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九月九了,入了夜,天兒就涼了,按規(guī)矩去海棠苑晨昏定省的溫眉不由緊了緊披風的領(lǐng)。
今兒是盈夢陪著,前面小丫鬟提著燈籠照路,青石板上又小蟲子急急跑過去,穿過游廊,繞過月洞門,就到了海棠苑。
海棠苑里放著幾缸睡蓮,溫平信又不知從哪兒弄來幾位彩色的錦鯉,溫眉過去的時候,一尾魚正躍出水面又潛入水底,屋里透出柔和的光亮和丫鬟們嬉笑的聲音。
聽見婆子報大小姐過來了,屋里有片刻的寂靜。
小丫鬟領(lǐng)了她進屋去,徐氏上了年紀畏冷怕熱,此時正在內(nèi)室的羅漢榻上坐著,用柔軟的羊羔毛毯子蓋著膝蓋。
溫平信兩口子坐在錦杌上,溫長青則脫了鞋坐在老太太身邊給她捶肩,很是乖順的樣子。
見溫眉過來,老太太一改白日里的熱絡(luò),看也沒看她一眼,笑著夸溫長青:“好,再重一點就更好了?!?p> 氣氛有些微滯,溫眉朝蓮姑望過去,蓮姑一臉晦澀的朝她眨眨眼,又很快的別過臉去。
沒人理會自己,溫眉也不惱,站在一邊。
老太太又和田氏說著什么京都就是不好,什么都貴,還不如在定陽縣之類的話,這才后知后覺的回過神,向溫眉望過去,有些譏諷的道:“你舅母走了?”
溫眉應(yīng)是。
老太太冷哼一聲,“她是沈家的大太太,怎么會突然管起我們家的事兒來?!?p> 田氏得目光就如刀子似的朝溫眉甩過來。
這……算什么事?溫眉微愕。
難怪大家都變了臉色,敢情是覺著今日是她攛掇舅母和父親大鬧一場的?她這位四叔母或許以為是她看不起田家,這才想另嫁吧。
她一時間覺得很是哭笑不得,卻也無意解釋。
在這件事的前因后果還沒有搞清楚之前,她還是按兵不動的好。
見她不說話,老太太冷哼一聲,“平日里瞧著挺機靈的丫頭,怎么在這事兒上犯糊涂,分不清親疏遠近了。”
溫平信傻大哈的笑了起來,“娘你說的是誰???是誰惹您老人家生氣了?”
嚴肅的氣氛活生生被他弄得滑稽不已。
溫眉始終不開口,反正只要你沒有指名點姓的罵我,我又何必對號入座跑來撿罵呢。
老太太心里不高興,也沒了好心情,幾句話把人都攆了出去。
大家一起告辭。
溫汝德還沒有回府,說是有應(yīng)酬,王氏在華容院不肯出門,溫平信一家走在前面,溫眉不疾不徐的走在后面。
田氏忽然慢下腳步,故意走到她身邊,喊了她一聲。
“眉姐兒,這人啊貴在惜福,知足常樂,你雖說是占嫡占長,可到底是不能加入公卿之家的,只知道一味逞強,可不是什么好習慣?!?p> 溫眉垂眸掃了一眼矮自己一個頭的田氏,“骨頭放在那兒,是狗都想咬上一口。”
田氏愣住,正想問她什么意思,溫眉已經(jīng)帶著丫鬟揚長而去。
回了屋,溫平信扯著妻子就往內(nèi)室走,田氏氣的拍他:“急什么,還沒洗漱呢!”
溫平信一口氣進了內(nèi)室,這才停下來,“你也看見了,人家看不上你娘家侄兒,你這又是何苦,別媒?jīng)]做成,反而和大房生了嫌隙!”
原來是說這個,田氏松了一口氣。
“說你呆你不信,我且問你,這婚姻大事講究什么?”
“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溫平信說完,就見妻子笑吟吟的盯著自己,他縮了縮脖子,問:“你又怎么了?”
田氏笑著起身,拍了拍丈夫身上幾不可見的灰塵,“那你說大哥讓溫眉嫁人,她還能反抗不成?”
“可…可這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