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悅遙樓（四）
沐輕輕沖著一旁的杜小奕，眨了眨眼睛，示意了一下。
杜小奕立馬明白了沐輕輕的意思，對著掌柜的夫妻，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伯伯，你們不用擔(dān)心，那人不敢再來的，就算來了，姐姐也會把他打跑！”
那掌柜的聞言，看了一眼一直在默默垂淚的妻子，嘆了口氣：“今日真是多虧二位恩人，要不然，小人這次一定會虧的血本無歸了?！?p> 杜小弈豪氣地?cái)[了擺手：“伯伯，不必客氣，我們只是‘路見不平’罷了。對了，還不知伯伯貴姓？”
掌柜的道：“哦，小人免貴姓秦，這個是內(nèi)子，秦王氏?！?p> “哦，原來是秦伯伯和秦伯母，我叫杜小弈，這位是我的姐姐?！鄙形疵宄Ψ降钠沸裕判∞墓室鉀]有單獨(dú)介紹沐輕輕的姓名。
幾人互相示意了一番后，沐輕輕看了一眼屋內(nèi)眾多的飾品，道：“秦掌柜不必這般客氣，那人那般蠻橫不講理，就算沒有我們，也會有別人出來阻止。倒是我有一事不明，這些飾品雖然形狀普通，但都是足金，秦掌柜為何非要賤賣出去？”
秦掌柜搖了搖頭，嘆道：“小人也不舍得賤賣，只是，小人辛苦學(xué)了打造飾品的手藝，又將家中大部分的積蓄都拿了出來，來到京城做生意。原本指望能賣個好價(jià)錢，好讓一家老小過上好日子，誰知，小人學(xué)藝不精，根本沒賺到什么銀子不說，還害得母親著急，生了場病。小人這才著急賤賣了這些飾品，好籌些銀子，給母親看病?！?p> 沐輕輕聞言，倒是有些感動于這位掌柜的一片孝心，想了想，問道：“你母親生了什么??？”
秦掌柜聞言，面上的愁苦之色更甚了：“大夫說是‘心悸之癥’，無法治愈，只能靠著湯藥和針灸慢慢調(diào)養(yǎng)。小人原本打算，賣了這些首飾，就讓內(nèi)子回家照顧母親，我自己再尋些其他的差事做做。誰知，今日才剛剛低價(jià)賣了沒多久，就遇到了這等事情。唉，也許當(dāng)時小人根本就不應(yīng)該帶著家人來到京城吧？！這里有權(quán)勢的人太多，得罪不起的人也太多，實(shí)在是難已立足?！?p> 沐輕輕看著秦掌柜夫妻二人，不知怎么，忽然記起了自己剛剛下山?jīng)]多久，遇到的老張頭一家人。
頓了頓，沐輕輕道：“秦伯，你這鋪?zhàn)舆B同這里面的飾品一起，打算賣出多少銀子？”
秦掌柜夫妻聞言，對視了一眼。沉默了片刻，秦掌柜忽然起身，沖著沐輕輕躬了躬身：“若是二位恩人打算收了這些飾品和鋪?zhàn)?，給小人三百兩紋銀即可，小人夫妻二人，感激不盡?！?p> 沐輕輕見狀，趕緊上前將秦掌柜扶起，想起在來的路上，杜夫人對杜小弈交代的四百兩紋銀可以拿下的事情，心知這位秦掌柜，雖然急需用錢，但還是念著自己的恩情，給自己便宜了不少，心中難得生出了些許感慨。
沐輕輕想了想，道：“這樣吧，我出五百兩紋銀，買下這里。”
“什么？！”
不等秦掌柜出聲，杜小弈先驚呼一聲，反對道，“姐姐，你瘋啦！娘親說這里最多四百兩紋銀，超過四百兩，就沒有買下的必要了。”
秦掌柜聞言，也苦笑著勸道：“是的，杜姑娘，這位小少爺說的沒錯，小人這里確實(shí)值不了這么多銀兩。杜姑娘想幫助小人的心意，小人明白，但小人是萬萬不能收下恩人這么多銀兩的。杜姑娘，您不必?fù)?dān)心，您出三百兩紋銀足矣。”
沐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先別著急：“你們聽我說完，我出五百兩紋銀，自然是有別的條件。我做生意的經(jīng)驗(yàn)不足，而且也沒什么時間，整日待在這里，我希望秦伯能夠繼續(xù)留下，幫我看著鋪?zhàn)樱叶喔兜亩賰杉y銀，一百兩留著給秦伯保本，另外一百兩就當(dāng)是我，提前付給秦伯一年的工錢，秦伯，您意下如何？”
秦掌柜聞言，心下頓時一片感動。他來到京城的時候，是將家中祖輩留下的幾個古董當(dāng)了，才湊夠銀子，買下了這處鋪?zhàn)?。這次這般灰溜溜地回去，他又是心酸又是不舍，心中還有些迷茫，不知自己日后還能夠做些什么？！現(xiàn)在這位姑娘愿意給自己這次機(jī)會，他的心中自然是愿意的。
“承蒙杜姑娘不嫌棄小人無用，小人自然愿意，只是這一百兩紋銀的工錢太多了，杜姑娘就按照別家掌柜的工錢，一樣算給小人便是。”
沐輕輕聞言，笑了笑：“這倒不必，我也是希望秦伯能夠?yàn)榱虽佔(zhàn)佣啾M些力。若是一年后，秦伯將這鋪?zhàn)咏?jīng)營的好，來年我還可以給秦伯算成分紅，反正，只要秦伯您肯用心幫我，其他的事情無需操心。”
“是，小人明白，多謝杜姑娘！”
秦掌柜說完，拉著自己的老伴一起，沖著沐輕輕又行了一禮。
沐輕輕這次倒沒有躲開，知道他這等于是接受了自己的條件。待他們行完禮，沐輕輕便示意杜小弈將身上的銀票拿了出來。將鋪?zhàn)拥牡仄?，以及手寫的聘書，全都簽字按上手印收好后，沐輕輕便讓秦掌柜夫婦二人，先回家一趟，把家中的事情安頓好，三天后再回來就好。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秦掌柜夫婦，沐輕輕這才細(xì)細(xì)打量起鋪?zhàn)觾?nèi)的這些首飾來。難怪鋪?zhàn)拥纳馍喜蝗?，這秦掌柜的審美，確實(shí)太過狂野了。
