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最后的晚餐
閩海市第三食品廠職工宿舍
陰暗無光的樓道間，一個靚麗的少女抱著碩大的書包，疲憊地踏著臺階拾級而上。
“鉈中毒！”
臨近家門，許諾的腦海中再次閃過這個可怕的概念。
努力克制下心中的驚懼，許諾從兜里掏出鑰匙，準(zhǔn)備開門。
嗯，門沒鎖？
推開門，一股久違的香氣撲鼻而來。
油汆團子、溜肥腸。。。許諾小巧的鼻子翹起，用力嗅著空氣。
都是自己最愛吃的菜，好懷念的味道！
自從父親被研究所辭退后，他閑居家中，終日酗酒，家里經(jīng)濟日益拮據(jù)。
再加上今年豬肉價格飛漲，許諾已記不清上次吃肉是啥時候。三餐更是慢慢被泡面、咸菜饅頭所取代。
再看眼前，不大的餐桌，鋪上了那塊好久不見的藍色印花桌布，香氣四溢的菜肴錯落有致擺放中央，還有兩副干凈的碗筷齊整地放在兩端位置。
父親許未民枯坐在不遠的沙發(fā)上，神色滿是寂寥。
許諾一邊放好鞋襪，一邊暗暗詫異，父親今天居然沒有喝得醉醺醺!
難道他決心忘記過去，重新振作起來?
想到這，少女眼睛放光，充滿了憧憬和希望。
“爸，今天怎么會想到炒那么多菜。。。。我意思是。。。真香！”
”女兒你回來啦？你餓了吧？快洗手吃飯！“許未明從沉思中驚醒，望向女兒的目光充滿了慈愛。
真是久違的親近，許諾心中一陣溫暖，趕緊洗好手，快步落座。
”爸，吃飯了！”
招呼著父親入座，許諾故作輕松地吐了吐舌頭，“哇，這個大腸有沒有洗干凈呀？“
”當(dāng)然沒有，洗干凈就不香了！“許未明一臉嚴肅。
”嗯，那我就放心了。“
說罷，父女二人哈哈哈大笑，這道是許未明最拿手的菜肴，這樣的對話之前可說了好多遍。
大概是同時憶起之前的幸福日子，再想起那個已經(jīng)離他們遠去的至親，房間內(nèi)回響的笑聲戛然而止。
”讓我嘗嘗這個丸子，嘖，好吃?！霸S諾趕緊低下頭，用力咀嚼口中食物。
就這樣，晚餐時光在溫馨而略顯壓抑的氛圍中流逝著。
就在許諾以為父親重迎生活熱情、日子迎來曙光之時。
許未明不知何時起身，至廚房端出一盅糖水。
放在她面前。
澄紅透亮的甜湯中，一片蓮藕，上下翻浮，如同瀚海孤舟。
許諾心一緊，學(xué)霸的提醒頓時浮現(xiàn)心頭。
這些天，哪怕喝得再醉，許未明都會煮一碗蓮藕糖水，讓她喝下。盡管味道很差，許諾還是如父親所愿，乖乖喝完。
因為，那是以前媽媽最愛煮的糖水。
”爸，我今天吃好飽，不喝了。好不好嘛？”許諾放下碗筷，輕聲撒嬌道。
“不行！”
許未明依舊是一副溫和慈愛模樣，只是言語冷冰冰，不帶一絲感忄青色彩。
“爸，要不我分你一半，我喝不下這么多，你之前不是最愛喝這個的嗎？”許諾試探著問道。
許未明的臉一下子板了起來、眼眸中除了寒意，更多了幾分陰毒之意，如同黑暗中隱匿身形的毒蛇。
就在許諾遍體生寒、渾身戰(zhàn)栗之時，許未明突然笑了.
