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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懵懂的青春期啊

中考大事

我懵懂的青春期啊 凝霜歲月 8045 2019-11-12 14:41:11

  母親遵守諾言,回到家來,再也沒有說我半句。似乎又和之前沒有二樣。

  許老師見到我,問道:“你媽沒有再罵你吧?”

  我笑道:“沒有。”心里還是想謝謝他一句,但我知道他要的不是這輕飄飄的一句。

  他笑道:“不要有壓力,你只好好復(fù)習就是,注意身體,到時正常發(fā)揮就行了?!?p>  他怎么就總是這樣一副云淡風輕,沒事人的表情。

  我道:“嗯!”

  他好象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正經(jīng)這樣要我好好學(xué)習。

  怎么?現(xiàn)在咱們是綁到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也擔心起你的買賣來了?

  他看到我的表情,笑了。莫非他讀得懂我心里想什么?

  放心,我還能不聽你的?你都為我做到這份上了,怎么著,我也會努力的。

  不過,我已是從他眼底、心底感覺到他的溫度。

  即便他和別人一起站在我身邊,我都能感覺到他那股青春熱氣,他和我是一起的。我們之間的近度是旁的人達不到的。

  很快迎來了中考。學(xué)校的老師只留下幾個招待監(jiān)考老師,其余的老師要到別的學(xué)校監(jiān)考。

  許老師出去監(jiān)考前一天到我家里來坐。我經(jīng)過客廳時,他望了我一眼,道:“現(xiàn)在可以出來放松一下自己啦。”

  母親遞給我一杯茶,笑著說道:“你就先喝碗茶,再去學(xué)習啦?!蔽医舆^茶,望著許老師笑了一下。

  許老師道:“這考試和平時差不多,只不過是外校老師來監(jiān)考。有什么呀,只要細心一點就好。”我笑了一下。

  母親道:“只有許老師把考試說得象喝蛋湯一樣。”

  許老師笑道:“您只管放心,考個普高,對她來說算不了什么。到時記得賭輸了不要賴賬哦。”

  母親笑道:“只要她考上了高中,看你要什么,我都樂意咯?!?p>  許老師盡管是開著玩笑,那么篤定的語氣。卻也是在安撫著我母親。母親能保持著這么長時間不向我發(fā)難,這在以往很難見的。這段時間,他應(yīng)該一直這般安撫過我母親吧。

  這賭局,母親自是寧愿輸,可我總覺許老師是無辜受牽連的,還是主動受牽連的。自己惹上的麻煩自己解決雖是理所應(yīng)當,可是他這又是為了誰???我看著他,真是感嘆啊。他笑著望了我一眼。

  中考其實也是在一片安靜祥和的氛圍中進行的。留在學(xué)校里的老師特別關(guān)心學(xué)生,那顆心仿佛把我們彼此緊緊連在一起。監(jiān)考老師也隨和,做好他們的工作就是。

  考試結(jié)束,大家深感輕松了,班主任和我們交談著。

  馬老師說好了不對題的,最后忍不住,還是問道:“我就只問你們一道政治時事題填空,就是那個體操運動員的名字,大家做出來了沒?”

  同學(xué)們你望我,我望你的。搖搖頭。

  馬老師見我在笑,我看到他詢問的目光,道:“我填出來了,陳翠婷。春晚電視上看的?!?p>  馬老師道:“你不看電視的嗒,春晚我也去了你家,你只是出來了一下,又沒看?!?p>  我道:“我就那時瞄了一眼,剛好那運動員出來了,還在說她的名字?!贝蠹叶纪αw慕我的。

  馬老師嘆道:“你看啦,不看電視的人居然把這道題做出來了。這運氣,但還是說明了她有心。”

  馬老師,你平時表揚我夠多了,臨了,還這樣表揚我。同學(xué)們都跟著我笑了起來。

  分別之時,老師、學(xué)生的眼中都多了不舍。

  我們的初中生涯徹底結(jié)束了,從此很難再聚在一起。一些同學(xué)很是羨慕我,因為在他們心中,我肯定考得好,而且以后還能有與老師們在一起的時間。說好不再要感情的我,此刻亦是有想落淚的感覺。這是怎么啦?我好象意識到我當初發(fā)狠說下的話,被這一年給消磨了。我也不想分別。

  大鐵門一響,在外監(jiān)考的老師們回來了,才恢復(fù)安靜不久的校園又熱鬧起來。

  幾位老師們笑嘻嘻地向這邊走來了。見到我,似有好多話要說,要問一樣。我滿臉是笑地看著他們。許老師那笑意似是,你一定考得好,對吧?

