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昭才出一笑堂,魏鏡一行人隨其后。
剛出來,裴至便對魏鏡道
“今日能在此遇見王爺真是太巧了。”
“此話怎講?”
裴至看了眼人來人往的大街
“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p> 魏鏡看了眼走在不遠處的聞昭,點頭
“有勞帶路。”
裴至轉(zhuǎn)身,想起魏書悅,一頓,略帶歉意
“公主,下官恐怕無法陪你了,要不您先回去,還是——”
魏書悅瑟瑟望向正注視她的魏鏡,不情愿點頭
“我再逛會兒,你們先走吧?!?p> 說完拉著春溪往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
“記得按時回宮。”
“知道!”
魏書悅回頭扮了個鬼臉,快步走起來。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站?。 ?p> 只見一褐衣瘦弱長得賊眉鼠眼的男子從他們面前跑過,一白衣戴幕籬少年緊隨其后。
看見少年,裴至一怔。
“抓小偷!”
那少年低呼道。
眾人都聽到了,卻未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當小賊和少年從聞昭身旁經(jīng)過時,聞昭幾乎沒有猶豫,活動活動手腕,就要出手。
祁姝見狀,趕忙攔住她,勸道
“姑娘,侯爺讓你別管閑事!”
這話倒是有點作用,聞昭皺了一下眉,停下動作,卻見那小賊跌跌撞撞邊跑邊回頭,眼看少年就要追上自己,恨恨咬牙,拔出藏好的短刀,轉(zhuǎn)身向少年刺去。
眾人驚呼,事情發(fā)展到這種地步聞昭實在看不下去了,掙開祁姝
“這可不是閑事,爹不會怪我的?!?p> 語畢,在眾目睽睽下,隨手抓了身旁玉石鋪的玉佩,瞅準小賊,狠狠一擲,當即,一聲悶哼伴隨玉佩碎裂的是短刀落地之聲。
眾人看那賊人按著手腕,一臉痛苦的表情,忍不住喝彩
“好!”
惟玉器鋪老板欲哭無淚,暗暗叫苦:又碰上這祖宗,他招誰惹誰了!
雖是意料之中的結果,聞昭還是忍不住揚了揚眉,大步向賊人走去,一腳踢上他的膝蓋骨,迫使賊人跪倒,而后抓住其衣襟,瞇了瞇眼,低喝
“東西呢,拿來!”
賊人被她這么一喝,哪還敢反抗,哆哆嗦嗦從懷里摸出一個繡著鴛鴦的錦囊遞給她。
聞昭接過香囊,鄙夷地看著小賊,斥責
“為這些銀錢你就要人家一條命,簡直禽獸不如!”
說完,左右巡視一番,最后取下身上披帛,在賊人可憐兮兮目光下,將他雙手纏住并縛以死結。拍拍手露出滿意的笑容,轉(zhuǎn)身對著正捧著碎玉痛心疾首的店家道
“阿叔,您能不能隨我去趟官府?我一介弱女子,扛不動他?!?p> 小賊聽到她的話,睜大了眼,動了動唇,欲說什么,但在她的瞪視下,乖乖閉上了嘴,咽下求饒的話。
店家捧著一手碎片,欲言又止。
聞昭會意他的顧慮,趕緊承諾
“您放心,此事了結后,我們便回府取銀子賠付您的損失?!?p> 聽到這話,店家才松了口氣,點頭應了此事。
聞昭看了眼手里的繡著“至”字的錦囊,走到少年跟前
“你的錢袋?!?p> 少年低著頭,伸手接過,淡聲
“多謝?!?p> 言畢越過聞昭,大步朝前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轉(zhuǎn)角。
祁姝看著少年的背影,不滿
“這人真是無禮,我們幫了他,他卻連個感謝的樣兒也沒有!”
聞昭倒不覺有什么,笑了笑,安慰她
“行啦,我做這些又不是為了得到什么,走吧?!?p> 看著三人漸行漸遠,魏書悅回過神來,心里頗有感觸,想到魏鏡在身后,倏然回頭,語氣悲憫
“三哥,日后還要多多保重!”
