn)蘇荃不知何時站起身來,竟然滿臉癡迷之色的朝著門口走去。
她臉上滿是笑容、似乎心情很歡喜的樣子。但她眉眼間,卻全是呆滯!
那副模樣,就好似受到了什么蠱惑。
“嗯!?”
楊真眉頭一皺,正要伸手去攔住蘇荃,卻發(fā)現(xiàn)這手剛剛伸出去,整條胳膊都不受控制的微微一顫。
就仿佛楊真此刻,整個身體都變得躁動不堪,想要立刻隨著簫聲起舞!
不僅如此,就連楊真丹田中的真氣,此刻竟然也開始不受控制的胡亂竄動,隱隱有走火入魔的傾向。
“攝魂魔音!”
楊真面色微微一變。
當即,楊真也不愿繼續(xù)欣賞門外那人的簫聲,而是身形快速一退的,來到了這間廢棄儲藏室的角落,并從一個儲物箱中取出了一支破舊的竹笛。
“咚!”
伸出右手食指,楊真激起一縷真氣朝其微微一彈,只見竹笛劇烈一顫,上面的積灰被盡數(shù)震落之后,笛子本身也發(fā)出了一陣輕如金石的顫鳴之聲。
深吸了一口氣,楊真將竹笛湊到嘴邊,開始吹奏。
這笛聲剛一出現(xiàn),便高亢有力、清悅過人,直接將房間里的嗚咽簫聲驅(qū)散了大半。
并且,笛聲除了高亢有力之外,還明顯有一種綿綿不絕、碧海潮生的后勁,并且笛聲中所演奏的曲子,也是慷鏘有力、激情澎湃。
“驪山四顧,阿房一炬,當時奢侈今何處?只見草蕭疏,水縈紆。至今遺恨迷煙樹,列國周齊秦漢楚。贏,都變作了土;輸,都變作了土!”
笛聲高亢有力,剛一出現(xiàn),便徹底壓制住了‘靡靡之音’的簫聲。并且笛聲中所蘊含的社稷存廢、家國興亡,又勝過了簫聲里的清溪漁唱、兒女情長。
聽了楊真的笛聲,原本還動作呆滯、滿臉傻笑的蘇荃,驀地清醒了過來。
旋即她似乎被嚇到了一樣,‘蹬蹬蹬’的連續(xù)后退了好幾步,縮到了房間角落去了。
很明顯她根本搞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么會做出那種鬼迷心竅的舉動?
可她更不明白的是,兩個大男人干嘛要隔著一扇門,一個在門外吹簫,一個在門里吹笛子?
就在她露出滿臉不解之色,一雙美眸上下打量楊真的時候,門外簫聲竟然忽的一盛。
一瞬間,竟好似‘銀瓶乍裂,萬馬奔騰’一般,那簫聲里挾裹著排山倒海一般的強勢威壓,朝著這間小屋子碾壓而來。
剛剛恢復了神智的蘇荃,再度白眼一翻,僵尸一般的站直了身體,并露出了癡呆一般的笑容,復又朝著門口緩緩走去。
而房屋正中央的楊真,則是額頭瞬間見汗,面色也變得有些蒼白。
似乎,門外那人的修為遠在楊真之上,他眼見單憑簫聲無法壓制楊真,便立刻以修為強行壓制。
楊真雖然不懼他,但若是以簫聲和笛音來拼內(nèi)力,楊真明顯是吃虧的一方。
不過,楊真面臨對方的強勢進逼,不但沒有妥協(xié)和退讓,反倒是凜然不懼的迎擊而上。
“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樂游原上清秋節(jié),咸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p> 這首曲子,磅礴大氣、意境極高,并且整體曲調(diào)環(huán)環(huán)相扣、連綿不絕,好似一道道洶涌浪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雖然門外的簫聲,排山倒海、霸道強勢,似乎隨時都要吞沒楊真的笛聲一般??蓷畹牡崖晠s憑借著極其高超的技巧,緩緩蓄勢、層層相疊,最終竟然漸漸的能夠抗衡簫聲,甚至奪回了部分主導權。
一時間,簫聲笛音隔門互奏、各擅勝場,竟然是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的樣子。
終于,在三分鐘之后,門外的簫聲忽的一收,消失不見,似乎停止吹奏的樣子。
與之同時,房間里的笛聲也驀地一斷,收斂一空。
耳邊,只余下蘇荃躺在地上的狼狽喘息聲。
簫聲、笛音雖然并非沖她而來,但僅是些許余波,也足夠此女刻骨銘心、終生難忘!
