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樸院離太子書房并不遠,伺候自己的一個嬤嬤姓張,昨晚半夜被吩咐起來,也是衣裳整齊,透著一股精神勁。
一個叫阿六的丫頭,個子高高的,透著一股清冷勁,倒不像是伺候人的。
院子里還有負責灑掃的八個丫頭,一早在院子外磕了頭,穿著剛換的統(tǒng)一的春衣,薛可也分不清誰是誰。
嬤嬤上前遞過一套衣服,里衫都是白色,外裳是咋一看也是白色,仔細看確是極淺的黃色。嬤嬤在一旁道“姑娘,這是昨兒夜里殿下吩咐后臨時用成衣趕制的,怕是不合身,姑娘先將就穿。”
嬤嬤有些為難道:“姑娘,釵環(huán)您先將就著帶,太子爺那邊還沒賞下來?!?p> 薛可點點頭,身外之物可以不要,自尊什么的也可以不要,只要能活下來。
嬤嬤在身后不動聲色地給她梳著頭發(fā)。
昨兒大半夜讓她收拾抱樸院給一個姑娘居住,這東宮后院多的是女子居住的地方,抱樸院卻是當今皇帝在當太子時太子妃的書房,當時二人琴瑟和鳴,太子特許太子妃出入前院,并單單在自己書房旁邊的辟出一塊書房,引得京城多少女子羨慕。
可是先皇后沒福分啦,嬤嬤輕輕在心中嘆道。也不知道這姑娘什么身份,可是大半夜的全身濕透的來到東宮,想必不是貴重姑娘。
嬤嬤給她梳完頭,心中卻是訝異極了,雖然眉色疲倦,雖然素色打扮,這姑娘仍然艷氣逼人。倘若好好裝扮了,不知該如何。嬤嬤本就是精于裝扮之道,一時之間只覺得技癢。
薛可住在抱樸院正房的二樓,嬤嬤正引著她下樓準備用餐,聽到興兒的聲音。下得樓梯,看見太子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
太子不說話,薛可也沒說話。到是嬤嬤問興兒道:“太子爺這是下朝了么?”
興兒瞅了一眼道:“是,爺下了朝就趕回來,吩咐早飯擺在這兒”
嬤嬤忙喚了兩個丫鬟過來伺候,太子一擺手,讓丫鬟都下去了:“嬤嬤,不必張羅了,我自己來。”
嬤嬤笑道:“爺還是這個脾性,那興兒伺候著點?!?p> 薛可正想著太子對這嬤嬤到是客氣,只聽得太子說:“坐下吃飯吧?!?p> 吃完飯,薛可才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這抱樸院,院子并不大,景色到雅致,院里樹蔭襲人,四季花卉不斷,這個季節(jié)的紫藤花爬滿了庭前的花廊。
薛可仔細問著嬤嬤,嬤嬤姓張,本是伺候先皇后的,先皇后故去,太子請了恩旨將她接到東宮,幫著太子管著宮里雜務(wù)。
張嬤嬤帶著她在抱樸院周圍走了走,又細細說了各處所在。置著院外遠處一片水面說:“那邊精致倒好,等天氣好了姑娘去逛逛。”
薛可道:“不必了,我本就是東宮的客人,不方便隨處走動,我們回去吧?!?p> 太子再到抱樸院時已是深夜。張嬤嬤輕輕下樓回道:“姑娘已經(jīng)睡了?!?p> 太子嗯了一聲:“她今天吃的可好?”
“晚飯用了一碗飯,菜食也進了些?!?p> “她今天都做什么了?”
“老奴領(lǐng)姑娘在院里認了認,姑娘自尊自重的很,不肯出院子,下午便坐在這花架前,老奴瞅著,姑娘像是有什么心思?!睆垕邒哂謫柫司洌骸盃敚±吓嘧靻栆痪?,姑娘是什么來歷啊?”
太子聽到她在花架前坐了一下午便出了神,聽到嬤嬤問,道:“原是故交之女,最近親人離世,孤也是受人所托?!?p> 張嬤嬤點點頭,又嘆了兩聲可憐。
薛可在樓上睡著,夢中刀兵聲響,她一身狼狽在大雨中跑向秦王的馬車。
她身如篩糠,泣不成聲;他在她耳邊只是反復(fù)重復(fù)著一句話:“阿可,有我呢,阿可,有我呢。”因為這句話,她在王府后院的一方天地里呆了五年,直到被內(nèi)務(wù)府的人拖走。
一覺醒來,薛可覺得自己像老了十歲,抹一把臉,才知道滿臉是淚,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是在東宮。重來一世,原來夢里忘不掉的還是當初那個擁抱,那么認真,那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