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可今年冬天格外怕冷,吃過晚飯,薛可便死也不肯出門。屋里的炭燒的暖和和的,她手里還是抱著一個暖爐。
屋外北風吹得正緊,薛可嘟囔道:“阿六,你去看看東邊的窗戶,是不是漏著一道縫呢?總覺得有風吹得我胳膊陰陰的疼。”
張嬤嬤嘆氣道:“那是春天時姑娘手受傷落下的病根。阿六,瞧瞧窗戶去!”
阿六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哪里就有風了,這屋里燒的太暖和了,她額頭上都有一層薄汗。
走到屋子東邊,她突然頓足細聽,嘴里喃喃道:“夜梟回來了。”
薛可沒聽清,問她說什么,阿六打開了窗戶。
薛可走到窗前,細細聽,聽到遠處有一絲若有若無,如哽似咽的簫聲。在冬日的寒夜里,顯得格外凄冷。
“這是夜梟的簫聲?!?p> “夜梟是個人?”
“他就是廠衛(wèi)司徒大人。”
第二天,薛可一到玲瓏閣便看見南宮胖胖的身軀在眼前閃來閃去,配著一臉緊張又神秘兮兮的表情:“唐姑娘,昨晚你聽見了么?”
“夜梟的簫聲么?聽見了?!毖珊谜韵镜暮戎?,看著南宮一臉“我知道啊,你問我啊”的表情。
南宮果然追問:“你知道夜梟?那你知道夜梟為什么要吹簫嗎?”
薛可擺了一個愿聞其詳?shù)氖謩?,南宮果然高興非常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可是京中秘聞,沒有幾個人知道。我告訴你啊,他是吹給一個朋友聽的?!?p> “你是不是很奇怪他也有朋友?其實也不算朋友吧,其實是,哎呀呀,這節(jié)跳過去不講了,這個人姓唐,和姑娘一個姓吶,不過他是真的姓唐……”
薛可不由嘆了口氣,南宮是真的嘴碎啊。
南宮尷尬的咳了兩聲:“馬上就到重點哈,講重點。他這個朋友叫唐鶴云,是四川唐門的二十七代,唐門你知道吧?就是那個以暗器和毒藥聞名的武林世家?!?p> 接收到薛可數(shù)個白眼后,南宮也逐漸精簡起來。
原來唐鶴云八九歲左右發(fā)了一場高燒,人僥幸活了下來,智力卻停滯不前,待人接物直如八九歲孩童,還是很任性、很不聽話的那種孩童。
也許老天為了在其他方面償還他,唐鶴云在制毒、制暗器方面卻天資驚人。
唐家本就是暗器、制毒世家,發(fā)現(xiàn)唐鶴云的天賦后,一開始如獲至寶,隨即又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天大的麻煩。因為唐鶴云不會丁點武功,沒有任何防身手段,更關(guān)鍵的是他辨不清人心好惡,行事全憑內(nèi)心,毫無章法,喜怒直出于胸,完全不加遮掩。
因而江湖中多少人都打起了他的算盤,唐家一年花了無數(shù)的人力、金銀保護他不被人利用、綁架,也防止他誤傷他人。
然而百密一疏,唐鶴云曾經(jīng)看過一本書說曜石磨成粉后和藏紅花在一起能讓人暈眩,他就一門心思想找曜石。
之后就有人用一塊曜石騙走了唐鶴云自制的一個天女散花針筒,結(jié)果清風山莊的少莊主便死在這個針筒發(fā)射的梅花針下。
清風山莊也算是武林世家,少莊主武藝高強,老莊主人緣頗好,因而一時間江湖黑白兩道都在找唐鶴云。偏偏這個時候,唐鶴云卻因為家里長輩呵斥了兩句,一個人負氣出走了。
唐家又是頭疼又是心疼,最后多方輾轉(zhuǎn)找到了廠衛(wèi)的司徒良,請他保護唐鶴云。
從此司徒良不管走到哪,哪怕是公差辦案都帶著唐鶴云,護著唐鶴云周全。
薛可不由奇道:“司徒良身在廠衛(wèi),就算那時不是統(tǒng)領(lǐng),也是公門中人,怎么還能接私活?再說,他很缺錢么?唐家到底怎么請動司徒良的?”
南宮尷尬一笑:“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吧,反正司徒良就是對那個小白癡寵的不行,報仇的、尋事的、膽敢惹唐鶴云的,都被他殺死了,大家也就不敢說什么了。”
薛可看著南宮一臉憋悶和欲言又止,忍不住幫他一把:“你是說司徒良和唐鶴云之間關(guān)系親密?”
南宮長長舒了口氣,笑道:“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姑娘可別告訴殿下是我說的?!边@些亂七八糟的話,確實不太好聽,不方便說給姑娘家。
薛可笑了笑:“大人不必顧忌,殿下不會見我了。”
“???”南宮一臉好奇。
薛可嘆口氣,催他繼續(xù)說。
南宮一時之間還很難收起好奇之心,看著薛可神色,琢磨著以后慢慢問,遂又回到剛剛話題,繼續(xù)說:“司徒帶著唐鶴云過了很是幾年。然后有一次司徒出去辦案,唐鶴云因為在研制一種毒藥,不能離開,后來司徒回來發(fā)現(xiàn)唐鶴云死了。”
薛可“哦”了一聲,靜聽下文,卻看見南宮在慢悠悠的喝茶,不由奇道:“你也學會賣關(guān)子了?”
南宮無辜的眨眨眼:“不是,我說完了?!?p> “就這樣?”薛可有點氣不打一處來:“唐鶴云怎么死了?司徒良找到仇人了?然后呢?”
“誰都不知道他怎么死的,司徒也在查,但是查了很多年,都查不到,所以他現(xiàn)在改吹簫了?!?p> 南宮努努嘴:“據(jù)說是中毒死的,也許是被別人毒死的,也許是他自己吃的?或者他以為是糖豆?”
南宮自己說著,倒是把自己逗樂了。
薛可咬著唇思索著問道:“這樣的事情,沒有人做做文章么?”
南宮嘲諷道:“怎么會沒人打這種心思,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冒出一個長得和唐鶴云有點相像的少年以各種奇怪的方式送到司徒面前,那唐鶴云眉心有顆痣,光是這樣的人都送去兩個了。有的想討好司徒,有的想刺探消息,反正,你猜怎么著?”
“都被司徒殺了?”
南宮見她一下猜對了,有點悻悻然。
東宮也一直想在廠衛(wèi)放個眼線,只是司徒良是這一行的祖宗,之前埋了很多年的一根釘子,稍微傳了一個小消息出來,人就被發(fā)現(xiàn)了,結(jié)局當然不大好。東宮之后也不敢再有動作。
薛可沉吟道:“既然司徒不相信人,沒有試過放個動物進去么?貓啊狗什么的?”
南宮像看著白癡一樣看她:“咱們倒是有一組人是專門伺候這些的,可都是一些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太太養(yǎng)個小玩意兒解悶,刺探得來的消息也都是內(nèi)宅后院的事,你覺得司徒會有這份愛心養(yǎng)個小寵物?”
南宮大概是想到了司徒遛狗的場景,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薛可看著他,淡淡一笑:“如果我能勸他養(yǎng)呢?”
“你打算怎么勸?”南宮已經(jīng)不打算搭理薛可了,一邊整理手邊的密信,一邊順口問道。
“我告訴他,這就是唐鶴云托生轉(zhuǎn)世?!?p> 南宮敷衍的夸道:“好主意!唐姑娘!今天您先整理這一沓子吧,我手上有個急活?!闭f著便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