”好!“
”咕咕咕“分倒在碗里的甜湯，許未明一口喝完，示威般地亮了亮碗底。
難道是我多想了。。。不可能，剛才那種眼神，不可能看錯。。。
許諾端起剩下的湯，卻始終沒喝。。
”爸，我不想喝。“許諾鼓起勇氣說道。
”也行，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叫他過來吧。“許未明坐回座位，臉上重新掛回溫和慈祥面孔。
”誰？“許諾不解。
”薛霸?！?p> ”?。繛槭裁匆o他打電話？噢。。。老師今天打電話過來嗎？爸，你聽我解釋。這是誤會，老師跟你說啥了？“許諾有些慌亂，不單純是因為學(xué)校發(fā)生的事情。
而是她敏銳意識到，父親今天的態(tài)度十分怪異。
”老師什么都說了，我很想見見他，我想看看我寶貝女兒挑了怎么樣一個人?！霸S未明的眼神不再望向女兒，而是變得飄忽起來。
“爸，你在胡說什么？我們明天再說行嗎？”許諾退后一步，只想趕緊回到自己房間，關(guān)緊門。
“這沒什么，你媽拋棄了我，你也打算拋棄我。。沒關(guān)系，你和你媽不一樣，無論你怎么對我，我都不會生氣，我會幫你，因為你是我的女兒，我會永遠愛護你?！?p> 爸瘋了!
“你胡說，媽沒有對不起你！”淚水奪眶而出，許諾一邊抹去淚水，一邊憤怒大喊。
“呵呵，沒關(guān)系的，我已經(jīng)讓她先走一步，我會帶著你一起去找她，她應(yīng)該知道錯了。。對了，再帶上我的女婿，我們一家齊齊整整！啊啦啦啦！”許未明越說越激動，最后如顛似狂手舞足蹈起來。
“爸，你冷靜些，拜托不要這樣，我害怕！”
“不要怕，痛苦是永恒的，只有在痛苦中尋求到的幸福才可能是永恒的。我會幫你的，我們一家會永遠幸福的?！?p> “嗚嗚，你不要過來。。。?！?p> 一陣令人心碎的廝打糾纏，許未明完全拋棄了過去的情感，用手狠狠掐著許諾的脖子，努力想將許諾雙手鎖在身后，只是他沒想到，看似瘦弱的女兒，身體爆發(fā)出驚人的能量，好幾次掙脫他的控制。
沒辦法，許未明瞄向一旁，飛快抓起沉甸甸的高壓鍋蓋，用力砸向曾經(jīng)呵護的女兒
一下，兩下，三下。。。
許諾的額頭鮮血直流，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森森白骨，她終于無力地倒在地上。
許未明喘著氣，看也不看地上的女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休息片刻，許未明像是從噩夢驚醒，呆呆地看著血泊中的孩子，臉上表情變幻不定，但最終還是浮現(xiàn)癲狂笑容。
“讓我找找看。。剛剛記下的號碼呢？有了。。。。
“叮叮?！?p> 此時，薛霸坐在房間里，看著萬年沒有響過的電話直發(fā)愣。
“你好？”薛霸接起電話，試探地問道。
“你好，是薛霸同學(xué)嗎？我是許諾的父親，許諾她出事了！”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焦急。
“?。砍鍪?？出什么事了？”薛霸大驚失色，難道是她的病又犯了？
“不知道，她回來后好端端地昏倒了，昏倒前還不停默念著你的名字！你能不能來看她一下！”
“好的，你報地址給我，我馬上過去！”薛霸十分心焦，沒有細想這當(dāng)中的蹊蹺。
掛了電話，薛霸心急如焚，敲響了羅小虎的房門。
“小虎哥，我現(xiàn)在要外出一趟，能不能送我一下！”
羅小虎沒有二話，簡單套了下T恤便和薛霸匆匆往樓下趕。
客廳里的秦谷神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拇指在其余四指間快速捻動了一般，臉上露出了玩味的微笑。
”有意思，雷水解卦！五關(guān)脫難！今晚又有好戲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