  數(shù)學(xué)老師問我:“婳,你媽在家吧?”我“嗯!”了一聲。他道:“走,去老楊家喝茶去!”

  這時英語老師過來,一把拉著我的手,道:“走,我們對對題去?!?p>  其他老師則笑笑,繼續(xù)往我家里去。

  英語老師把我拉到一課桌前,鋪開卷子就和我一道道題對。這里選什么?這里怎么答的?

  最后,他松了一口氣,笑道:“不錯,婳這次英語考試,九十幾分是一定有的!”然后象喝了蜜一樣地走開。

  我道:“老師,你不去我們家喝茶?。俊?p>  他道:“不了,我還有些事要去急著處理?!?p>  望著他的背影,我心里嘆道:老師真是可愛,但是那顆心真的都在學(xué)生身上。

  我回到家里,數(shù)學(xué)老師、許老師都在和父母喝著茶聊著。

  母親離開后,數(shù)學(xué)老師望了望我,道:“婳這次數(shù)學(xué)考得不錯吧?最后一道附加題做出來了沒?”

  我道:“做出來了。”

  他道:“我想你一定做得出來的。答案是多少?”

  我把答案說了出來,他皺皺眉道:“答案好象不是這個呃,說說你解題思路看看?!?p>  聽了這話,我有點似是不信一樣,但還是把怎么解的講了出來。

  數(shù)學(xué)老師聽了,手指在鼻子上撫了撫,思考狀,道:“你這解法是對的,怎么答案不對咯?!?p>  我腦子里立即閃現(xiàn)出一道道式子來,我驚訝道:“有個式子移位時沒換符號?!比缓笙騼晌焕蠋熗ァTS老師臉上有一絲可惜。

  數(shù)學(xué)老道:“那應(yīng)該是的。這道題十分,只是答案不對,扣個兩分差不多?!?p>  許老師卻幽幽道:“中考很嚴,能給兩分再多點就不錯了?!睌?shù)學(xué)老師嘆了一口氣。

  忽聽得母親道:“要她細心點細心點,她就不聽,”

  我們幾人同時望去,母親什么時候悄么聲息地進來了?不過母親的火氣好象強壓了許多,但這已是很不得了啦。數(shù)學(xué)老師向許老師望了一眼,那意思好象在說:你說要扣那么多分,惹禍了吧?。

  許老師立馬輕松道:“錯道把題算什么,要一分不錯,那不得都是滿分了呀。中考成績中滿分的有也是少的可憐。我只是覺得看的嚴的老師會多扣點,但也不見得真這樣。你說扣兩分,三分也是多扣啊?!?p>  數(shù)學(xué)老師笑了笑,道:“滿分太不容易了,成績好也要錯上道把題?!?p>  許老師又道:“你看我,才不和她對題,我相信她肯定考得好?!睌?shù)學(xué)老師聽出許老師在敲他了,笑了笑,沒說話。

  許老師笑著望向母親,道:“說到底,老楊你還是不信你女兒有這個實力,是吧?”母親的心火似下去了。

  父親道:“她就這樣的人,唉!之前許老師還表揚她前段時間做得好,現(xiàn)在又開始了。”

  母親臉上浮現(xiàn)出笑意,不好意思離開了房間。

  這兩個老師真會演戲啊,明明數(shù)學(xué)老師之前還挺可惜,許老師也意識到是自己話引起母親火來了,一下子,他又把緊張的氣氛給緩解回來了。

  母親離開了房間后,許老師向我笑道:“剛才嚇傻了吧?”我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我忽然想起父親說許老師表揚母親?許老師這人真是有意思啊。還有許老師最后說母親時那句話,母親立馬火氣消了下去,敢情許老師一直在煞費苦心地做著勸慰著母親,不要向我發(fā)火的工作?他這個賭下的,也真是在為自己攬事啊。賭約?這不就是許老師為了讓我能安下心來學(xué)習,中考能正常發(fā)揮,不受母親情緒干擾而立下的軍令狀嗎?他背后竟然為我做這么多,在我面前卻是云淡風輕,一副隨意的樣子。

  之前,我知道他超出老師般對我關(guān)心,當他是朋友。朋友之間幫忙還不用讓我知道嗎?

