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航照例又穿得一身筆挺，衣服顯而易見的舊了，但洗得干干凈凈，燙得平平整整。他耐心地將牛排全切成小塊，用刀叉的姿態(tài)熟練而優(yōu)雅，牛排放進嘴里后幾乎看不出大幅度的咀嚼動作。
曾榮和周茉莉啃著好駕馭的快餐一般的雞扒，評論著上面的番茄醬還不如麥當勞的好吃。
時輝吃了一會兒，開始討論業(yè)務：“余總，你看到的數(shù)據(jù)，哪個渠道的效果最好？下一階段我們可以調(diào)整方向，集中力量?！?p> 余航說：“我們的后臺設計有欠缺，在這方面的數(shù)據(jù)搜集能力不夠，主要靠客服對報名學員的人工問卷了解。我?guī)Я藞蟾?，等下給你們看?！?p> 時輝點點頭。
余航放下叉子，喝了口水，說：“時輝，你的技術(shù)能力其實不錯，之前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工作嗎？”
時輝知道他指的是最近自己在星航網(wǎng)站后臺發(fā)現(xiàn)并解決的一個bug，得意地笑笑，隨后神態(tài)又有點茫然，說：“大學畢業(yè)之后一直沒認真用過專業(yè)，不過興趣還在，有時自己也玩玩，做個小網(wǎng)站什么的，也沒啥客戶。”
余航沉吟一下，說：“目前投資人雖然看重星航的課程特色和優(yōu)勢，但我的技術(shù)團隊是外包的，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你愿意撿起專業(yè)，加入做我的研發(fā)伙伴嗎？”
“伙伴？”這兩個字讓時輝頓時有些發(fā)懵。曾榮和周茉莉也面面相覷，合作個業(yè)務還帶搶人的？
余航笑笑說：“這個位置你愛怎么叫都行，沒有上級也沒啥下屬。你不用有壓力，試試如果不行也沒關(guān)系，外包團隊我還同時會請，只是必須開始著手建設自己的研發(fā)和技術(shù)部門。”
時輝點頭表示贊成，有自知之明地說：“做技術(shù)研發(fā)的牛人很多，可以讓獵頭幫你找個強的，我畢竟缺少視頻網(wǎng)站的開發(fā)經(jīng)驗?！?p> 余航說：“視頻教學領(lǐng)域本來就沒有多少有經(jīng)驗的人。能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人其實并不好找，能走多長遠，還要看大家是否齊心協(xié)力，彼此的短期目標和長期目標、價值觀這些有沒有大的沖突。我們畢竟有校友之誼，這次合作感覺各方面也很合拍，而且，貌似你除了這家小店，暫時沒有其他的發(fā)展目標，既然如此，我們說不定可以成為創(chuàng)業(yè)伙伴?！?p> 時輝還在思考著，周茉莉脫口而出：“余總，你讓時輝當這個伙伴，給多少工資啊，不是白做吧？”她總算沒用“獵頭找來的牛人多貴”來戳穿余航。
余航笑笑問時輝：“你要多少？”
時輝有點窘迫，沒想好如何回答。
余航說：“星航現(xiàn)在的發(fā)展階段你們都了解，研發(fā)人員的固定工資一定是微不足道的，大概只夠吃飯通勤。但是如果我們真有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緣分，真有讓星航長大的運氣，作為創(chuàng)業(yè)股東，你的回報可以參考各財經(jīng)媒體的財富故事。”
余航把大話說得十分從容，又補充道：“下一階段的網(wǎng)絡推廣繼續(xù)按計劃開展，給各位的分賬也會完全遵守約定。時輝如果愿意加入星航，除了參與研發(fā)，暫時還要負責主要的推廣工作，時間安排上會緊湊很多，時輝有空考慮一下?！?p> 時輝一直沉默不語，曾榮從聽到“創(chuàng)業(yè)股東”幾個字開始就有些心神不寧，積極問：“你這股份怎么給？我和周茉莉是你的推廣伙伴，應該也有股份吧？”
余航笑而不答。
周茉莉訕訕說：“咱們就是外包的，不是余總自己人?！?p> “那也得先談好時輝有多少股份吧，以后咱們說不定也能沾時輝的光發(fā)個小財，你說對吧？”曾榮想跟周茉莉交換眼神，周茉莉卻看著時輝沒接話。
