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聽壁角
燕京最幽靜的銀杏大道旁,香格里拉二層咖啡廳臨窗的位子,簡若姝坐在那里極目眺望遠處半山腰的紅葉。
寧靜致遠,絕世獨立,佳人仿佛與窗外的景色融為了一體。
直到收到Kitty的訊息,她才揚起一抹清淺的笑意,起身與迎面而來的男人握手寒暄。
“Jane,最近好嗎?”
“還不錯,鄭總您依舊是神采奕奕?。 ?p> 鄭遠,迪安運動銷售副總裁,也是簡若姝今天下午約見的候選人。
含笑坐下后,簡若姝招呼服務員送點單過來。
“鄭總,看看喝什么?”
俗話說,男人四十一枝花!
鄭遠銷售出身又身居高位多年,此刻,高定商務正裝加身的他,散發(fā)出了成功男人特有的成熟魅力。
精英范兒夾雜著濃濃的荷爾蒙氣息,簡若姝從她的角度,清晰地看到點單小妹對著男人拋出的媚眼。
鄭遠沒接點單,彈一下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塵,背靠沙發(fā)慵懶開口:
“極品洞頂烏龍一壺”。
“好的,請您稍等!”
小妹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離開。
待小姑娘走遠了,鄭遠才開口:
“耐升的事?咱倆都這么熟了,你打個電話給我就行。不過見你一面,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
簡若姝點點頭,直接進入正題:
“那我就開門見山啦。耐升CEO的崗位,除了我們公司的Kitty外,還有其他獵頭給您推薦過嗎?”
“哦?Jane,你在懷疑什么?”
鄭遠嘴角噙笑,笑容卻稍顯凝固。
獵頭行規(guī),同一個候選人,一年之內(nèi)如果先后被兩家獵頭推薦給同一個客戶,誰先推薦,最后成單就算誰的。
以鄭遠今時的身份地位,對這些規(guī)則早已門清兒。
簡若姝看著他淡然自若的表情,心下千回百轉(zhuǎn),面上微笑不變:
“您別多想,我只是覺得事情有些蹊蹺,想跟您提前溝通一下,防患于未然?!?p> 據(jù)她這幾天所了解的信息,耐升的另一個人才供應商裴大咨詢,很可能已先于曙光推薦了鄭遠的簡歷。
若是這樣,曙光這一單就算做成了,不僅拿不到錢,還會惹來一身臊!
不過消息未被確切證實之前,她沒跟Kitty說。
鄭遠這人是Kitty找的。簡若姝一開始對這個項目并不上心。
后來,因為鄭遠不太搭理Kitty這個入行才一年的小助理,簡若姝才幫助Kitty跟進。
今天,是她們與候選人約見的第二次。
上次見面鄭遠同意曙光把他的簡歷推薦給客戶,而耐升那邊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卻一直沒有明確反饋。
以鄭遠的資歷,客戶這樣的態(tài)度很奇怪。
簡若姝今天主要想探探鄭遠的口風,她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的猜測。
“Jane,話說回來,我為什么選擇曙光,你真不知道原因?”
鄭遠再次開口,眸光中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深邃。
簡若姝:???
這也正是她想要問他的。
曙光和裴大,同屬耐升的獵頭供應商,但裴大在消費品行業(yè)名氣比曙光大很多。
而裴大咨詢的老板曹沛,簡若姝也是這幾天才了解到,鄭遠和他兩人早就認識,而且關(guān)系還不錯。
“愿聞其詳!”
簡若姝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正色道。
鄭遠喝下一口琥珀色的茶水,身體忽然前傾:
“傻瓜,自然是因為你??!”
濃烈清幽的茶香味兒撲鼻而來,簡若姝本能地往后躲了躲,心里忽地泛起一陣惡心。
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若姝,你知道,我們作為高級職業(yè)經(jīng)理人,外表看上去光鮮亮麗,星級酒店、頭等艙、夜總會,甚至老板的私人飛機和游艇都可以供你使用?!?p> 鄭遠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jīng)起身從簡若姝對面換到了她側(cè)面的沙發(fā)。
“這幾年掙得是多,但這背后的壓力和孤獨,又有誰能夠體會?”
他刻意低沉著嗓音,繼續(xù)側(cè)身靠近女孩,擱在沙發(fā)扶手上的手腕特地往前伸了伸,露出價值百萬新款商務腕表。
呵——
簡若姝內(nèi)心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臉上并沒有顯露太多情緒。
鄭遠見她不出聲,心下一喜,繼續(xù)道:
“這些天我常常在想,若是身邊有你這樣一個紅顏知己,該有多好!”
“今天晚上行業(yè)里幾個老總聚會,如果你有時間,我?guī)氵^去跟他們認識一下,也給你拓展一些人脈關(guān)系,怎么樣?”
鄭遠深諳人脈是獵頭最重要的資源,然后他繼續(xù)加重籌碼:
“只要跟了我,耐升這單,我答應你讓你賺到這筆錢,成就一個新的行業(yè)標桿!”
男人志在必得的笑容和語氣,彷佛簡若姝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說完,便抬起手想要去摸摸她的頭。
來自成熟男人的摸頭殺,像簡若姝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很難抗拒得了,而鄭遠,自認還是一個頗具魅力的男人,這一招他曾經(jīng)百試不爽。
然——
就在即將碰觸到的瞬間,一杯不算滾燙但依舊溫熱的咖啡,輕描淡寫朝他潑了過來。
“啊——”
一道氣急敗壞的男高音,咖啡廳的客人循聲而望。
“簡若姝,你特么瘋了!”
被潑了一臉咖啡的男人,狼狽不堪中咬牙切齒,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腦門兒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怎么搞的?不是說這個女人只要給夠條件,勾勾手指就能上嗎?
“鄭總,您當咱們是在拍洗發(fā)水廣告呢?”
想摸她的頭?她又不是洗發(fā)水代言人!嘛的!
簡若姝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男人,嘴角噙起一抹冷笑,傾身笑問:
“咖啡好喝嗎?”
鄭遠抹一把臉上的咖啡,抬頭:
“裝什么清純,一輛公焦車,真以為老子稀罕?”
“當—”
“哎吆,你特么—”
“不好意思哈,鄭總,手滑!”
女孩手指上勾著的白瓷杯砸落在鄭遠臉上,她仍舊笑得無邪而放肆。
此時靈動鮮活的她,與之前坐在那里的沉靜,完全判若兩人。
“簡若姝,你等著,我會讓你在這個行業(yè)一個單子都撈不著!我等著你來求我的那一天!”
離開前,鄭遠磨著牙撩下狠話。僅剩的理智讓他選擇盡快離開這里。
對著男人的背影,簡若姝再次清笑出聲:
人渣!老娘等著!
這姑娘——
潑
剛
颯
三個字,無聲地從隔了一道素色雕花屏風、從頭到尾聽了整個壁角的三個男人口中吐出。
然后,他們同時看向攢了這場局,卻從始至終都在打牌,連個表情都欠奉的冷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