  他就是為了我好,愿意為我做這些。超出老師,超出朋友。怎樣定義,我不知道。我只覺得,有他在身邊,我很安全,安心,舒服,高興。他在我身邊的時候,也是很開心。

  我向許老師望去,他在和數(shù)學(xué)老師正在細聊著。

  他聊著聊著,似是感覺我在看他,向我投來輕輕一笑,又繼續(xù)和數(shù)學(xué)老師說著。

  從來,除了父親,沒有人如此細心而長時間地關(guān)心著我,幫我解決問題。許老師做到了。父親盡最大力,但頂多只能壓制一下母親的怒氣,旁人偶爾勸,也頂多和父親差不多。但許老師聰明地解決了。母親真的是有進步。我可不可以為許老師的有勇有謀點個贊?!

  想到母親,我又想起她這個人在我心里是怎樣的存在。

  母親,雖然有關(guān)心愛護我,但更多時候她就象噩夢一樣駐扎在我心里,令我恐懼。她與別人家的母親是有太多的不同。

  記得我四歲時,母親要我看煤火,不要把飯燒焦了。結(jié)果我貪玩,飯燒焦了,母親就用鐵火鉗來砍我,鐵火鉗??!得虧小姨在我面前護著。母親見著有人擋,力度還收回了點,但小姨后來看自己身上的傷痕,亦是深深的,很痛。

  當時小姨就說:“你這要打在婳身上,不殘疾才怪呢?!?p>  母親一點后怕的都沒有,看著我,還說:“以后不聽話,照樣打!”

  那個時候,阿姨對我好,和風細雨,熱情周到,我便親上她了。

  當我看到她陪著彪哥哥他們做作業(yè),在一旁縫針線,做家務(wù),我就好生羨慕,心想,我的母親為什么不這樣對我?自己平時不管我學(xué)習,我考得不好就打。

  母親說過的話,我是一定要聽的,否則后果嚴重。

  所以有人問我,你怎么這么聽你媽的話,連挨打也不跑,站在那里隨她打,是不是有點傻?

  我不吱聲,心里卻在想,我敢跑,那打的就更狠,只怕是命都得沒得了。

  可是也有人羨慕我,說我母親總是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似乎打扮我這件事,她還真是上心。吃好的,穿好的。我從不用擔心什么。

  當然我從不要求什么。母親都為我準備好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媽媽,我不要穿這么好,

  只要我媽媽象阿姨對彪哥哥他們兄弟那樣對我,不要打我,好好和我說話。

  還有,我也想要母親陪。

  可是這些于我,簡直就是無異于異想天開。

  后來,我長大了,尤其是到了初二,個子蹭的上去,和大人一般高了。

  母親不再打我了,只罵我。

  那種責罵很難聽,而且有時急了,還不分場合,氣來了就罵。

  父親,我也問過他不少。

  我問他,為什么會找媽媽?我是不是媽媽親生的。

  父親說我當然是我母親生的,又說當時覺著我母親外表不錯,不知道她這脾氣。

  母親是長相特別好,人又高大,聽說母親以前苗條時特別漂亮,我沒記憶了,只記得長發(fā)飄飄。

  她漂亮有什么好?我聽說外婆年輕時還是當?shù)匾恢?,外婆卻對我好,我喜歡外婆。

  我說母親的漂亮在我看來沒一點好處。

  父親就笑著說,因為母親長得好,我們姐弟也就長得好。也是好處之一嘛。

  最后我認命了。

  我的母親就是個兇媽媽,沒人改得了她,所以我也永遠只能忍受她的壞脾氣。

  可是許老師來這里后,我母親逐漸改變了對我的態(tài)度。

  她極少罵我了。就我對許老師態(tài)度的事,她在家里訓(xùn)過我。

  今天真是特例。

  要我母親不要影響我學(xué)習情緒,這項工作是許老師做的?

  可能其他老師有說過我母親,但有效果,我認為是許老師做的多,而且時間應(yīng)是很長了。

  這項工作屬于高危職業(yè),我估計很少有人敢挑戰(zhàn)。

  它需要的不僅是膽識,謀略,還得聰明機警、耐心細致和長時間的耐力。要求這么高,誰會來做???