魏鏡抽抽嘴角,給了她一個眼刀后轉(zhuǎn)向裴至
“不是有事要說?走吧。”
說完二人便朝西街走去,行了約莫一刻鐘,至偏僻處,見四下無人,裴至開門見山
“王爺,下官有一事請教?!?p> “但說無妨?!?p> 得到答復,裴至低聲
“是這樣的,流寇案明日就要定案作結了,可昨日下官前去驗收證物時卻發(fā)現(xiàn),暗器大有文章?!?p> “此話何解?”
“不知王爺可還記得那匕首樣式和上面的圖案?”
魏鏡沒花多少力氣去想,張口道
“暗器全長約莫一尺,龍頭柄首,柄首與匕身連接處狀似牛角,兩角間中空,之前似嵌入過鋼珠寶石,匕身呈龜裂狀且刻有類蛇圖案,那蛇形至中空處蜿蜒而下,間以五個異族字符點綴。”
分毫不差。
裴至點頭,夸贊
“王爺好記性!確實如此。”
一頓,語氣一轉(zhuǎn)
“不過,昨日下官前去驗收之時,卻發(fā)現(xiàn)有怪異之處——第四個字符底部竟多了一筆!”
魏鏡一滯,思量片刻,沉吟
“可有拿圖紙對照過?”
“這又是另一怪異之處。”
魏鏡不解
“怎么說?”
裴至便將遇到薛畫官的事告訴他。
“為了證實,下官便命人取來圖紙親自校驗,然而,奇怪的是,圖紙與實物毫無二致!恰巧薛畫官過來,我便將圖紙示與他看,哪知薛畫官看后,卻言‘怪哉怪哉!’我問他何處怪之,畫官指著圖紙下方的官印說
‘這印我向來習慣蓋在左側靠紙邊緣兩寸處,怎么這張距紙緣卻如此之近,太不應該了!’
我又問他是否覺得第四個字有異,畫官想了半天說記不太清了。后因有其他案件待處理,此事便暫時擱置一旁了?!?p> 說到這兒,裴至看向魏鏡,眼中存著疑惑。
魏鏡知道他想什么,裴至其人,過目不忘,精通刑律,年紀輕輕便升至如此官位,除卻家世原因,確實是能力超群。因而,只要他確定的東西,一般不會出錯。
“所以,裴尚書你是想——”
“王爺!恕下官直言,此案雖將作結,然下官以為,其定另有隱情,如若不徹查到底恐將成大患!”
“如此,何不若稟明圣人,延期結案,徹查到底?”
裴至一滯,看著魏鏡,眼中似有什么閃動,動了動唇角,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
“王爺,下官不是不知要如此行事。只是,若無確鑿證據(jù),即使下官提出此事,也會遭有心之人阻攔,此事怕是無法查清?!?p> 魏鏡垂眸,片刻,看著巷角,低嘆
“那你希望本王如何?”
聞言,裴至眼睛一亮
“多謝王爺相助!王爺,下官知道,凡經(jīng)您手的案件,在真相未水落石出之前,您一定會多備一份證物的!所以——”
魏鏡苦笑,他自以為自己足夠小心翼翼,這些小動作無人能夠發(fā)覺,原來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裴尚書果然心細如塵。本王今日正欲前往南樓取樣,并交給五弟以作交接?!?p> 裴至困惑
“不是早已交接過嗎?”
魏鏡不語,良久輕聲
“裴尚書,若我說圣上并非如爾等所見信任于我,你可相信?”
那聲音太過飄渺,以至于裴至以為那是一陣囈語,雖然他聽清了。
裴至看著地上兩人被日光拉長的淡影,沉默著。
一陣風拂過,魏鏡抬頭看了眼越升越高的日頭,結束這沉默
“走吧。雖然,我不知道是否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
二人朝南樓方向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