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榮跑的急了些,一口氣沖到了徐氏面前才停下來。
“祖母!”
她捏著秀拳,鼓著氣道:“你覺得大姐很好嗎?她明明就克死了元夫人,又克死了我表哥,我母親說的沒有錯(cuò),你這樣責(zé)怪我母親,有失偏頗!”
“榮姐兒!”王氏萬萬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把怒火壓下來,女兒卻沒頭沒腦的沖了上去,她怒斥著,上前拉了溫榮。
“怎么和祖母說話的,沒大沒小,還不快點(diǎn)向祖母賠罪!”
押著溫榮就要下跪,溫榮梗著脖子,“我沒有錯(cuò),這是我們的家,為什么要被欺負(fù)!”
徐氏忽然大笑著拍起了巴掌,“好!好得很,咱們溫家還出了個(gè)剛直的?!?p> 王氏一聽,急得眼睛都紅了,一邊向婆婆賠罪,一邊忍不住拿手拍著女兒的背,“你是不是犯糊涂了,這是你祖母,嫡親的祖母!還不快點(diǎn)住嘴,你和你祖母賠個(gè)不是,快點(diǎn)!”
溫汝德面無表情的把茶盅放下,低聲吩咐一旁守著的羅生,“去把戒尺取來。”
溫榮只覺得心里委屈,平日里要矮溫眉一頭也就罷了,如今來了個(gè)祖母,還有跟著一起來打秋風(fēng)的四叔母,都欺負(fù)到頭上來了,一句話也不讓人說,這日子還有什么意思!
“我不!”她倔強(qiáng)的咬著唇,忽然轉(zhuǎn)眸死死盯住溫眉,“她就是個(gè)喪門星,還不興人說了?”
溫眉正插了塊粉白可愛的桃花糕送進(jìn)嘴里,差點(diǎn)被噎著。
這龍生九子各有不同,溫云把王氏那嬌柔做作的模樣學(xué)了個(gè)青出于藍(lán),這溫榮卻像個(gè)木頭楞子,也不知道是說她赤子之心好,還是真的沒腦子,做事不經(jīng)思考,若自己如她一般,只怕墳頭都長草了!
“越說越不像樣了,榮姐兒,你還不知錯(cuò)?”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溫汝德已經(jīng)站起身,正冷著臉看著溫榮。
“哼?!?p> 溫榮以一種極其輕蔑的聲音冷哼一聲,到底還是有些害怕溫汝德,沒有多說什么。
“老爺!”羅生走了進(jìn)來,恭敬的喊了溫汝德一聲。
溫汝德直接取了羅生手上捧著的戒尺,冷聲問溫榮:“我再問你一遍,知錯(cuò)了沒有?!?p> 溫榮不說話,像根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兒,背挺的筆直。
溫汝德怒了,再不問話,直接一尺子打了過去,王氏要攔,也被打了幾下。
那戒尺半指粗細(xì),米粒厚薄,打在身上還彈了起來,溫榮趴在地上哭,王氏也跟著哭,婆子們不敢上前,只敢在旁勸阻,屋里一時(shí)間喧鬧至極。
“夠了!”
徐氏到底還是看不下去,沉聲喝道。
屋里喧囂立刻戛然而止,由鬧為靜也就幾息功夫,屋里就只剩下王氏低聲啜泣的聲音。
“好端端的一家人,非得吵鬧不休,你們這都過的什么日子!”徐氏目光一一掃過溫汝德王氏和溫榮。
溫眉大氣也不敢出,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父親甚少動(dòng)用戒尺,這次若不是溫榮口不擇言,觸怒了祖母,只怕也不會挨這頓打嘍!
“娘,你看看這料子合適不,給你做秋衣……”
四叔溫平信提著一匹布,樂顛顛兒的走了進(jìn)來,話說到一半,就發(fā)現(xiàn)屋里氣氛不對勁。
他有些心虛的打量了屋里眾人一眼,確定事情與他無關(guān),這才松了一口氣,去了徐氏身邊。
“嘿嘿,這是怎么了?都這么嚴(yán)肅做什么?”說著喊了溫榮一聲,“榮姐兒,地上涼,坐那兒干什么,快起來!”
眾人神色各異,都露出幾分哭笑不得的表情。
溫平信這才看見大哥手上的戒尺,忍不住驚嘆一聲,“嗨!這什么木頭打的,瞧著有些年頭了?!闭f著也不顧溫汝德的神色,奪了過來。
溫眉死死憋住溢到嘴角的笑,借著喝茶蓋了蓋臉上的笑意。
她這位四叔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你逛了回來,就帶了一匹布?”徐氏繃不住問他。
溫平信傻樂的撓撓頭,“逛了一圈,京都太繁華了,我走了一圈覺著一個(gè)人沒趣兒,下次陪娘和我媳婦兒一起去,那才熱鬧不是?”
徐氏被他一番話逗笑了,屋里氣氛緩和下來。
田氏這才站了出來,笑嘻嘻的拉了王氏到一邊,溫長青得了母親會意,也去拉了溫榮起來。
“不過是孩子犟嘴,也值當(dāng)大動(dòng)肝火?快喝盞茶去去火,瞧著妝也花了,我陪你回去洗洗。”
王氏捏著手帕壓了壓眼角,剛走出門,忽又回頭喊了溫榮:“你也跟著我回去洗洗再過來?!?p> 溫長青便陪著溫榮給徐氏行了禮,一起出了花廳。
一場喧鬧落幕,屋里氣氛因溫平信的打趣話緩和了下來。
“母親,榮姐兒剛才沖撞了您,是孩兒教女不嚴(yán)。”
溫汝德有些內(nèi)疚的在徐氏面前垂下頭,徐氏嘆了一口氣,端起茶。
溫眉覺得自己有必要回避一下,于是起身告退。
一直守在外面的蘭心忙跟了上去。
穿過游廊,轉(zhuǎn)過美人簪花的畫壁,蘭心忍不住湊上去,就看見自家小姐笑得狐貍似的。
她也忍不住跟著翹了嘴角,從前都是她們害的小姐被罰,如今也算是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了!
“大小姐,你說要是四爺回來的晚些,二小姐會不會被打得皮開肉綻,滿地打滾?”
溫眉白了她一眼,嗔道:“挨打是小事,丟了主子的臉面才是大事,再說了,父親若是真要鐵了心罰她,四叔能搶了戒尺去?”
她就想起自己跪在院子里的那一夜,不由心尖兒發(fā)顫。
有些東西,還是不能操之過急了,不過如今看起來,若是利用得當(dāng),祖母或許能成為她的一大臂膀。
她現(xiàn)在就盤著大舅母來京,若是有她在,王氏就更不能隨便拿捏她了。
徐氏如今對她一副友好的姿態(tài),想來也免不了借她來打壓王氏,沒有永遠(yuǎn)的敵人,只有永遠(yuǎn)的利益,她也不能把全副心思都寄托在徐氏身上。
回了眉令院,就看見三個(gè)丫鬟整裝待發(fā)的站在院子里,一副隨時(shí)要沖出去的樣子。
看見溫眉,幾個(gè)人立刻圍了上來。
“大小姐!”
“大小姐您沒事吧!”
“大小姐您終于回來了,急死我們了!”
三個(gè)人七嘴八舌的湊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查看溫眉有沒有受傷。
溫眉長吸了一口氣,不由心中一暖。
“沒事,受罰的不是我,是二小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