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五樓的圖書室主要針對的是專業(yè)類的書籍,以理學,文學,工學,醫(yī)學,法學為主,輔以哲學,經(jīng)濟學,藝術學,教育學,歷史學。前五大類包含了學校重點培養(yǎng)的學科,所以所設書目較多。
江衷執(zhí)所在的院系是W大兩大巨頭學院之一的法學院,另一巨頭則是蘇娣所在的醫(yī)學院。
雖然W大是W市最有名的雙一流大學,但也分重點學科建設和二級學科建設,由此,便將各個學院的學生分成了三六九等。
當然,最后一句話,方萊從不當回事。
雖然的確會存在被默認了的高低強弱,但方萊從不覺得上下有服。所以當周遭看笑話的聲音或直接或迂回地傳到她這的時候,她通常不需要室友的幫助,自己就能做到左耳進右耳出。
每一次,江衷執(zhí)看到的,都是一往無前的方萊。像現(xiàn)在這般,只要一見到他,立馬就咧著嘴笑嘻嘻地露出一排小巧的牙齒。
她眉眼彎彎地坐在江衷執(zhí)固定的靠窗座位旁邊,這次沒有在中間隔了一張椅子,男生坐下來的時候,書包會不小心蹭到她的胳膊。
江衷執(zhí)沒有躲避她,沒有皺眉頭,雖然他在看到方萊今天換了地方后也沒有作出什么別的反應,但這已經(jīng)非常讓方萊心滿意足了。
在喜形于色了一會兒后,她似是想起了昨天的某個忠告,立馬乖乖端正坐好,努力將旁邊人的心無旁騖汲取幾分到自己身上。
謠言四起下,當事人在被人求證的時候都會一致否認。
方萊當然很希望是有什么關系的,但是本著要從實際對象出發(fā),探求事物的內在聯(lián)系及其發(fā)展的規(guī)律性,認清事物的本質要求,遵循毛前輩所提出的實事求是思想,她必須要承認,她還處在努力進行時的階段中。
江衷執(zhí)的回答則言簡意賅多了——
“沒有?!?p> 任人去猜想,起哄,揶揄,“沒有就是沒有”,最多不過再加上這么一句。
“那個…我想問,你不是學法律的嗎,怎么還要看專八的書?”到點結束學習后,在又只有兩人的電梯間內,為構建感情的橋梁,方萊賣力添磚加瓦。
“你學公管就不需要考大六了?”
江衷執(zhí)的泰然自若,往小了說,可以從他幾乎感覺不出有回懟之意的面不改色中見得。
“不需要呀。我們只要通過四級就行了,雖然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過…”
而沒被她真誠無辜的“不需要呀”噎到的江衷執(zhí)在聽到“四級還沒過”的時候,萬年水波不興的臉上,眉頭不由微揚。
一會兒后,他說,“法學系沒有六級證是不予畢業(yè)的?!?p> “?。俊狈饺R一臉驚訝,“還好我不是法學院的?!彼f幸狀地拍拍胸口。
江衷執(zhí)不多言語。
然后方萊直直看著江衷執(zhí)的時候,腦中意外開竅地靈光一閃。
“呃…我這次一定會考出四級的!”
剛剛口無遮攔,會不會讓他覺得自己不求上進,傻頭傻腦的?。?p> 思及此,方萊繼續(xù)握拳立旗,“如果過了我再去考六級!”
江衷執(zhí)看著身后的尾巴都要搖成一把蒲扇了的女生,不置可否。
......
最近被方萊拉著給她惡補英語的蘇娣因為今天醫(yī)學試驗班有實驗要做,她拜托了周周暫替她的輔導之位。
一進低溫室,同班的程穎便上前拉過她的手,“蘇娣你快來,離心機我已經(jīng)調好了,這個全血分離不出血清。”
程穎是蘇娣在學校里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兩人不但是臨床醫(yī)學專業(yè)的同班同學,大三后還被分到了同一個試驗班。不過說是為數(shù)不多,但其實除了618那三個女生外,程穎是學校里唯一一個能約上蘇娣去甜下茶屋的人了。
實驗室里的十幾個同學圍站在實驗臺邊上。蘇娣不動聲色地把手從程穎挽著的手臂中抽出,戴上手套。她看了眼程穎調好的機器,停了停,抬手在轉速表上撥轉了幾刻度。
五分鐘后,分離出來的血清雖然比桌上試驗過的幾管分層要明顯些,但還是有些溶血。
蘇娣拿了一支新的離心管,對稱放置在離心機樣品倉里,蓋好倉蓋。離心結束后小心取出樣品,依舊溶血。
蘇娣皺了皺眉,把試管放回樣品倉,正待她再度啟動機器,旁邊的一個男生提醒,“可能是采血過久了?!?p> 蘇娣低頭湊近了觀察還未打入離心機的全血,剛剛只顧著注意操作上有無失誤,她的確沒有提前查看全血的時效。
離心管標簽上的字跡暈了墨,11和17分辨得并不十分清楚。
蘇娣看了那個男生一眼,點了點頭。
“嗯。”
男生露齒一笑。
“這么一個簡單的實驗有必要嗎,搞這么半天?!蹦猩赃呎局牧硪粋€男生在知道白忙活一場后很是不耐煩。
“有必要啊?!眲倓傞_口提示蘇娣的那個男生轉頭看向他,“注射青霉素這么簡單的事,如果不是有做過無數(shù)次采血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試敏反應的過敏原資料庫,沒經(jīng)過皮試就注入到過敏人身上,那可是會出大問題的。”
抱怨的男生聞此撇撇嘴,不再多言。
蘇娣和實驗室里其他冒著星星眼的女生一樣,一齊看向他。
只不過不同的是,蘇娣的打量是客觀的,沒有帶著什么粉紅少女心的崇拜濾鏡。
她單純覺得,這個男生的觀察力和科研態(tài)度好像,還不錯。
溫聘對這種被公眾注目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不過他還是側臉看了一眼剛剛認真做實驗的那個女生。
認真而淡雅的樣子,居然讓他想到了愛斯基摩。
......
