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痛失所愛
一陣慌亂之后，畫面重新回到少年所在的樹上，救援的沖鋒艇及時到達了樹下，將少年救下并帶回了岸邊。
眾人過去攙扶著他，一張大毛巾披在了他濕漉漉的身上，少年蒼白的臉上滿是驚嚇之后的呆滯和不安。
H電視臺的記者拿著話筒遞到他的面前，還沒開口問話，少年一見話筒，情緒頓時就失控了，他嚎啕出聲：“我抓不住她了，我抓不住了啊……”
少年哭得悲痛，旁人亦泣不成聲，拿著話筒的H臺男記者，對著鏡頭硬是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徒勞地轉(zhuǎn)身指了指身后奔流而去的洪水，抹了抹濕漉漉臉上的淚水。
最后，終于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對著鏡頭說道：“救援隊已經(jīng)下去了，他們說一定會找到方湉的，一定幫我們找到方湉……”
“不管是死是活”這幾個字，他始終說不出來，一把手捂著臉，他在鏡頭前悲痛欲絕地蹲了下去，那么鮮活的一個人，在他眼前就這么沒了他實在承受不住這樣的沖擊。
H市醫(yī)院食堂里的眾人，有人紅了眼眶直視著電視畫面期待奇跡的出現(xiàn)，有人已經(jīng)開始掩面哭泣，那樣的洪水簡直就是九死一生，想來已是兇多吉少無力回天啊。
“那女記者是把生的希望，給了那個孩子啊……”鐘敬看著電視上播放的畫面囔囔出聲。
他搖搖頭嘆息天災無情人間卻滿是真愛，正準備繼續(xù)扒飯好為一會的手術(shù)做準備，轉(zhuǎn)頭卻看到蕭默臉色青白，胸口呼吸不順似的劇烈起伏、兩眼一動不動盯著屏幕，那眼角似有晶亮的反光，主任這是哭了嗎？
此時的蕭默，腦海里一片的空白，他眼前不斷地浮現(xiàn)剛才方湉被洪水沖走那一瞬間的一幕，那一幕就像一把利劍猛地刺入他的心臟，一個趔趄，痛得他幾要跌下，他仍然不愿意相信這是真實發(fā)生的事實。
“主任，你怎么啦？”鐘敬放下手中筷子，探身過去急切地問道。
“不可能，不可能……”蕭默手上青筋突兀，一把抓住鐘敬的手，“你去查一下，那個被沖走的記者到底叫什么?！?p> 鐘敬從來沒有見過蕭默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他慌張地點點頭并掏出手機，查了H報社的電話之后撥打過去，卻一直都是盲音。
“接不通……”鐘敬拿著手機瑟瑟地說道，兩眼卻是一刻都沒有離開蕭默。
他的臉色太差，這大冷的冬天，他額頭居然都滲出了汗珠。
像是想起什么，蕭默打開手機，找新聞。
很快，他找到了一條H報社的官方微博，上一秒鐘才發(fā)出來的“H報社記者方湉為救遇險少年失聯(lián)”的消息，打開一看，新聞里，方湉那張眉眼帶著盈盈淺笑的證件照，赫然配在文字下方，看得蕭默眼睛一陣的刺痛。
盯著那張證件照，蕭默覺得自己的胸口堵窒，全身的細胞似乎都開始翻江倒海地升騰，心已痛至難以呼吸……
鐘敬扶了他坐到凳子上，然后小心謹慎地問：“主任，你認識她嗎？”
蕭默緩緩抬眼，布滿血絲的眼睛愣愣地看著鐘敬，好一會后，又重又緩地點了點頭：“嗯！”
這一次，他沒有否認，可是，這一次，他好害怕，害怕這一次是最后一次有人問他，認不認識她……
她明明不知何時已在他心里落地生根，他卻仍是固執(zhí)涼薄地以為把地翻一翻，他們之間也就翻篇了，卻不想，現(xiàn)在種子死去，卻是要連著他的血肉的……
“主任，你一會還有手術(shù)……”鐘敬心里大概也明白了個幾分，卻也只能理智地提醒他，半小時后他們必須上手術(shù)臺了。
蕭默看著鐘敬，胸中只覺一股怒氣就要噴發(fā)出來，他的方湉生死不明，這小子此時卻在提醒他，他還要去救別人，那誰去救方湉？！
蕭默二話不說起身就往辦公室走，他現(xiàn)在就要去Q縣，他要去現(xiàn)場參與救援，他要第一時間看到她。
鐘敬也只能丟下餐食，快步跟上，他不能任由他失控而不管不顧，半小時后的手術(shù)是一個年輕運動員的手術(shù)。
