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清了清嗓子,道:“剛剛,謝謝了?!崩w纖玉指拂過發(fā)間,摘下一只碧綠的翡翠簪子。
“……”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個勾人的微笑,骨子里帶著孤傲,碧瑩瑩的玉簪,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入對面男人的手中:“這個,作為剛才的謝禮了?!?p> 李則明不語,嘴角的笑意漸濃。
一頭青絲散落,如流瀉而出的瀑布,蘇云初微微勾起唇角,漆黑的眸子宛若星空璀璨的星子,提著裙擺轉(zhuǎn)身離開,動作翩然,宛若精靈。
淺黛色的眉如江南煙雨般的溫柔,眉下卻嵌了一雙精靈般靈動活潑的眸子。
他輕笑,望著手中做工精巧的簪子,無奈的搖搖頭,俊朗清雅的容貌融于背后的山川景色之中,草長鶯飛的郊外,添了幾分格調(diào)。
綠瑩驚愕的望著剛剛發(fā)生的一切,還未來的幾反應(yīng),趕緊跟在蘇云初的身后,似乎要提醒些什么:“小姐……”
“有事兒回去再說!”
……
玉暖暖還在和青州的貴族小姐們寒暄道別,蘇云初毫無形象的坐在路旁的一塊石頭上,雙手托腮,長長的睫毛斂住了眼中的光彩,柔順的發(fā)絲隨風(fēng)飄揚(yáng),眸光不經(jīng)意一瞥,恰好看見綠瑩這小丫頭幾次三番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樣。
“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別慢慢吞吞的,跟個娘們一樣?!?p> 綠瑩欲哭無淚,她本來就是個娘們???
她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終于鼓起勇氣,道:“小姐,您不覺得您剛才的……手筆,咳咳,有些……太闊綽了嗎?那個可是夫人陪嫁的玉簪,是前周朝嘉儀皇后賞賜給夫人的東西,那物件珍貴,夫人一直舍不得戴……”
“綠瑩,錢財乃身外之物,區(qū)區(qū)一根玉簪,能有多貴?”蘇云初從石頭上跳下來,雙手抱胸,十分不屑的開口。
若不是這兩個小丫頭非要把她打扮成淑女的模樣,她至于連個錢袋都不至于帶?
“……”綠瑩抽了抽嘴角,蘇云初不知道女子贈簪即是托付終身的意思。
多虧了蘇初云對于小女兒家的這種對男子贈簪子,贈荷包之類的講究完全不通,要不然又得雞飛狗跳的大鬧一場。
綠瑩這樣想著,竟然松了一口氣,真希望這蘇初云和剛剛那個男人永遠(yuǎn)都不要見面,最好這件事能永遠(yuǎn)的翻篇。
主仆二人閑聊著,玉暖暖提著裙擺,徐徐的向她們走來,身姿婀娜,妥妥的大家閨秀的典范。
玉暖暖望著她一身狼狽模樣,寵溺的在她的腦袋上點了一下:“你呀,都這么大了,也該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了?!彼沽藗€眼色,身邊的婢女紫竹立刻上前,給蘇云初披上披風(fēng)。
蘇云初咧嘴一笑:“太繁瑣了,我可學(xué)不來,表姐您才是玉家千金,玉家有你給撐門面就夠了?!彼浆F(xiàn)在都想不明白,幾個身份尊貴的小姐公子聚在一起喝茶吟詩,有什么樂子可尋。
玉暖暖掩面笑道:“活像只皮猴子,滿腦子都是琢磨怎么玩盡興,娘知道又該念你了。”
她小臉一垮,悠悠的嘆了口氣,道:“可能我要辜負(fù)了舅媽的一片苦心了。”教規(guī)矩的嬤嬤都被她氣走三個了。
玉暖暖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臉蛋:“我們云初古靈精怪,同樣招人喜歡,誰說規(guī)規(guī)矩矩就一定好了?”玉家人都覺得在蘇卓和玉清婉的事情上虧欠了她,對她的疼愛程度超過了自己的子女,連帶著玉家兄妹倆對這個外來的小表妹也十分的縱容。
蘇云初甜甜一笑:“表姐,還是你最好?!痹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明媚的眸子閃著光亮:“表姐,什么好事?舅舅親自派人接我們回去?”
玉暖暖瞧了一下四周,神秘兮兮的說:“人多口雜,還是回去聽爹說吧?!?p> 天色漸暗,火紅的云霞映著逐漸熱鬧起來的青州城,蘇云初做賊心虛,如入水的魚兒,一溜煙的躲進(jìn)自己的房間,令黛青和綠瑩把自己打扮成了個大家閨秀,才放心的去玉家的正廳。
玉老爺手捧圣旨笑的開懷,玉夫人也跟著笑的合不攏嘴,見兩人來了,連忙二人招手。
她和玉暖暖一左一右坐在玉家夫婦兩側(cè),玉老爺抓起她的手,慈眉善目道:“云初想回淮陽嗎?”
