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歸。”他從后面追上我,急急忙忙沖我跑過來。
“你也不念了?”我看著他興奮地樣子,猜測或許他和我一樣,也不念了。
“嗯?!彼粗艺f,“你很傲。”
“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被......”我說著沖他伸出手,“你好,羅歸?!?p> “李沖?!彼镜嘏纳衔业氖謸е壹绨蛘f,“你家里是干什么的?也和我一樣是地主?”
“不是,我父親是知識分子,叔叔阿姨是大學(xué)教授?!蔽也贿m他這種行為,我從沒跟誰這樣“勾肩搭背”過。我從來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交朋友也是握握手。
“哎呀,你怎么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他使勁摟住我。
“你演戰(zhàn)士?”我看著他問。
他點點頭,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拿下他的手說:“我覺得你應(yīng)該演......”我沒有說完就看到前面來了一群小將。
我讓開了路,李沖卻沒有讓路,直直地看著對面走過來的這幫小將,他都不念了,沒什么好怕的了。
我把他往墻邊拉,邊拉邊說:“沒必要的?!?p> “你怎么這么窩囊?”他說著甩開我,獨自走了。
我慢慢往教室走,這回輪到我了,我該怎么跟李薇告別呢?什么都不說,這樣是最好的。她以后也別來找我了,別念著我。她和我在一起沒有一點好處,只能拖累她,而且不知道要拖累到什么時候。
我心頭點起來的一點溫暖又消散了,冷冷的冒著寒氣。
一波一波的塵土像我襲來,我被嗆得已想不到其他了。
我剛邁進教室,李薇就喊了一聲“羅歸閃開!”
她喊的同時一個粉筆擦拍在我臉上,粉筆灰撲進我眼睛。
“羅歸?!崩钷鳖澲曇粝脒^來找我,卻被幾個女同學(xué)摁在桌子上。
我伸手撲掉頭上臉上的粉筆沫,抬頭看著擼起袖子的同學(xué)們。
他們正準(zhǔn)備跟我干一場,我什么也沒說,走到自己座位上,收拾自己的書包。
“拿來?!鞭糁钷钡囊粋€女同學(xué)搶過我的書包。
“放開她?!蔽覍@些摁著李薇的女同學(xué)說。
“羅歸?!崩钷苯形?,她眼神都是恐懼。
放開她?!蔽叶⒅@幾個女同學(xué),手已攥了拳。
“啊?!蔽业秃咭宦暎腥吮澈竽靡巫釉伊宋乙幌?,沒等我轉(zhuǎn)身就被人踹倒在地上。
心底怒火被勾起,我梗起脖子或許還紅了眼睛,一拳一拳亂打過去,震得自己拳頭都疼。
“羅歸。”李薇掙開壓著她的女同學(xué),她沖入混戰(zhàn)的人群中,用力扯開沖我打過來的人。
我護住李薇將她往我懷里拉,抬腳往周圍踹。
我看著面前的學(xué)生們,不知道自己臉上是血是汗,黏黏地黏了滿臉。
李薇站在我身邊,她哭得抽顫著手輕輕拽著我衣角。
我喘氣粗氣,他們也同樣喘著粗氣。
班級里只剩下我和李薇,我還是站在原地,手上火辣辣的疼,被人抓了幾道血印。
“李薇。”我轉(zhuǎn)身看著李薇,她手指尖往下滴著血,指甲都被撕下來了,她看著我哭著說:“你臉上有血。”
“沒事兒,不疼?!蔽艺f完接著收拾書包,將所有書本都放進書包里。
李薇抓住我手說:“你......”
“我不念了?!蔽艺f著背起書包,我快速地走出教室,我顧不得擦嘴角的血,也不敢看李薇。
從我進教室就沒有看李薇一眼,我不知該說什么,也不敢看她。尤其是怕對上李薇的眼神,我該解釋什么?
李薇看著我出了教室,趴在課桌上大哭起來,她哭得肩膀聳動,鼻涕流了一臉。她哭著起來撕了班級墻上的大字報,上面都是寫我的,怒斥我是反動派,黑五類,小黑崽子。
嘶嘶的撕紙聲充斥著教室,李薇一張兩張地撕,她貼在教室墻上,手里拿著剛撕下來的半張大字報,張著嘴看著混亂的教室。
她目光所望的地方,仿佛還坐著那個男孩,淺笑著側(cè)過頭,對著黑板發(fā)呆,腦子里總是思考她聽不懂的化學(xué)。
李薇無力地跪坐到地上,眼淚落了一地。
她從沒這么哭過,打過架,像瘋子一樣,手指甲劈開了,鉆心地疼,她卻察覺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