余航正琢磨著，時輝擺手說：“這些不用現(xiàn)在說那么清楚了，先把事情做好，做不好事約定什么都沒用，做好了相信余總不會虧待我們?！?p> 余航用水杯碰了碰時輝的杯子，平靜地說：“如果各位看得起我，愿意同舟共濟，真有那么一天的話，我一定跟各位共享成果?！?p> 時輝舉起水杯，示意所有人一起碰了杯。
談完下階段推廣方案和各自分工，飯畢分頭回家。曾榮一路埋怨著時輝：“你也太大方了吧，什么叫'真有那么一天'？那么一天究竟是哪么一天？怎么才算那么一天？余總不會真以為他這網(wǎng)站能上市吧？給個空頭支票，你就把時間精力搭進去了。去給他搞研發(fā)，留我又忙推廣又管店，你對自己兄弟就是這么仗義的？”
時輝沉默片刻，說：“畢業(yè)這么多年，我做啥都一事無成，我還真想試試看有沒有什么是我能做成的?！?p> 周茉莉嘰嘰呱呱說：“你不是一事無成啊，自從你給我拍照，我老板店里的生意都多了。”
曾榮笑說：“你輝哥他志不在淘寶店?！?p> 時輝聽著他倆聒噪，悶頭走路。
“我看，你就是為了跟余總在一起，能方便從余總女朋友那里探聽到心上人的消息吧?！痹鴺s撇撇嘴說。
時輝心里一緊，平白被貶低了格局，嘴巴卻像被貼住，不能做出否認。
周茉莉問了曾榮這話的由頭，笑呵呵說：“輝哥跟余總連找女朋友都是同款，難怪要做伙伴了，曾榮你哪夠格。”
“笑啥笑，不識人間疾苦?！痹鴺s面有慍色。
時輝想起過兩天就是周茉莉拍冬裝的時間，問茉莉拍攝地點和具體時間。
“我替老板挑的地方，就在我租的房子旁邊，有片空曠的地，拍出來特蒼涼，適合冬裝，絕對有大片的感覺。”周茉莉雀躍地說。
“就你那沒長大的小巴掌臉，怎么蒼涼？到時抓緊拍，總之不把你拍丑就得了?！睍r輝說。
他抬頭看看天，夜風吹過，南方的涼意雖然還遠，秋意卻已一點點飄來，一晃就快到他和欣陽分開一年的時間了。
秋季開學不久，欣陽學校就辦了場大型Wa-hoo”嘉年華，整個研究生院區(qū)搭滿了各種花里胡哨的四角帳篷。
欣陽正想給自己的腦子放個假，打起精神隨著同學們一起撲進了秋日暖陽下的人海中。
每個帳篷下面都有好玩的東西和制作，連材料都全免費，欣陽逛了一圈，看中了兩個活動，一個是現(xiàn)場拍張自己的照片再燙印到白色陶瓷杯子上，一個是把自己的照片做成拼圖。
欣陽許久沒有拍照，自戀發(fā)作，對著鏡頭笑容燦爛。拿相機的卷頭發(fā)小妹妹卻一直沒按下快門，倒把眼睛從鏡頭處移開了。欣陽表情笑僵，疑惑問：“有什么問題嗎？”
小妹妹問：“你是一個人拍還是兩個人拍？”
“一個人啊?！毙狸柤{悶此話從何而來。
“兩個人啊?！笔煜さ哪新晭еσ鈴谋澈髠鱽?。
欣陽一愣，忙回頭一看，不是溫旭卻是誰？他不知什么時候悄悄站在了她后面，還想裝進她的照片里。
“溫總，拜托你先讓一讓，我這杯子還要見人的?！毙狸枤鈵赖卣f。
溫旭笑嘻嘻地讓到一旁，看著欣陽拍完照片后很快拿到了印著她頭像的瓷杯。
欣陽意猶未盡到處轉(zhuǎn)悠，溫旭便跟著她。欣陽說：“溫總，別人做生意都是爭分奪秒賺錢，沒見過你這么游手好閑的?！?p> 溫旭仍然一臉高興，眼睛巡視著各個帳篷里讓人應接不暇的小物品，說：“這就是我的生意啊，我的下一張小訂單就從這些地方來，你以為你們用的這些設備，拿走的這些杯子是美國貨？都是Made in China嘛。”
欣陽想想說：“是哦，那我還得謝謝你呢?！?p> 溫旭說：“謝啥，我最近也總算是把惠惠讀書的事安排好了，有點空?！?p> 欣陽簡短說：“恭喜?！?p> 溫旭父愛上頭，眉飛色舞聊起女兒：“惠惠的學校離這不遠，她從小愛畫畫，愛折騰做小物件，以后如果她想學設計，大學爭取能讀旁邊的RISD。”
“RISD是美國頂級設計學院，你閨女可要下苦功了?！毙狸栒f。
溫旭點點頭，說：“明天我想帶她去RISD參觀參觀，提前定下目標立個志向也好?！?p> 他看看欣陽，問：“我們在那邊正好有個代理商，明天丁薇薇也會過來，參觀完學校她去見代理，她還說要給你帶波士頓唐人街買的東西呢?！?p> 欣陽心里一陣暖意，自己只是丁薇薇妹妹的同學，并沒給她幫過什么忙，她卻把自己也當成妹妹似的，總惦記著送這送那的。時琳輸給這樣的姑娘，算是雖敗猶榮。
“明天我過去找你和薇薇，RISD我去過，說不定還能給你閨女當個地陪。”欣陽覺得應該投桃報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