  但許老師做了,而且他還做的這么好。

  那有什么好處?這個可完全是免費服務(wù)啊。

  那又為了什么?母親說他最關(guān)心我。

  是的,我承認了他是最關(guān)心我的老師。那就只有這個原因。

  我的心里頓時感覺一陣暖流流遍全身。

  他怎么就這么厲害呢?

  要說他一剛參加工作的大學(xué)畢業(yè)生,身具這么多的優(yōu)點,難能可貴啊。而且從外表看不出。

  我找不出原因,只是想到他聰明,書讀得多。

  這時我想起他上課時的樣子來。莫非他是因為學(xué)的是物理專業(yè)?

  記得上電學(xué)時,那根根電線,纏繞時的畫面。突然我靈光一閃,好個比喻:許老師能拆炸彈?!因為他是學(xué)物理的,所以他才找得到正確的法子,把我母親的怒火壓的下去,再搬走□□。所以周圍就安全了,我就沒事了?

  想到這里,我就想笑了。

  看來,我以后得跟在許老師身邊,因為圍繞中考的后續(xù)工作,還會像根根導(dǎo)火線一樣,不知哪天哪根又點燃了。

  靠著許老師安全!這個人,他就是我的保護神。

  忽然聽到許老師一句:“你想什么這么入神?還傻笑著?!?p>  我笑著望了他一眼,不說。

  忽然發(fā)現(xiàn)房間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看著我的目光是那么溫暖,又象羽毛輕輕掃過我的心,那么熨帖、舒服。想起他對我的關(guān)心,我眼底似也有暖流流過,臉頰開始有點微熱。

  他又道:“還不說?”

  我笑了,道:“只是想起剛才又差點挨罵了?!?p>  他道:“你媽只是太擔心,所以緊張。她會好起來的。”

  我輕笑了一下。

  下午,

  母親從廚房端來一盤魚,道:“婳,把這條魚來吃了啦?!?p>  我道:“現(xiàn)在又不是吃飯時間,我還不餓。”

  母親道:“這是你姨父送了一條鱖魚來,我把它和桂園、冰糖一起蒸了,沒有放鹽,專門給你吃的啦?!?p>  我有點受寵若驚,道:“沒鹽怎么吃咯,我怕吃不下去?!?p>  母親道:“專門做給你吃的哩,你不吃?吃了以后便不會痛經(jīng)了。”我便坐下來吃。

  此時我看著母親那一臉慈愛的笑,心里特別舒服。母親好象變了一個人樣,這是怎么回事?

  傍晚,我抹了床墊,洗了澡,清清爽爽地出來,看見母親在廚房。

  母親見我道:“洗好澡啦?去床下面拖個西瓜出來,不要太大了,你一個人吃。”

  我道:“就要吃飯了,西瓜晚上吃咯?!?p>  母親就自個去床底下搬了一個西瓜出來,洗了,把上面切了個蓋,然后拿上一個勺子插在上面,遞給我。

  道:“去竹床上吃啦?!?p>  我驚訝道:“我一個人吃?還是留一半給弟弟吧?!?p>  母親道:“不要留,你一個人吃?!?p>  這是怎么啦?母親以前一直偏心弟弟的,若是我不留東西給弟弟,那會罵的。

  我道:“媽媽,你怎么一下對我這么好咯?”

  母親笑道:“你下半年就要出去讀書了,家里的東西就吃的少了,學(xué)校里哪有家里好吃好喝的?!?p>  我道:“你就想到下半年我讀書的事呀,你相信我考的上了?”

  母親笑了,道:“當然相信。我女兒怎么會考不上?”

  母親此時和上午的表情比起來,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這個,她應(yīng)該是聽人說了什么話。我腦中忽然浮現(xiàn)出許老師對我笑的樣子。

  只是我要這樣吃下去,會長成個胖子。

  外間水泥臺上,弟弟在和許老師下著彈子跳棋。夕陽的余暉落在他們身上,兩人的說笑聲吸引了我。

  一出門,許老師抬頭看了我一眼,道:“都考完了,你怎么還老是悶在屋子里?!?p>  我笑了笑,道:“沒地方去玩啊?!?p>  他道:“下棋也好啊?!?p>  我湊到他們身邊,看著他們下棋。

