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ㄇ懊嫘薷牧艘环?,去掉了幾千字,不影響閱讀。)
十八號艙房中,鄧拓海正在忙著收拾行李。
他的隨身物品一向不多,簡簡單單一卷,房間就空了出來。
妖鯨骨、火陽玉、一籃平時(shí)晾曬的妖魚干,還有幾件換洗衣物,往魚皮袋隨意一塞,就背在了身后。
腰間掛著下品靈劍,懷中抱著酣睡未醒的貍奴。
鄧拓海轉(zhuǎn)身出門,大步而去。
甲板上其他鄧家族人早已散去,出海半年多沒回家,沒人想在船上再多待片刻。
鄧拓海匆匆往舷梯走去,下面碼頭上,還有人在等他。
“哥,我在這兒?!?p> 此時(shí)廟會(huì)還未散去,身材瘦弱的小妹俏生生立在人群中,一邊努力揮舞著小手,一邊朝鄧拓海喊道。
鄧拓海擠開人群,三步并作兩步,來到小妹面前。
相隔半載,兄妹再次見面,沒有多余的寒暄。
兩人只是相視而笑,都從彼此眼中看出了那份牽掛之意。
“秋兒,走,咱們回家?!?p> 接過小妹漁秋手中的魚簍,鄧拓海拉著她,往靈鰲城走去。
“哥,貍奴生病了嗎?我怎么喚不醒它。”
小妹漁秋已將貍奴接過自己懷里,可是往常很粘她的貍奴一直在呼呼酣睡,任她怎么撥弄也喚不醒。
自那日吃了幾絲妖鯨肉后,貍奴一直未曾蘇醒,這情況已持續(xù)了十多日。鄧拓海請教過族長才明白,七級妖鯨肉的出現(xiàn),是船上鄧家族人的莫大機(jī)緣,同樣也是貍奴的天大運(yùn)氣。
此刻,若是有修士用窺靈術(shù)探查,可以發(fā)現(xiàn)貍奴體內(nèi)隱有靈光閃動(dòng),這是凡獸化妖的征兆。
“這懶貓純粹瞌睡蟲成精,別去管它。”鄧拓海不愿多提這個(gè),而是轉(zhuǎn)頭詢問道,“爺爺呢?”
別人出海歸來,都是全家出動(dòng)到碼頭迎接,而到了鄧拓海身上,他最牽掛的血親卻從來都是不見人影。
若說他不羨慕別人,那絕對是假的。
自第一次隨家族漁船出海至今,每回出海、回港,爺爺從未露過一面。
從起初時(shí)的期盼,到現(xiàn)在的漸漸習(xí)慣,可每回小妹來接送他,鄧拓海還總是習(xí)慣的問上一句。其實(shí)他心中也明白,問了也是白問。
十幾年了,對于爺爺鄧承乾的慣常作息,鄧拓海自是再熟悉不過。
果然,只見小妹漁秋抿著嘴唇,也不說話,抬起手朝遠(yuǎn)處遙遙一指。
鄧拓海嘆了口氣,低頭不再多問,他怕自己再問下去更鬧心。
小妹剛剛遙指的方向,正是鄧家族墓所在。
若是不出意外,爺爺鄧承乾酒醉后,像往常一樣,又去哭墳了。
…
兄妹兩人過了靈鰲城門,徑直沿著大街朝家走。
走出沒幾步,前面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只見前方街道上,一隊(duì)人馬朝這邊緩慢行來,兩邊擠滿了圍觀人群。
有身披紅袍的壯漢專門在前開路,一邊敲鑼打鼓,一邊高聲吆喝。
“靈童游街~”
看熱鬧的人群也跟著起哄喝彩,聽上去比城外碼頭的廟會(huì)還要熱鬧。
鄧拓海急忙把小妹漁秋拉到一旁,讓開去路。
街邊人群從兄妹兩人面前蜂擁而過,跟著街中央那隊(duì)人馬往前走。
“族中又有身懷靈根之人出生了?!?p> 鄧拓海低聲自語著,眼中也泛起幾分喜色。
對于鄧家來說,每多一名身懷靈根的族人,家族就多一分希望。
按照鄧家傳統(tǒng),族中凡有孩童出生,滿月那天需要登上靈鰲城中的測靈臺,檢測是否身懷靈根。
