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推開了些窗,仔細(xì)聞了聞,那帶著桃花香氣的風(fēng)中果然有一絲清酒的甜味。
太子便捋了捋衣袖,走出殿門,順著那股特有的桃花涼氣味尋去,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那顆百年桃樹下。
太子吸了吸鼻,果然這桃花樹下的酒氣愈加濃烈,仿佛像是自己的一壺桃花涼被打了開來,氣味慢慢發(fā)酵,暈染開來。
太子抬頭望著這四月中旬仍舊開的絢爛的桃花,眼底有絲迷惑,微風(fēng)一拂過,帶著些許花瓣飄落。
好巧不巧,正好飄蓋在太子細(xì)長的丹鳳眼之上,太子閉了閉眼,宣姬剛迷迷糊糊睜開眼時,便是看見這副“人面桃花相映紅”的美景。
太子努努眼,揮起自己輕薄的白衣袖,那片花瓣便飄揚(yáng)起來,輕盈落地。太子剛張開眼,便看見那一抹桃紅花色之間,有一雙妖冶的紅眼睛,一時被驚著小退了一步。
“你怎么在這?”太子有些皺眉,不是那日警告了門童,不許放別的人進(jìn)入這書房所在的鄱陽殿嗎?
樹上的人兒只是感覺頭疼極了,一時也反應(yīng)不過來什么,便搖晃著起身,雙眼通紅,帶著些許迷離,只覺眼前的只有桃花,桃花樹下的便是桃花仙人了。
于是宣姬展顏一笑,那笑容竟是混著那股桃花清酒香一起襲入太子眼底,太子衣袖一拂,旁邊落下的千千朵朵桃花便改了道,像是一股花劍帶,繞在太子周身。
“果然…是…桃花仙啊…”宣姬斜了斜嘴角笑道。支著自己腦袋看著太子,痞著嘴角,“桃花樹下桃花仙,那,我可是桃果仙兒了?”
可是一個支頭支得不穩(wěn),便從那繁花枝頭給跌了下來,身上竟是一點(diǎn)力也沒有,太子殿下就看著他跌落,絲毫沒有要上前接住的趨勢。
眼看那抹白衣將要著地,太子眉頭一皺,煩躁的甩了袖子,念叨了句“煩人”。
便一個飛身傾去,攔住那白衣,腳尖一個使力,轉(zhuǎn)了一圈才穩(wěn)住兩人。
宣姬迷離的眼里全是太子殿下的臉,不經(jīng)念叨出聲,“桃花仙兒!”
太子很嫌棄厭惡的甩了宣姬一個眼神,“什么桃花仙!?你好生看看你面前的人是誰?!本宮是太子!”
“哦~太子殿下…”宣姬歪了歪頭,挑眉抬了抬頭,“這桃花界也有太子嗎?”
太子一把甩開宣姬,嫌棄地抖了抖袖子。真是重的很,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吃秤砣長大的!本宮的手都要壓麻了真是。
“你喝了多少?”
“一壺而已!”
一壺?桃花涼?她這是反了,想要拆了我東宮???!
“真是!”太子有些不耐煩的看了一眼宣姬,伸手想去抓宣姬,“走,回玉涼殿,成何體統(tǒng)!”
“我不!”宣姬一個甩手把太子的手打開,有些迷離地看著太子。花瓣就飄灑在兩人之間,香氣愈加濃重。她卻突然抬手起來,仿佛自己穿著一身戲服,嘴里擬著戲腔,“一曲別離歌,不聞舊顏色;一舞恨驚鴻,心碎步相思…”
初始女聲,結(jié)尾卻是落寞低沉聲喃喃,帶著些許失落與無奈,“我學(xué)…我學(xué)…別讓…阿樂…”
太子有些聽不清她在喃喃說什么,只是聽到了“阿樂”兩字,心下念道著這個名字,到底阿樂是誰?竟是這般在意?心里竟是隱隱有絲煩躁浮上!
太子看著她一縷長發(fā)在微涼風(fēng)中飄揚(yáng),目光卻是無神。頓時有些心軟,溫下語氣,耐心地彎了腰下一點(diǎn),像是哄小孩子似的,“好了,不學(xué)便是,走,我們回去,可好?”
剛剛還半邊臉隱在樹蔭下的宣姬,聽著太子溫潤的聲音,高興地轉(zhuǎn)過頭,亮著一雙有些通紅的眼睛,“我不要回去!我要出去!”
太子無奈得緊,想著不答應(yīng),她要是借著酒勁?唉…算了…先是忽悠著她回玉涼殿再說吧。只得眼角都是無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子走在宣姬前面,微風(fēng)拂起他的衣袍和發(fā)絲,今日太子在東宮便是取了玉冠,只挽著一只剔透的白玉羊脂簪子,整個人恍若謫仙。
在后面的宣姬剛開始還老老實實的,看著滿是名花的兩側(cè),頓時臉下一黑。一記掌劈向太子肩頭,太子突然感到肩頭有一陣涼風(fēng)襲來,一個彎腰仰頭,避過那一記掌風(fēng),那散發(fā)還在空中輕揚(yáng)。
這邊還未反應(yīng)過來,太子一個側(cè)身抓住宣姬的手,借力化開那股掌風(fēng),三分力道推開。宣姬卻是自如收回掌力,腳下一掃,頭上的衩環(huán)叮當(dāng)作響。兩人雖無武器持身,卻是之間周圍凜冽氣勢波動,旁邊的海棠灑落一地。太子看著宣姬的出法愈加凌厲,眼神竟是帶了些煞氣的紅。
太子本是可以抵御一二,可是醉酒后的宣姬出法難以捉摸而且毫無章法,甚至還是蘊(yùn)藏著…無法估量的實力。太子頭上沁出薄汗,終于知道凜仲所說的一招便敗是如何的!