  我忽然發(fā)現(xiàn)呆在許老師身邊的感覺真好,我不需要想太多,安靜地享受這片刻美好。

  “歲月靜好,現(xiàn)世安穩(wěn)”,應(yīng)該就是形容這個吧。

  弟弟輸了后,還想再來,被許老師說走了。然后就是我們兩個對弈。

  許老師下棋可以說有些刁鉆古怪,不按人正常的思維來,你根本就猜不到他的棋將怎么下。所以我不得不把我所有可能下的棋的走線都備個思路。要是不留后手,便會很快輸給他。

  想要贏他,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三局中,我頂多贏一局。我贏一盤后,

  他道:“想不到你下棋還是有水平的?!?p>  他極少表揚,能得這一句,我已是很開心了。

  我道:“你下棋的思路太特別了。從表面上看,你就是在給我有可能走的地方設(shè)置障礙。”

  他道:“這才是對弈?!?p>  我自認我比別人眼尖,還總能另辟蹊徑。而在他這里,他都比我先看到。這種人,腦子太好使了。

  夕陽已經(jīng)下山了,暮色罩上來,操場上的暑氣消散得差不多,我們習慣性地在這里乘涼。

  父親透口氣,道:“低年級考完了,總算是放暑假了?!?p>  我一聽,好擔心許老師明天就要回去。如此,暑假結(jié)束,我要去外地讀書,那便見不著許老師了。

  只聽得許老師道:“你們都結(jié)束了,我還要十幾天才能回去?!?p>  我一聽,心里似放松多了。

  父親道:“補課的除了你,還有誰呀。”

  許老師道:“還不就是我和老朱兩個人,輪著上。他們都說家里要打禾?!?p>  父親道:“許老師回家應(yīng)該沒有什么事吧?”

  許老師道:“我家里人還是有田,父母年紀大了,雙搶就靠我和弟弟兩個人?!?p>  父親嘆了口氣,道:“哦,以后你再提出來,今年畢竟是頭一年?!?p>  許老師沒有說話。

  過了一陣,父親道:“我們以前的學(xué)員中也有你們那個鄉(xiāng)鎮(zhèn)的。你們家住在哪?”

  許老師道:“我們家在鎮(zhèn)上,靠鐵路邊。開了個店子?!?p>  聽著許老師的話,我在想象著他家是個什么樣子。

  許老師看了看我,道:“你沒有下過農(nóng)田吧?!?p>  我笑道:“我也干過農(nóng)活的?!彼荏@訝。

  我道:“我去幫同學(xué)家里干過農(nóng)活。”想起之前的事,不由笑了出來。

  許老師道:“你那不是好玩一樣?!?p>  父親道:“她知道做什么田里事,我們家又沒田。她出去就是好玩。她媽媽也不許她出去的,弄的一身泥,難得洗?!?p>  我笑道:“我偷偷去的,不過費力不討好。我?guī)腿思也搴?,第二天,聽到他們說,我插的禾全倒了。那樣子,還嫌棄我?!?p>  這時他也笑了。

  我接著道:“唉,他們要是曉得我媽媽說的話,就曉得,我得多有心才去幫他們的?!?p>  他道:“你媽怎么說?”

  我道:“我媽說,只要我不出去,她就每天煮個雞蛋給我吃。相反,見我一身泥,還要打我一頓?!?p>  他呵呵地笑了起來,然后道:“你還是呆在家里的好,那田里的事,不是你干得來的。”

  這句話,我以前也聽人講過,明顯的輕視。

  所以抬頭看了他一眼,他那眼神里怎么不是輕視,而是平和。

  我低下頭去,我知道有些事,我真的做不來,我是不如我的同學(xué)。

  過了一陣,許老師憂心道:“你下半年就要去讀高中了,怎么辦?”

  我道:“那有什么,我不怕的?!?p>  他道:“你真一點也不怕?學(xué)校里的生活就沒家里好啦。”

  我抬頭望著他道:“不怕,不就是吃的差點。打水的事情嘛?!?p>  這時父親笑道:“只要不象弘兒跑回家,哭著不肯去學(xué)校里了,就行!”

  我望著許老師笑道:“我絕對不會的!”

  許老師笑著道:“你不怕吃苦還好?!?p>  母親過來了,聽到這話,道:“許老師,她這講得還是蠻好的咯?!?p>  我望著這兩人的神情,怎么都不相信我一樣。

  我道:“到時看就是咯。我絕對不會象弘兒樣跑回家來哭!你們都把人看的太低了?!?p>  這兩人相視一笑。哼,又在激將我?!