從圖書館出來,低頭發(fā)現(xiàn)鞋帶開了,方萊走到角落邊蹲下身子。
余光瞄見那人沒有要為她停留的意思,方萊草草打了個蝴蝶結便快跑追上。但不小心用力過猛,下臺階的時候她腳下踏空腿一軟,整個人直面撲向了大理石。
還好書包被她追上了的人在身后用力拉住,救了差點吻上大地的方萊一命。
“謝謝…”方萊驚魂甫定地拍著胸口。
看到她煞白的圓臉,江衷執(zhí)開口剛想說什么,方萊先一步認錯,“我知道,走路要當心腳下?!彼鲃臃词。跋麓挝乙欢〞⒁獾?!”
之后的聊天路上,方萊照慣例說著不出意外是會被拒絕的邀請,“晚上一起吃飯吧!”
余悸早已被拋在腦后,方萊蹦蹦跳跳地從江衷執(zhí)的左邊晃到右邊,“二食堂新開了一家酸菜魚喔,中午我和室友們去嘗過,味道一級棒!”
用上了之前選修課上為數(shù)不多記得的日語,意外發(fā)生了,方萊在看到江衷執(zhí)點頭“嗯”了一聲之后,笑嘻嘻的動態(tài)臉凝固成了靜止狀態(tài)。
她甚至都不敢重復問他一遍以確定回答,在反應過來后抓緊了書包帶變成一只寒蟬,跟在江衷執(zhí)的身后一起上了二樓的食堂。
酸菜魚的隊伍排到了門口,方萊立馬緊張地打量江衷執(zhí)的眉頭有沒有蹙起。
好像...
還好。
于是她奮力胡拉亂扯著話題,得到江衷執(zhí)“嗯”,“隨便”,“都可以”的回答后,她微微安心。
這反應,應該沒有很不耐煩。
等排到了她倆的時候,江衷執(zhí)看了一圈琳瑯滿目的魚品種類,方萊積極建議,“老壇酸菜的味道很好。”
“那就這個吧。”
江衷執(zhí)付錢取票。
“我也要老壇酸菜,麻煩多加點飯...不用了!”
方萊也快速付錢,回頭朝江衷執(zhí)嘻嘻一笑,企圖掩飾差(已)點(經(jīng))暴露了的食量。
大概因為是新開張的店,酸菜魚的生意異?;鸨?。食堂阿姨端著兩碗魚遞給方萊的時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阿姨,您給錯了,我們點的是兩碗老壇酸菜?!?p> “啊?給錯了?小宣,你點錯單了?。 卑⒁塘ⅠR責問起旁邊一位正手忙腳亂給后面排到了的學生點餐的女孩子。
小宣大概是學校里勤工儉學的學生,剛上崗不久,對點餐機的操作還有些不熟練。聽到阿姨的質問,她慌張地看著方萊,連連道歉,“對不起啊對不起,我,我...”
方萊猜女生要說“我給你們換一份吧”,那阿姨會不會從她的工資里扣去一份失誤的酸菜魚工錢?
正當方萊準備將錯就錯說算了的時候,江衷執(zhí)上前端過餐盤,“沒關系,不用換了。”
方萊在原地看著那人的背影,笑嘻嘻地盯了一會兒,然后蹦跳著跟上去。
其實,是個內心很柔軟的人呢。
艱難地找到位置坐下,江衷執(zhí)端過錯誤的那份跳跳魚。方萊咧了咧牙,安然接受了另一份正確的好意。
“咳咳…咳…”
大概是沒料到居然是辣的,江衷執(zhí)咳嗽不止。
方萊從書包里找了半天也沒摸出半張紙巾,她看著江衷執(zhí)額角冒出的汗,抓耳撓腮道,“我,我和你換吧。”
他好像…
不太能吃辣。
緩了幾分鐘后,江衷執(zhí)搖頭,“不用了?!?p> “我還沒開動。”為了證明可信性,方萊朝江衷執(zhí)比了比手上干干凈凈的筷子。
而在他再一次的“不用了”說出口的時候,方萊已經(jīng)把兩人的碗調換了陣地,“了”字落下的同時,方萊的筷子也落到了那碗跳跳魚里。
看著江衷執(zhí)的欲言又止,方萊擺擺手,很是沒關系的樣子,“我很能吃辣的!”
“......”
跟“能不能”并沒有什么關系,想說的也不是這個,而是...
……
算了。
江衷執(zhí)低下頭掩去情緒,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