毫不客氣的說,蘇荃剛才就是在鬼門關上走了個來回。若是簫聲笛音在持續(xù)個一兩分鐘,她縱然不死、也要發(fā)瘋了。
此刻的她,一雙修長美腿不停的發(fā)顫,渾身被冷汗浸透,褐色瞳孔更是不受控制的震顫不定,似乎連最簡單的聚焦都無法完成了。此刻的她,除了躺在地上喘息之外,動都動不了一下。
其實,不光是蘇荃自己模樣不堪,即便是一向‘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楊真,此刻也難掩臉上的疲憊之色。
但,門外那人,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就比如,他這一次的開口說話,聲音明顯就沙啞了許多,似乎剛才瘋狂的吹簫,傷到他的喉嚨。
“楊真,你剛才所奏的,可是傳說中的‘碧海潮生曲’?”那人問道。
“正是此曲?!睏钫娲鸬馈?p> “怪不得,你區(qū)區(qū)內(nèi)勁初期的修為,便能強行對抗我的‘攝魂魔音’,原來是你修習了這傳說中的‘碧海潮生曲’!”
那人似驚嘆、又似惋惜:“本來還想請你去司馬家族做做客,如今看來,怕是無法成行了。不過……”
說到這里,那人復又開了口,只是這一次口吻中多出了一絲贊許和尊敬。
“不過,以你的天賦和實力,小小的鎮(zhèn)陽市豈能容得下你?以后,我們一定還有再見面的機會。希望到那時,我們兩個能夠公平的較量一場?!?p> 言畢,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離去的聲音,并且是漸行漸遠,逐漸消失不見。
楊真則是立在原地,一直等這個腳步聲走遠之后,這才驀地面色一白,向前疾行兩步的扶墻而立,然后嘴巴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
顯然,剛才的隔空斗曲,讓楊真受了嚴重內(nèi)傷。往后必須要調(diào)養(yǎng)十天半個月,才能恢復。
吐完鮮血之后,楊真擦了擦嘴角,然后用眼角余光左右掃了一眼,發(fā)現(xiàn)此地除了半死不活癱在地上的蘇荃之外,再無他人。
“今天的事情,永遠不要向外界透露!否則,我將無法保證你的生命安全!懂?”
楊真居高臨下,冷冷的掃了蘇荃一眼。
蘇荃瞪大美眸,滿是驚恐的看著楊真,想要點頭應下??伤皇莿倓恿诉@個念頭,整個身體就劇烈的抽搐了一下,發(fā)生了肌肉痙攣。
很顯然,她此刻連點頭都無法做到了,并且整個身體都處于絕對亢奮的狀態(tài)。此時無論觸碰她身體的哪個部位,敏感度都超過平時十倍以上。
楊真本打算直接離去,但看了看蘇荃這幅不堪的模樣之后,終于還是眉頭一皺的,彎腰將其抱起,大步朝著學校的醫(yī)務室走去。
畢竟,若是有什么人趁著楊真不在,誤打誤撞的進入了這個廢棄儲藏室里,那毫無反抗能力的蘇荃,恐怕就要出現(xiàn)危險了。
將她送到醫(yī)務室,楊真算是仁至義盡。
至于被楊真公主一樣抱在懷里,當眾穿行了大半個校園的蘇荃,心中究竟是何感受,那就不是楊真操心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