  許老師道:“跑回來不肯去讀,你應(yīng)該是不會的?!?p>  我道:“當然啦。”

  我又道:“許老師,你高中在哪讀的呀?!?p>  許老師道:“一中。不過我讀跑學(xué)的?!?p>  母親道:“那好遠的路,幾難走咯?!?p>  我道:“你騎自行車去的吧?!?p>  他笑道:“那時哪有錢買自行車,那樣,我還不如寄宿。都是走路的。不過,沿著鐵路邊沿走,不繞路,還是可以的。”我“嘖嘖”了一聲,表示相當?shù)呐宸?p>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們那時條件要苦多了,最怕遇上刮風落雨天。尤其是下雪,凍上了,路好滑的。摔倒了好多回,爬起來,又向?qū)W校去?!?p>  聽到這,我腦海里便是一個青澀的高中生如何在風雨中艱難行走的樣子。

  他看著我想象著艱難的樣子,隨即輕松道:“你不需要吃那么多苦咯,但是你讀書還是要再加把勁才行?!?p>  這點倒嚇著我了,還要多努力才行?我做不到老師這樣。我覺得我初三已經(jīng)夠用功了。

  我看著他的眼神里似還是擔憂,他怎么操心這么多,我父母好象沒這么操心。這和平時見到的他不同啊。

  心想,你不放心,那就陪我去,我也想一直有你陪著我。

  母親說的那個“最”,我也很清楚的知道,再也不會有比許老師關(guān)心我的老師了。

  學(xué)校里其他年級學(xué)生也放暑假了,許老師給學(xué)生補課,他好象比之前顯的輕松許多,課余都要到我家來。

  弟弟若在,見到他,便開心之極,立馬去拿棋。看到弟弟對他的歡喜程度,似乎不亞于我。

  弟弟不在時,他一般都是從我母親那接過茶后,就來和我說話。我也很高興見到他。即便在自己房間,聽到他的聲音,我也會出來相迎。

  自上面下文后,我感覺我們倆一起迎接的中考,是戰(zhàn)友。而考試后,我們就象朋友,他只是虛頂著老師的頭銜。

  我雖“許老師”叫著,實則,他沒把自己當老師看,我也沒把他當老師看,沒有半點敬畏,只有喜歡。

  他似乎很開心這般相處。

  弟弟為了不讓我搶他的位置,他專挑象棋下。

  這時,許老師便會說,時間短,下彈子跳棋好。于是,三個人圍在一處下棋。我們緊挨著,有時還會不小心碰上頭。弟弟肯定下不過我和許老師,輸了就嚷嚷重來。或者,把我推開,要下象棋。

  母親就在邊上看著我們,就笑。

  和許老師說:“這兩個家伙只要你一下來,就纏著你,也煩啦?”

  許老師道:“煩什么,和他們在一起,很開心,只覺時間過的太快?!?p>  我抬頭看看許老師,他便望向我,似是問我,怎么啦?我只覺這個時候的許老師讓人感到很親切。

  想到他最初到學(xué)校時裝出的一副師者之尊的事,不覺笑了起來。

  許老師問道:“你笑什么?”

  我一本正經(jīng)道:“沒笑什么?!?p>  他自是不信,道:“你剛剛明明在笑,還說沒笑什么?快說!”

  我捂著嘴笑著,停了一會,道:“我想起了你剛到學(xué)校時的樣子。”

  許老師勾唇一笑。

  母親道:“還不是擔心你們這群家伙欺他是剛畢業(yè)的么?!?p>  許老師立即跟上母親的話,道:“還是你媽媽清楚。老人家才能相互理解,你還不懂?!?p>  他在我面前擺師者之譜就算了,還一躍到我母親這年齡層次,我立馬不服了。

  道:“你也老人家?你就比我大幾歲。我鳴哥哥比你大多了,我都是叫哥哥的。”

  他道:“你不知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p>  我向母親道:“媽媽,你說鳴哥哥是不是比他大多了,黎伯伯都要我叫哥哥的?!?p>  母親不好否認,“嗯”了一聲。

  我知道母親還有下文,搶先看著他,道:“你聽,是的吧,我又沒騙你。你要是不教我書,我也頂多喊你一聲哥哥?!?p>  母親在一旁訓(xùn)道:“你個沒大小的,越說越離譜了啊。”可她的笑卻弱不下去。

  我向許老師做了個鬼樣,嘴巴作出叫“哥哥”的口形。

  他見了,欲裝出一副無奈,卻還是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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