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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歸女的前世今生

第七十四章 一無所有

海歸女的前世今生 檸檬加石榴 3200 2020-09-08 22:13:36

  程成收獲的人脈跟欣陽收獲的龍蝦一樣多,兩人都心滿意足。BBQ結(jié)束,溫旭堅持要自己開車,把欣陽和程成送回了家。

  溫旭從車上下來,把手里拿著的一個信封遞給欣陽,欣陽手背在身后,問:“這是什么?”

  “放心,又不是用來腐蝕拉攏你的美鈔。”溫旭笑嘻嘻說:“上次時老師帶孩子們在紐約演出的照片,我已經(jīng)寄了一套給時老師。這套給你,雖然里面沒有你,也可以留作你對時老師的回憶。”

  欣陽接過照片,揮了揮手,自顧自進門上樓去了。

  她回到屋里,程成八卦問:“你今天和溫先生言談甚歡嘛,是不是準備考慮他了?”

  “我覺得自己可能有點老了,對他這種新鮮事物不敢輕易涉獵?!毙狸枔u搖頭。

  “你跟余公子說一聲,請他寫個網(wǎng)站介紹和發(fā)展規(guī)劃發(fā)給你吧,這樣我們也都能幫著找?guī)熧Y,說不定還能找投資呢?!彼嬖V程成。

  程成感激地說:“我也正有此意,前兩天就想跟他說的,打了幾次電話,他沒接?!?p>  “剛創(chuàng)業(yè)肯定很忙吧。”欣陽說。

  “應(yīng)該是吧,晚上深更半夜的時間了,還忙得沒空接電話。”程成說。

  “是在忙工作嗎?”欣陽問。

  程成忽然意識到什么,抬頭看看欣陽,欣陽正神情有些怪異地看著她。

  “程成,對不起,不知道為什么,自從知道丁蓓蓓也在Z市,我總是無端替你操心。你在這又是打工存錢,又是替他忙這忙那的?!毙狸栒f。

  程成說:“不會的,我知道余航,他就算不對我專一,也不會跟丁蓓蓓在一起了。他那么驕傲,不會做誰的回頭草。”

  她俏皮地笑笑,抱抱欣陽的肩膀,又忙著去處理代購信息了。

  不止余航,被放棄的人大概多數(shù)如此。

  臨睡之前,欣陽打開電腦,剛連上QQ,時輝的頭像閃起來,欣陽的心一陣猛跳。時輝和自己雖然互相加了QQ,可是幾乎不用它來交流,要么電話要么寫信,寫信當(dāng)然是太慢了,時輝有什么急著跟自己說而又不愿在電話里說的話?

  欣陽平靜了一下心緒,點開信息。

  “欣陽,請原諒我在接到你讓時琳轉(zhuǎn)給我的信之后一直沒回信,我也不知道你是否還需要我的回信,也許你已經(jīng)忘記了我。我寫東西一向不如你,以前抄了許多好情書,雖然我心里的話跟那些信里的完全一樣,但抄是不對的,我向你承認錯誤。今天是我自己寫的,這也許是我們之間的最后一封信了。

  你要分手的決定,我一直不愿面對,今天我想好了,我接受你的決定,我確實一無是處,讓我自己失望,更會讓你失望。

  祝你好好生活,不再有我讓你苦惱,讓你難過。過往七年里我做得不對的地方,都請你原諒。你給過我的幸福,我會一直記在心里。

  愛你的時輝?!?p>  欣陽先是笑起來,這么幾行字,他還要特別宣布是自己寫的,難道這種內(nèi)容還有地方可抄?

  笑著笑著她便哭起來,分手雖然跟結(jié)束吵架一樣,有一個人決定就夠了,但他們之間,卻因為年月久遠而似乎有了一個類似分手協(xié)議的需要,只有兩個人都簽了名,才算是真正了了。

  如今兩個人都簽了名,不用擔(dān)心再有人來哄自己回去,不用擔(dān)心自己再次因為意志不夠堅定而返回頭走吃苦的路。

  塵埃落定的夜晚,每一次呼吸都傳到暗沉無邊的天空里。在太平洋的那邊,有同樣的呼吸在陽光下困難地開合。

  “我應(yīng)該要自己該滾多遠滾多遠,憑什么讓人跟我共患難呢,世界上應(yīng)該盡可能多一些過得好的人,干嘛要增加受苦的人?!?p>  所有的努力都試過之后,時輝不僅沒有成為他希望欣陽看見的自己,讓欣陽更有信心的自己,還迎來了真正的一無所有。

  早上他辭去了工作,迅速在人力資源部辦完了所有手續(xù),沒跟爸媽妹妹曾榮任何親人朋友打招呼。隨后去宿舍清理完所有東西,把最后一個紙箱打包好之后,他癱軟地坐在了地上。

  這個宿舍里寄存了他和欣陽所有如同親人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如今也要隨欣陽一道離他而去了。

  他垂下頭回憶自己曾經(jīng)有過的完美時光,一個死心塌地愛自己的女子,一份穩(wěn)定而有面子的工作。那時他對于擁有的工作和愛情,因為不曾付出很大的努力,仿佛輕輕松松就收獲了,乃至于有底氣隨時鬧鬧意見,盲目樂觀于自己會一直有足夠的運氣。

  及至他知道了運氣有用完的時候,他學(xué)習(xí)著把曾經(jīng)不喜歡彎的腰每天彎下去,并在做不完的工作中找到被領(lǐng)導(dǎo)重視和栽培的心理錯覺。