太子臉上更是慍怒,這是今晚就等不及要?dú)⒘吮緦m嗎?太子壓低聲音,有些憤恨的吐出字來,“終于忍不住了?說!誰派你來的殺本宮的!”
宣姬突然手下一頓,太子卻是眼底發(fā)紅,未收自己的攻勢,一掌擊中宣姬肩頭,宣姬后退了兩三步,眼里有些迷惑,“我…你這不是帶我出去的路…”
太子殿下頓時無法置信地看著對面捂住肩頭的女子,“就因為這個?”
“嗯。”對方低著頭掩著臉色低悶悶地回答道。
太子心下有些氣惱!怎么忘了這家伙喝了一壺桃花涼!饒是酒仙不也是喝了一壺便醉的七七八八?
莫不是?她真的不是奸細(xì)?
可她這本事?要是真是,那本宮可不是命都在別人手里緊緊捏著?太子心下想著,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沉思一會,便抬頭看向?qū)γ姘ち艘徽茀s無甚事的宣姬,眼底一抹狠絕!想要本宮死?寧可錯殺,不可…本宮還得看看你背后究竟人是誰?
“好,本宮帶你出去?!奔热荒阆霂е緦m出這東宮,那本宮就跟著你看看!
“你先隨本宮回毓慶宮換身便服可好,本宮便帶你出去。”宣姬懷疑的打量著太子,太子心里更是發(fā)毛得很,本宮不就剛剛框了一下她嗎?至于,這樣懷疑本殿?
“若是本宮食言,你大可以再劈一次!”氣憤的甩袖一扔,大步朝著毓慶宮走回。
“好!”宣姬連忙快著腳步跟上太子。
毓慶宮
小路子看著他家太子爺黑著一張臉,稍后跟著一臉愉悅的宣姬,心下有些發(fā)毛。這是什么情況??
“去取兩身本宮的常服,你懂得?!眱缮??懂的?這莫不是太子爺又要偷偷出宮?小路子心下有些疑惑卻是不敢懈怠,匆匆退下去取。
宣姬這時候倒是看著與尋常無異,可太子是在清楚不過這桃花涼的酒勁可不是兩三個時辰能消下去的。不時有些惱,為什么自己放那么多桃花涼在酒窖,那不是一般人不會去嗎?怎么這兩人!還自己找去給喝成這個樣,把自己賽酒仙了真是!
太子坐在書桌旁看著窗外那桃花,卻是想著這桃花氣息怎么就這么濃了,好似愈加濃烈…太子一轉(zhuǎn)頭就被嚇了一跳,正好對上宣姬的眼,“你離本宮這么近干什么?”
“什么時候出去?”宣姬臉一下拉遠(yuǎn),輕松的坐在太子面前的書桌上,支著頭看著太子,烏黑的長發(fā)灑在了書桌上。太子臉色烏青,本宮上好的檀木桌?。”緦m想現(xiàn)在就…算了算了,太子死死地咬了咬牙。
小路子剛好是在這種氣氛下取來衣服,感受到他家爺眼神里的怒火,壓了壓自己話音里的顫抖,“爺,衣服…取來了…”
順著他家爺?shù)哪抗?,小路子咽了咽口水,“宣姑娘,您可下來?這桌子…”
宣姬對著小路子一笑,剛準(zhǔn)備一個跳躍下地,太子便揮手讓小路子下去,將手中的一件玄清色袍子給了她,“去偏殿換上,換好本宮帶你出去?!?p> 宣姬一把接過袍子,修長的腿從桌上一旋便大步離開了主殿。太子搖了搖頭,拿著剩下那件素月白的袍子進(jìn)了內(nèi)間。
太子脫下自己這一身金絲勾線的白色衣袍,剛剛換下白色底衣,系好頸扣,準(zhǔn)備穿上剛剛的月白袍子,剛一挑眼就看見內(nèi)間房梁上坐著一玄清色男子,太子手里的長袍差點(diǎn)落地,仔細(xì)辨了辨那身衣服,才吞吐開口,“宣…宣姬?”
玄清色一動,腳就懸在梁山,無聊的搖晃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太子臉色黑的可怖,如此來無影去無蹤?本宮的內(nèi)殿這么好進(jìn)?看來得好好弄弄暗衛(wèi)了!
太子看著懸梁上的人一動不動的盯著他,感覺甚是奇怪,突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只穿了底衣,要是她再來早一步?太子的臉色隨著想象愈加可怖…
“你看著本宮干嗎?下來!”太子手中衣袍只見一動,下一刻便是整齊的穿上了,那梁上玄清色也是隨著素白月袍一動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地上。
太子看著眼前這人,不禁仔細(xì)打量起來,瞇著狹長的桃花眼。一直都知曉宣姬生的高挑,卻不知道她穿著自己這玄清衣袍甚是合身。
她將自己平日挽著的頭發(fā)給用玉冠束起來,英氣的五官完全不似剛剛女裝宮裙的那種感覺,毫無一種偷穿男子衣服的怪異感…
仿佛,只是?完全不輸這京都的瀟灑的世家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