蘇云初閉了閉眼:“只是時常會想起蘇子洋,淮陽,早沒有我的位置了。”
玉家人微微一怔,他們到忘了,四年前,淮陽莫名其妙起了一場大火,偏偏將蘇家燒的干干凈凈,兇手如今還沒找到呢。
這孩子是真沒家了。
想到這一層,玉家人更加覺得蘇云初命苦,玉夫人將蘇云初牽到一邊,埋怨玉老爺:“好端端的凈提孩子的傷心事兒?!?p> “云初啊,剛剛朝廷里的人下旨,讓你舅舅赴淮陽領(lǐng)禮部尚書一職,還賜了咱們玉家一座西郊的宅子,過幾日咱們一起回淮陽?!庇穹蛉撕苄牢?,玉家這幾年沒白疼她。
“爹高升了?”
“舅舅高升了?”
姐妹二人默契的互看了一眼,起身拱手作揖。
“恭賀爹?!?p> “恭賀舅舅。”
人逢喜事精神爽,玉柯今天格外好說話:“好,好,好,都是爹的好女兒?!彼L舒一口氣,嘆道:“我玉柯年過四十還能受朝廷提攜,真是皇恩浩蕩?!?p> “等哥哥回來,咱們一家人就圓滿了?!庇衽拥?,她求學(xué)的哥哥一走就是四年,與家里的往來唯有幾封家書,其余一概不知,她懷疑玉如灃在外面玩野了,不愿回家了。
玉夫人抹了兩把眼淚,直罵玉如灃沒良心。
一家人其樂融融。
玉家人歡歡喜喜的準(zhǔn)備上京的物件,玉暖暖興奮的連著好幾宿都睡不著覺,半夜敲蘇云初的房門,讓她講講淮陽城有什么好玩的。
蘇云初尋著原主的記憶,挑撿了幾個印象深刻的同她講,玉暖暖聽的新奇,索性令丫鬟紫嬋將被子都搬過來,同她一起睡。
“等到了淮陽,我們姐妹倆的房間還要挨著,就像現(xiàn)在這樣?!庇衽p眼放光,她從小長在青州,還未去過青州以外的世界,好奇的很。
深夜靜謐,月光如皓,黑暗中,一雙無波的眸子平靜的望著天花板,窗外,顧穩(wěn)輕飄飄的落下:“小姐,上個月的賬本送來了?!?p> 蘇云初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玉暖暖,起身去了隔壁房間,房間里只有偶爾的燭花爆裂聲,和翻閱紙張的聲音,她的眉頭時而舒展,時而蹙起,約摸半個時辰,她將賬本重新合上。
顧穩(wěn)道:“玉家被皇帝提拔,小姐可回去?”
她點頭:“當(dāng)然要回去?!痹捖?,她指著其中一本賬本,在上方清點了兩下:“四年了,也該回去了,時機(jī)到了?!?p> 顧穩(wěn)眸子閃了閃,冷淡的眸似乎再這一瞬間變得柔軟,他對眼前這個僅有十八歲的女孩生了憐惜之情。
他的小姐是從商奇才,拿著從淮陽帶出來的僅二萬兩銀票來青州,用了四年的時間,從無到有,將青州一半的商賈收入在她名下,還有玉清婉去世之后無人問津的四十間街鋪,她僅憑聽每月的報賬,就能將實際情況猜個大概,順便做出正確指引。
但,蘇云初教死士做生意這件事兒他現(xiàn)在還不能理解,死士是在刀尖上舔血的魔鬼,經(jīng)她一番調(diào)教,各個拿起算盤精打細(xì)算,這感覺就跟屠夫拿起繡花針刺繡的感覺是一樣的,特別的驚悚。
蘇云初倚在靠椅上,開口道:“青州人喜打扮,以后應(yīng)多在綢緞珠寶生意上下功夫,淮陽人喜熱鬧,應(yīng)多多發(fā)展酒肆茶樓?!?p> 顧穩(wěn)微微抬頭,道:“等小姐回了淮陽,您親自接管會比現(xiàn)在好很多?!碑?dāng)初玉清婉用自己的嫁妝在淮陽城買了四十間鋪子這事兒很隱秘,沒幾個人知道,起初只是為了賺點兒銀子貼補(bǔ)家用,蘇云初接管過來才開始蓬勃發(fā)展的。
她一只手支起下巴,揉揉發(fā)疼的太陽穴,擺擺手:“商賈屬九流之末,光明正大的接管肯定會給玉家添麻煩?!?p> 在朝為官的,手握印出生的,最看不起做生意的商販,要是因為她讓玉家人飽受非議,那她罪過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