  是的,是個錯覺,如同以為欣陽會永遠無條件對自己死心塌地一樣,是個天大的錯覺。

  他在部門里越來越被孤立,沒人配合他,他的對立面倒是站滿了人。而他在最后一根稻草飄下來之前,甚至沒有意識到一直壓在自己身上,讓自己負重前行的,不過都是稻草而已,并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那最后一根稻草是一筆糊涂賬。

  前些天領(lǐng)導(dǎo)突然讓時輝給他訂附近一間酒店2晚的房間,說有訪客要過來。這種一向交給秘書的事情也讓他一個技術(shù)人員來做,不適感幾乎讓拒絕脫口而出。但他現(xiàn)在不是從前任性的時輝了,他應(yīng)該忍著。

  他寫了支付單給領(lǐng)導(dǎo)簽名,領(lǐng)導(dǎo)正準備出差,只給他一句“去找陳秘書,以前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的回復(fù)。

  他滿腦子漿糊地找到一向為領(lǐng)導(dǎo)辦這些事的陳秘書。陳秘書打開一個上鎖的抽屜,拿出一個本子,讓時輝在上面登記具體事項并簽名。

  時輝看見前面一列不知明目的餐費和酒店房費記錄,暗自吃驚。他努力靠事不關(guān)己的想法克制了一下,既然有這種先例,他便把這次領(lǐng)導(dǎo)訂房的事由寫上,并根據(jù)秘書的要求簽了自己的名字。

  房費是什么時候由誰轉(zhuǎn)過去的,他最終沒搞清楚。幾天之后,財務(wù)部說時輝為私人支出做公款報銷。領(lǐng)導(dǎo)出差還沒回來,而陳秘書絕口不提那本神秘的登記本。

  時輝不能說出是領(lǐng)導(dǎo)的吩咐,只申辯是公務(wù)接待,財務(wù)讓他提供訪客來公務(wù)活動的通知或文件,而他并沒有任何這樣的文件。

  紀律部門因為兩晚房費的問題找來的時候,時輝知道自己非走不可了。雖然這個違紀不至于被開除,但無論是對曾經(jīng)培養(yǎng)過他的領(lǐng)導(dǎo),還是對聯(lián)合起來排擠他的同事,他都沒法再應(yīng)付下去。他雖沒有很強的抱負,但也不是可以背完黑鍋再死皮賴臉裝作無視所有冷臉每天混日子的人。他20多歲,不是50多歲,國企的飯碗再好看,也撐不下幾十年。

  他在地上坐了不知多久才慢慢站起來,看見箱子里他為欣陽存著的一疊韓劇DVD。他還指望用什么來央求欣陽給他一個機會呢?他還指望自己能用什么給欣陽一個有希望的未來呢?他沒有了工資收入,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還不知道用什么來養(yǎng)他跟曾榮的小店,入不敷出的小店恐怕很快也要關(guān)門了。

  他打開手提電腦,動用所有還能工作的腦細胞,給欣陽發(fā)了他們之間的也許最后一段信息,隨即關(guān)了機,對著電腦竭盡全力地說了一句:“欣陽,我給不了你的幸福,希望別人能給你。”

  交完宿舍鑰匙,辦完所有離職手續(xù),時輝走出大樓的時候,一位平時交集很少的30多歲同事一起下電梯。他懶得跟對方寒暄,對方卻主動開口跟他說話:“我也贊成你離開,年輕人,去哪找不到兩口飯吃。”

  “你也不老啊?!睍r輝冷冷說。

  “上有老下有小,我們是兩種人?!蓖抡f,“我嘛,盡量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你突然被領(lǐng)導(dǎo)看上的時候,就不可能再跟我這樣了,誰要你撞上了?!?p>  時輝聽著話里有話,停下腳步看著同事。

  同事笑笑,說:“你大概不知道,你今天離職,很快就會有個人來入職,是領(lǐng)導(dǎo)的親戚,別問我是怎么知道的。領(lǐng)導(dǎo)本來就在琢磨著能讓誰空個位置出來,我們這種單位,尤其這種部門,大家賴著清閑崗位,沒人會主動辭職。你以為領(lǐng)導(dǎo)重視你,最終不是累死就是黑鍋背死,只能走掉?!?p>  時輝腦子里一陣蜂鳴聲,同事拍拍他的肩膀,說:“年輕人,花這么多時間精力去做什么事不能賺到這份工資呢,加油?!?p>  同事走遠了,時輝腦中的蜂鳴聲一直停不下來,他一拳打在身旁的一棵樹上,拳頭上滲出了血。

  等緩過勁來,他叫了車,用流著血的手把幾箱東西抱到店里扔下,顧不得曾榮的疑問,轉(zhuǎn)身就走。在街上魂不附體地游蕩了一個小時之后,他覺得自己還要再完成一件事情。

  如今沒了口糧,不能再輕易買張機票去鼓浪嶼了,坐著公交車,他到了Z市的海邊,這就是他現(xiàn)在能去的離太平洋最近的地方了。海水暗沉沉的,他站上一塊礁石,對著大海最后一次呼喊:“欣陽,我愛你…”

  他第一次確切地承認了自己的平庸甚至愚蠢,其實欣陽又何嘗不知道?可是她就那么心甘情愿地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

  他知道她聽不見自己的呼喊,也不希望她因聽見而動搖了心志?,F(xiàn)在一無所有的他,離在美國深造的欣陽,又何止隔了一個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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