但凡有靈根的孩童,百姓口中習(xí)慣稱之為靈童,按習(xí)俗是要靈童游街的。
只見隊(duì)伍正中,一位胸戴大紅花的佝僂男人騎在高頭大馬上,朝街邊人群連連拱手示意,滿臉喜氣藏都藏不住。
他懷中還抱著一個(gè)穿著紅肚兜的女童,看起來不過剛剛足月,雙眸泛著靈動(dòng),東看西瞧的,不見絲毫哭鬧。
“娘的,禿老六真是走了狗屎運(yùn),以前窮得叮當(dāng)響,四十好幾才討了房啞巴婆娘。誰能料到人家那啞巴婆娘肚子爭氣,一年沒到就給禿老六生了個(gè)靈童,這就叫父憑女貴?!?p> 鄧拓海身旁不遠(yuǎn),兩個(gè)看熱鬧的老頭正罵罵咧咧的說著話,望著騎馬男子滿是羨慕嫉妒。
“唉,老子咋沒這般好命啊,都怪家里那黃臉婆娘肚子不爭氣,生了九胎,竟沒一個(gè)有靈根的。”
這話聽著粗鄙,鄧拓海只是笑笑,渾不在意。
靈鰲島上有一句流傳甚廣的大俗話:今生當(dāng)不成修士,就當(dāng)修士他老子。
家中能出一位修士,已成了不少鄧家凡人的畢生追求。
凡是家中出了修士的凡人家庭,鄧家給出的賞賜極為誘人。
住最好的房,吃最好的飯,穿最好的衣,出門有車馬,起居有奴仆……
誰家要能出個(gè)有靈根的后輩,身為長輩者絕對心里美滋滋!
而且對于鄧家族中高層來說,這也符合他們想要的效果。
族中只需付出一些對修士無大用處的金銀俗物,就能鼓勵(lì)凡人廣納妻妾,拼命繁衍子嗣。這樣一來,鄧家有了深厚的凡人根基,才能誕生更多有靈根的族人。
就拿周邊十幾個(gè)修真家族相比較,鄧家領(lǐng)地內(nèi)的凡人不下十五萬,有靈根之人近百,絕對算得上是最多的幾家之一。
這項(xiàng)成就,既是受益于自開山老祖以下幾代族中先輩遺留下的豐厚底子,也和幾百年來族中一以貫之的舉措脫不開關(guān)系。
至于眼前這靈童游街,也不知是族中哪位先祖從凡俗國度見了狀元游街,琢磨出來的招數(shù)。
…
鄧拓海兄妹兩人剛走近自家所在巷口,就見巷子里鉆出一個(gè)賊眉鼠眼的老頭,伸手?jǐn)r住了他的去路。
“海哥兒,老叔找你說道個(gè)事兒?!?p> “你又要錢去耍?沒錢,不給?!?p> 鄧拓海見了這老頭,立馬拉下臉來,沒好氣的回了一句,拉起小妹漁秋,就想自一旁繞進(jìn)巷子。
細(xì)論起來,這老頭乃是和鄧拓海血緣極近的一位堂叔,單名一個(gè)“貴”字。
鄧貴的父親和鄧拓海的爺爺鄧承乾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上о囐F這一支族人里,從他父親往下都是沒有靈根的凡人。
現(xiàn)如今,鄧貴父母早已過世,兄弟們和他鬧得反目,只剩下他孤身一人,無妻無子。他自己又不學(xué)好,吃喝嫖賭里面就占下“一二四”三項(xiàng),尤其是嗜賭成命這一條,不僅敗光了他父親留下的家財(cái),還賴皮膏藥似的,碰到親近族人就伸手討要銀子,令鄧拓海反感不已。若不是鄧貴居住的房屋乃是族中公產(chǎn),恐怕連個(gè)存身之處都剩不下。
“嘿嘿,老叔不找你要錢,這回絕對是正事兒。”
鄧貴伸手扯住鄧拓海衣袖,兀自笑嘻嘻的說道。
“前幾日,石矛島的李多魚找到老叔,說他家有個(gè)閨女,從小長得水靈,別人都夸是個(gè)有靈根的。那李多魚便動(dòng)了心思,想托關(guān)系,上咱老鄧家測靈臺試一試,保不準(zhǔn)真就能測出個(gè)靈根呢?!?p> “石矛島,那不是南邊裴家地盤嗎?”