成功了就能繼續(xù)他的體育生涯，失敗了是一生的殘疾，那也關(guān)系到這個年輕人一輩子的夢想與前途，在鐘敬看來，也很重要。
追至辦公室，看到蕭默脫下了白大褂，拿起車鑰匙就要走，鐘敬一把抱住了蕭默。
“主任，那個記者，她是為了救人，如果她知道你這樣，她一定不會希望你放棄你的病人，她會看不起你的！”鐘敬有點語無倫次地喊道，他雙手緊緊地箍住蕭默的身子，希望他能冷靜下來。
但是，鐘敬哪里能抗得過蕭默的力氣，特別是當他正處于理智喪失的此刻，蕭默反手一扣，鐘敬整個人就被拉飛了起來，踉踉蹌蹌跌坐到了地上。
“你是一個醫(yī)生！你不要忘了你是一個醫(yī)生！”氣急敗壞無計可施的鐘敬，隨手抓起了按摩床邊地上的拖鞋就朝蕭默丟了過去。
拖鞋重重地打在蕭默身上，蕭默因為著急上火而發(fā)紅的眸子回頭狠狠地看了一眼鐘敬，嚇得鐘敬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
可是，眼看著蕭默就要走出辦公室，鐘敬操起另一雙拖鞋又丟了過去！
“你去了有用嗎？你不如治病救人幫她積德，一個手術(shù)也就2個小時！”鐘敬大吼，他平時教他的醫(yī)者仁心去哪啦？
“你不是教我，永遠都不要放棄自己的病人嗎？那你呢？那記者，她寧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人，你呢？”鐘敬此刻已經(jīng)不僅僅是為了一會的年輕人著急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一直崇拜的蕭默，竟不能理智地處理這種情況。
他不相信，那個曾經(jīng)和國家維和部隊一起出征阿富汗，出征南蘇丹，為戰(zhàn)亂國家人民治病救人，即使外面戰(zhàn)火紛飛依然面不改色，心如止水也要將手術(shù)繼續(xù)進行下去并完美結(jié)束的蕭默，此刻竟要放棄自己的病人了……
鐘敬的一句“她寧可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人”拖住了蕭默的腳步，他大口吸了口氣，壓下了內(nèi)心那股無法排泄的急躁，雙手捂臉，頹廢地坐到了一邊的沙發(fā)上。
看他終于還是留了下來，緩緩回過神來的鐘敬，卻是悲傷地哭了出來，因為他知道，蕭默可能就要失去了心愛之人了，痛失所愛的悲痛，如何才能緩解啊……
蕭默那樣劇烈的喘息聲，讓鐘敬像是無論隔得多遠都能聽得到一般，鐘敬緩緩起身，關(guān)上了辦公室的門，隔絕了他與外面的世界，他知道蕭默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蕭默將自己的頭低垂掩在雙膝之間，他腦海里總是在不斷地回想那個畫面，她是怎樣拼勁全力追上了那個落水的孩子，又是怎么樣的義無反顧地跳進那條湍急的河流，她是多么努力地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個孩子扶上了那棵樹……
可自己又是如何用盡各種理由將她想象得那般的不堪的？
蕭默舉起自己的手，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在自己的臉上，淚水不受控制地流淌，似要抽干他的精氣一般，讓他只覺得渾身虛軟、思維糊涂，再也無法正視自己。
鐘敬默默地拿起電話，通知科室手術(shù)需要延遲半小時。他覺得，蕭默需要時間去調(diào)整一下他的情緒，只是他不知道半小時夠不夠……
“半小時夠了……”蕭默緩緩地起身打開里間的門說道，并讓鐘敬到手術(shù)室等他，他稍后就到。
鐘敬走后，蕭默穩(wěn)了穩(wěn)心神，他突然意識到此刻他必須冷靜，不能錯過任何救援計劃和時機，她還沒有死，他必須救她！
在腦海里列出了幾個名字，蕭默拿出手機挨個撥打，跟對方說明了方湉的情況，并要求對方務必竭盡全力搜救！
蕭默一般不開口，開口定是要人要事，電話那頭的人皆不敢怠慢，都打了保票保證親力親為并火速趕往現(xiàn)場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