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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韶華

第一百七十三章

灰色韶華 冷恢 1932 2020-03-29 21:29:24

  吃完羅石送過來的飯,看著空無一人的屋子,我想出去走走,正在我要站起來時,李沖從外面進(jìn)來了,他堅持要扶我,我只好放棄,繼續(xù)悶悶地坐在屋里。

  我想一個人靜靜,找一個安靜的地方整理自己的思緒。

  我有很多事情要重新想清楚,就在我雙腿被張老伯和郝村長搓出知覺的那一刻,有很多東西再次不一樣了。

  我沿著高坡往遠(yuǎn)處走,洪水過后的夜是清冷的,月亮和星星都躲著不出來,漆黑一片就只有我一個人。

  大家都睡熟了,只羅石還沒回來,我猜他是實(shí)現(xiàn)他計劃去了,向喜歡的女孩表白,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

  洪水的響聲回蕩在耳邊,我蹲在地上聽著清冷的水聲,聽著聽著就哭了出來。大滴大滴的眼淚滴在地上,我哭得沒了聲息,想起文姨給我寫的信,徐阿姨,時叔叔,家門前樓下那顆柳樹。我不敢想的景象都晃在眼前,原來這就是家鄉(xiāng),讓我不敢想,一想就哭出了聲音。這是我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哭出眼淚,男兒熱血和擔(dān)當(dāng)似乎在我身上少有體現(xiàn),現(xiàn)在我才真正地明白,人是靠自己立起來的。我曾渾渾噩噩,從心底里封閉自己,沒了夢想和遠(yuǎn)方,現(xiàn)在我的心變得透亮,就像清明的水。

  羅歸回想他這三個月以來的事情,只剩這場洪水在心頭記得深刻,他哭了一會兒迎著山風(fēng)站起來,張開雙臂,很想大喊一聲,頭腦中重新回憶起時文影說的自由和朝氣。

  蓬勃的陽光升起來了,洪水慢慢退了下去,各村的人都開始收拾行李準(zhǔn)備返回去。

  張老伯擔(dān)心村子里的情況,一看天放晴,即刻就招呼小伙子們往回走,羅歸跟在張老伯后面,雙腳陷進(jìn)泥里,一步一個泥腳印。

  一向積極的羅石這次卻落在了隊伍的最后面,和張迎軍、李沖他們?nèi)擞姓f有笑的。

  張迎軍一直低著頭,只是輕笑,沒有像往日一樣跟李沖打鬧。

  李沖看看張迎軍,覺得有些奇怪,再看看旁邊一臉興奮的羅石,更覺得奇怪。

  羅石雖然很活潑,但在張迎軍面前,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沉默少言,怎么今日轉(zhuǎn)了性子,李沖想不明白,他接著和張迎軍答話,不過回答他的往往是羅石。

  羅石一路上都很高興,寸步不離地跟著張迎軍。

  羅歸回頭看,見他們兩人那樣子,也不知道羅石成沒成功。

  回到村子后才發(fā)現(xiàn)村民們都很緊張,村邊的攔河大壩就要被水沖落,村民們都憂心忡忡。

  村長張老伯把青壯年都抽走去支援上家村了,現(xiàn)在張家村也危在旦夕。

  婦女孩子們修不動大壩,干著急了好幾天。

  人們終于將張老伯盼回來了,一瞬間都圍了上來,臉上都是緊張和急切。

  “修?!睆埨喜?,瘦癟的身子就像一塊黑鐵,锃亮有聲,讓人們吃了一顆定心丸。

  如果再下一場暴雨,上面的山洪沖下來,我們村就會變成第二個上家村。

  我們幾個也擔(dān)心起來,仿佛感受到了洪水的沖擊和糧食的傾沒,心里也捏著一把汗,大家飛快跑到窯洞,把行李從肩上扔下就拿著家伙式往大壩那跑。

  山風(fēng)果然來了,天也黑得厲害,一連幾天大家都不敢放松,人都搬到高處去了,牛羊也牽走了,只剩下一半沒搬走的糧食和帶不走的田地。

  張老伯指揮村民們分成兩撥,婦女、孩子往高處搬運(yùn)糧食,我們青壯年小伙子加固大壩。

  李沖因為跑得快也被分到運(yùn)糧食那一隊里去了。

  羅石主動要求幫張迎軍搬東西,所以也跟著去了。

  我和平哥,醉不倒,張力,魚歸淵五人在壩上幫忙。

  一連幾天天都陰著,就要滲出水來一般,沉沉地壓下來,抵在我們頭頂。

  我站在高聳的大壩上,迎面感受著不停歇的陰風(fēng),巨大的推力就要把我掀下大壩,我知道,洪水和暴雨就要來了。

  大滴的雨點(diǎn)也先落下,落在我臉上胸膛上,撞擊著我的身體和腳下的黑土。

  張老伯已經(jīng)在那邊喊了,讓大家再快點(diǎn),要來不及了。

  我握緊手中鋤頭狠狠地挖土,手下又快又恨,山風(fēng)和雨點(diǎn)的呼嘯讓我找到了從未體驗過的釋放和野性,這周圍仿佛就我一人,迎在大壩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痛快!我在心底吶喊。

  鄉(xiāng)親們都很緊張,準(zhǔn)備和即將下來的山洪一搏,看看誰更快。

  在一股巨大的責(zé)任感下,看著鄉(xiāng)親們皺紋深陷的臉頰,羅歸感受到了前有未有的責(zé)任和擔(dān)當(dāng),七天七夜搶修下來,所有人都已經(jīng)筋疲力盡,卻還要守住土地和糧食。這是根,生存繁衍的根。一代又一代人就這樣搏斗,不是洪水吞沒了人,就是人抗住了洪水,一次又一次交鋒中,大自然和人都在進(jìn)化著,饋贈和感恩,剝奪和抵抗,一切都順理成章,也殘酷慘痛!

  風(fēng)雨變得更猛,我更是挺起了胸膛。

  人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羅歸,在這些孩子中,他是長得最俊俏扎眼的,也是最沉默寡言的,今天怎么像一頭獅子,使了狠勁。

  我仿佛聽到了山洪傾瀉而下的聲音,身上的勁便更多,挖土筑壩的速度更快。

  身軀一次次被揉碎,一次又一次被撕開胸膛,灌進(jìn)洪水,沖蕩著激發(fā)了人的野性和吶喊,血是沖擊熱的,它必須反抗和流動,才有最原始的野性,就像祖先與野獸搏斗時那樣!

  我們渾身濕透,壩也修得更高。張老伯判斷這高度足夠擋住洪水了,我們才從壩上退下來,仰頭看看天空,我想打了高爾基所寫的話“讓暴風(fēng)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我渴望與它對抗,期待著它被我擊得節(jié)節(jié)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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