鄧拓海略一回憶,想起聽別人談起過此島。石矛島與鄧家領(lǐng)地相隔不遠(yuǎn),島上無靈脈,只有些凡人漁民散居。
幾十年前,一個(gè)裴姓練氣中期散修突然占下此島,并且定居下來。聽說最近幾年,還收了幾個(gè)徒弟,也都僅僅踏入練氣期門檻。
“族中自有現(xiàn)成規(guī)矩,別家島上外姓人使用族中測靈臺,五個(gè)下品靈石不二價(jià)。你讓李多魚自去找管理測靈臺的族人便是,找我有何用。”
鄧拓海說著就要離去,鄧貴仍扯住他衣袖不放。
“李多魚家日子有點(diǎn)不好過,五個(gè)靈石憑他打漁一輩子也掙不到。海哥兒,那閨女老叔見過,模樣俊,人也懂事,一看就是個(gè)有靈性的。要是真有靈根,豈不耽誤了?”
鄧拓海打量著好像換了人樣的鄧貴:“老叔,你何時(shí)變得這么熱心腸,那李多魚塞給你多少好處?”
“這樣吧,掏不起靈石也不打緊,你跟李多魚把族里規(guī)矩講明白。他閨女要是真測出靈根,必須由鄧家收養(yǎng),族里會(huì)供她修行,也就是說以后她是鄧家的人了?!?p> 像鄧家這樣的修真家族,本族女修很少有外嫁的情況,一般都是招納上門女婿。反過來,本族男修又很難找到外來女修作為道侶,大部分只能娶凡人女子為妻。
所以,修真家族一般都有吸納外來有靈根幼童的做法,尤其是女童極受歡迎,她們長大后多半會(huì)順理成章成為家族男性修士的道侶,對家族的歸屬感也很強(qiáng)。
“海哥兒說的這些都不成問題,真要測出靈根,李多魚巴不得他閨女留在鄧家呢。畢竟咱老鄧家祖上也是闊過的,出過金丹老祖,底子厚,他家島上的裴家拍馬也不及?!?p> 鄧貴拍著胸脯保證道,只是說到最后,突然支支吾吾起來:“嘿嘿,只是那個(gè)…李多魚家的閨女年齡有些大了,還需要海哥兒…去族中通融通融…”
鄧拓海反問道:“有多大?還能有我大不成?”
鄧貴一拍大腿,嘿嘿笑著恭維道:“海哥兒,你算得真準(zhǔn)。李多魚家閨女正和你一樣年紀(jì),今年剛滿十五?!?p> “我呸,說那么多,原來你是在消遣我?!编囃睾:谥?,恨不得一腳把鄧貴踢開,“十五歲還未開始修行,這年齡也太晚了。即便我同意,族中也不會(huì)把靈石浪費(fèi)在一個(gè)十五歲還未開靈的人身上。”
鄧家培養(yǎng)族中修士,自有一套固定章程。
一般來說,有靈根的孩童,六歲就離開父母身邊,進(jìn)入族中學(xué)堂;前三年,教授習(xí)文識字,認(rèn)穴辨脈;認(rèn)識三千字以上的孩童,方可傳授開靈之法;一旦開靈成功,意味著踏入修行之路,從此成為一名修士。
正如鄧拓海,六歲入族中學(xué)堂,七歲便已通曉三千字以上,從而得授開靈之法,順利邁入練氣一層。比起族中同齡人,鄧拓海修行之路要領(lǐng)先一兩年,而這要?dú)w功于爺爺鄧承乾的平日教導(dǎo),讓他未入學(xué)之前就已具備了一定基礎(chǔ)。
修士修行,若想走得長遠(yuǎn),最忌根基不穩(wěn),故而開靈之前,還需要定時(shí)泡藥浴、食靈膳,打下牢固根基。為此,鄧家每年都會(huì)在族中學(xué)堂的孩童身上,投入一大筆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