整個鋪?zhàn)觾?nèi)，大多數(shù)飾品都是大粗金鏈子和粗鐲子，難得看到幾支精細(xì)些的釵子，竟還都是些上了年紀(jì)的老婦人，才比較喜歡用的那種一根直直的圓筒狀。不過，雖然秦掌柜的審美感人，但沐輕輕能看出來，他的手工能力還是有些功底的，該細(xì)致的地方都做的很細(xì)致，半點(diǎn)沒有粗制濫造的感覺。
沐輕輕和杜小弈將所有的首飾都收了起來，又將門窗全都關(guān)好上了鎖，直到午時將至，他們二人才離開。兩人隨便找了處酒樓，用了飯，才朝著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以后，沐輕輕將之前根據(jù)馮云的藥方，動手制作的一瓶美容養(yǎng)顏丹，拿給杜小弈，讓他帶給杜夫人以示感謝。
待杜小弈離開以后，沐輕輕重新?lián)Q了身男子的裝扮，拿上了一袋銀子，重新出了門。走到一處不甚起眼的街角后，沐輕輕笑盈盈地看著一個乞丐模樣的小孩，歡天喜地地跑到自己跟前：“哥哥，你今天有事情需要我們幫你辦嗎？！”
這群孩子是沐輕輕有一次路過的時候，不小心遇見的。沐輕輕驚奇地發(fā)現(xiàn)，這群小孩雖然年齡不大，但是異常團(tuán)結(jié)。最重要的是，他們還認(rèn)識一些三教九流里的小人物，不僅消息靈敏，辦起事情來也很是靠譜。
從那以后，沐輕輕便時不時地拿些吃食或是銀子過來，爭取在這群孩子跟前混個臉熟，防止自己日后遇到什么事情，需要他們的幫助?，F(xiàn)在看來，自己果然是有先見之明。
沐輕輕將手中的錢袋和一個藥包，一起遞給了小乞丐，把今日遇到的那個男子的模樣，簡單描述了一遍，才道：“你找?guī)讉€人去查一下那個人的住處，若是他還在京城沒有離開，你們就將他趕出京城，若是他不肯，我給你的這包東西，你們就逼著他吃下去。反正無論用什么手段，務(wù)必讓他離開京城才行?！?p> 小乞丐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大哥哥你放心，只要他還在京城里，我們保證給你找到他?！?p> “嗯，好?！便遢p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事成之后，我再來找你，到時候還有重謝?！?p> 小乞丐聞言，很是高興，立刻拍著胸脯保證道：“大哥哥放心吧，這事就包在我們幾個身上了！”
沐輕輕離開那處街角后，又順便到街上逛了一圈，路過一處賣桂花糕的鋪?zhàn)忧皶r，順手買了一包嘗了嘗。這家的桂花糕，口味做得極好，入口即化，唇齒間全是桂花的香氣。
沐輕輕接連吃了好幾塊，又返回去重新買了兩包，一包準(zhǔn)備帶回去給杜小弈，另一包則連同自己昨日就寫好的那封書信一起，找人送去了貝王府。
剛與貝錦昀一起，從宮中回府的貝錦堯，正準(zhǔn)備回到自己的那處別苑，就聽見門口的下人來報(bào)，說有人送了東西過來。
貝錦堯掃了一眼下人手中的油紙包，微微皺了皺眉，在看見被一同呈上來的那封信上那‘無人能及’的字跡時，眉頭驟然舒展開來。
打開信封，看到紙上寫著一連串，明顯不知從哪本書上摘抄下來的詩句：什么‘君住長江頭，妾住長江尾’，什么‘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還有什么‘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其實(shí)，根本不用看字跡，就這些不著四六的詩句，除了沐輕輕以外，還有誰膽敢寫來拿給他呢？！
貝錦堯的嘴角微微翹了翹，接過油紙包，在貝錦昀驚訝的眼神中，打開油紙，從里面捏了一塊桂花糕，放在嘴里嘗了嘗。
嘖，太甜，太膩！這桂花糕果然還是一日既往的難吃！不過，倒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以接受。
貝錦昀見狀，心中了然，面上還是故作不知地問道：“誰的信，沐姑娘？”
貝錦堯?qū)⒂图埌匦掳茫c(diǎn)了點(diǎn)頭：“嗯，買了點(diǎn)新奇的吃食，給我?guī)Я诵┻^來?！?p> 貝錦昀笑了笑：“這位沐姑娘倒是有心了，只是，她不知道，錦堯不喜吃甜食嗎？”
貝錦堯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沒同她說過，不過，無妨，偶爾吃吃，口味也能接受。兄長之前不是說，還有事情要忙嗎？剛好我也有點(diǎn)事，先出去一下，就不陪兄長進(jìn)去了?！?p> 說完，不等貝錦昀開口，貝錦堯?qū)⑿欧馔鶓牙镆皇?，便轉(zhuǎn)身出府去了。
貝錦昀看著貝錦堯離開的背影，面上的神色顯得有些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