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先逃出這地方再說。這次妖族突然派恁多魔化的妖獸攻打宴河,其中必有古怪?!睖赜衲糜鹉软斨掳?,正兒八經(jīng)地道。
顧含清端坐著,沉靜地道:“我這幾日在宴河四處走了走,也問過這里的百姓,似乎已大致猜出了他們的用意?!?p> “哦?是何用意?”
“你們隨我來。”顧含清起身時,彈指一訣,圍罩他們五個人的隔音結(jié)界便破開來。
顧含清帶五人一路攀梯而行,來到醉仙樓的最高一層,五人排立在廊上,遠遠看著相隔約莫百丈之外,矗立的一座高樓,這宴河,最高的一座樓。
醉仙樓的頂閣微微高出四周客棧一點點,其實也便是要高出別人一籌的寓意。如此,站在此處遙望遠處那座高樓,正好視線無遮。
若無和花顏上看下看,也不是沒看到那座高樓,卻始終看不明白顧含清口中說的……“用意”。
“這兒有啥奇怪的?”若無撓了撓光禿禿的腦袋,滿頭問號。
花顏嘟著嘴表示贊同。
“蠢貨,這里交戰(zhàn)幾天,到處頹敗殘垣,那座樓那么高,卻完好無損,難道不奇怪?”木無塵抱著雙臂斜靠在門廊邊,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若無一副“原來如此”的受教表情。
花顏恨鐵不成鋼,拿胳膊肘杵和尚的肚子……都被人罵成蠢貨了,怎么還能一臉受用?
和尚反過來按著花顏的肩,一臉寬慰的表情,仿佛在說“莫生氣莫生氣,氣壞身體無人替。”
顧含清淡然道:“不錯。我這兩日曾問過這里的百姓,他們說襲擊村子的妖怪陸行是少數(shù),大多都是翼行的妖獸,按此說法,那座樓,是最應(yīng)該被摧毀的,可它卻完好無損……不僅它完好無損,就連它四周的房屋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傷。這么看起來……”
溫玉折扇一闔,恍然大悟似的:“那些妖獸是故意避開這座樓?是有人給他們下了死命令?可是這座樓留著對他們來說有什么用?值得他們繞這么大一圈子?”
顧含清道:“我查過,那地方叫通靈閣,一年前開始修建,據(jù)說是助這里的百姓榮登仙宮所建的寶閣,就在大半個月前剛剛完工,今晚便是它的開閣大典。”
溫玉笑笑:“這九靈仙宮,什么時候興這種東西了?”他突然靈光一閃,道:“怪不得你死活不肯出這宴河,是想今晚去弄個明白吧,原來這一身行頭,竟是此番用意?!?p> 顧含清道:“正是?!?p> 木無塵聽清了顧含清的用意,轉(zhuǎn)身便往樓下走,瀟灑而決絕。
若無叫他:“喂,木兄,你去哪兒?”
木無塵回眸時眼皮慵懶,睨了一眼和尚,語氣不屑:“他查他的通靈閣,與我何干?恕不奉陪?!?p> 若無剛想跟過去,奈何顧含清已回過身來,若無只得干干一笑。
溫玉一副無奈的表情,他可是在瑤山仙翁那老頭嘴里聽過這個木無塵的脾氣,木無塵若不愿意干什么,怕是大羅神仙也攔不住。
顧含清靜靜凝望著木無塵的背影,道:“我想木將軍比我清楚,妖族突然覆巢行動,和九靈仙宮脫不了干系。所以要救桃姑娘,與其去找虛無縹緲的妖城,不如從近在眼前的九靈仙宮入手?!?p> 木無塵滯住。
夭夭姓桃,千年過去本不該還有人知道。
這話倒點醒了若無,昨晚這木無塵就說要去九靈仙宮找夭夭。
顧含清繼續(xù)道:“我想木將軍更清楚的是,你已經(jīng)沒有救出桃姑娘的能力,與我合作,也許結(jié)果并不壞?!?p> 時間仿佛凝固了,木無塵僵在那兒半晌不動,顧含清就默默瞧著他的背影,似乎篤定木無塵一定會轉(zhuǎn)身。
那三個人都默默看著,一個比一個表情微妙。
木無塵終于還是轉(zhuǎn)過身來,一步步走向顧含清,直到兩人近得鼻尖兒都快挨到一塊兒去。
“你也可以換個說法,被你們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我,終于要被逼無路,而選擇跟你們同仇敵愾了?!?p> 秋風微微揚起,檐下的風鈴作響,清靈叮咚的聲音,恰似夭夭發(fā)尾的銀鈴聲響。
木無塵沉了眸子:“你跟龜吾老頭兒真是雞賊,先在雪府試我的實力,又在關(guān)鍵時候帶走若無那個蠢和尚,暗中窺伺我為了夭兒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就連在山洞里,溫玉那個蠢貨明明可以制服僅有半顆妖丹在體內(nèi)的雪煙凌,卻還要演戲……你們算計我都無所謂,可是為什么,你們都喜歡拿夭兒做籌碼!”
“因為木將軍在乎不是么?因為木將軍的心里……在乎的只有桃姑娘?!?p> 誰讓木無塵和桃夭夭那點兒陳芝麻爛谷子的破事人盡皆知,誰還沒有一顆八卦的心,便是菩提老祖瑤山仙翁這等尊者,不也是小娃娃長過來的?小娃娃的師父們曾也是小娃娃嘛,這一傳,便也就……
顧含清暗淡了雙眸:“用這等卑劣的手段要挾木將軍,顧某實在慚愧,卻別無他選。”
木無塵突然嗤笑:“竟然承認了……”他本也就詐詐顧含清而已,“我早就習慣了,如果我不是逍遙在山水之間,定然是受制于人,有時候我真的可悲啊,活了這么多年,又有那些事是我真正想干的……”
顧含清道:“其實木將軍大可不必焦慮,以桃姑娘和妖王的淵源,她在妖族不會……”有事。
顧含清后面的話被木無塵的怒吼生生噎?。骸安粫裁??你知不知道對夭兒來說,最危險最可怖的就是那個厲殤?”
顧含清依舊回得很淡定:“木將軍,如果你不想以后再被人因為桃姑娘掐住脖子,最好還是收一收你的情緒,有時候裝作不在乎,恰好是最好的保護。”
顧含清這話說的,倒好像他多么懂得如何裝得不在乎,如何會保護心里的姑娘一樣。
不過顧含清這始終一個表情的淡定模樣,倒也真想不出他沖動發(fā)狂是什么相。
木無塵無視顧含清的忠告,背影消失在這頂閣前,飄然留下一句話:“哼,夭兒我會救,但爺爺一個人,足夠了?!?p> 若無和花顏早已在旁聽得懵了圈,這說的,都是什么跟什么?不就是一場借宿、一場妖族的進攻、一次山洞的救人,怎么到這兩個人的嘴里,卻能九曲十八彎,繞這么多東西出來?
怪人的世界,樂天無憂的小白小甜真的搞不懂。
溫玉默默拍了拍顧含清的肩膀:“你說……在這個木無塵眼里,是不是什么東西都很蠢?”
若無和花顏本以為那溫玉一本正經(jīng)要說點兒什么大事兒,沒想到只是在糾結(jié)那個嘴下能不留德便絕不留德的木無塵嘴里的“蠢貨”。
顧含清暗自輕嘆一口氣:“但愿……一切、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