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青娘總說,人族多情,不得好眠,但是祁鳶看現(xiàn)在秦攸洺的睡相,深深覺得眼見為實,這人睡得比赤霞鎮(zhèn)中的豬精還香。
她聽著這均勻的呼吸聲竟然也有了些許困意,便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耳邊突然想起了婉轉(zhuǎn)的鳥鳴聲,祁鳶聽出這是赤霞鎮(zhèn)的蒼山鳥才能叫出的聲音。鼻尖傳來一陣陣青草的清香,不用說了,是龍須草,她又入了那人設下的夢境。
睜開眼睛,祁鳶被頭頂?shù)年柟獯讨搜劬?,睜眼用手去遮,卻被頭頂突然出現(xiàn)的一張臉嚇了一跳。
“喲,你醒啦。”
祁鳶驚坐起,只見眼前的人褪去稚嫩,眉眼柔和,竟然是成年后的秦攸洺。
“怎么是你?”
祁鳶剛要問,一只小腦袋從秦攸洺身后冒了出來,看著這一大一小仿佛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小模樣,祁鳶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在心里問候了設下這夢的人祖宗十八代。
“阿嚏——”
秦大洺和秦小洺一起打了個噴嚏,一起抬起右手揉了揉鼻子。
祁鳶扶額,道:“你怎么會在這兒?”
秦大洺道:“這是我的夢境,只是很久沒有進來過了,這次可能是太累了,才又見到這個小兔崽子。”
“小兔崽子?我是小兔崽子你就是大兔崽子?!鼻匦巢嬷?。
“沒大沒小,”秦大洺也叉著腰,“叫我哥哥。”
秦小洺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見過自己喊自己哥哥的嗎?”
“那我也是你哥哥,我學的東西比你多,見過的美女比你多,我還拉過小鳶的小手,你拉過嗎?”
“呵,”小洺冷笑一聲,盤腿坐在地上,眉毛和嘴角上揚,神情頗為得意,“我,捏過小鳶的臉蛋,你有嗎?”
“我……”秦大洺急了,突然笑道:“你就是我,你捏過我肯定捏過?!?p> “在夢里她還抱過我呢,她可沒抱你!”
“……”
“……”
祁鳶聽著這對話越來越不對勁,眼看著二人這就要打賭過來抱她,急忙咳了一聲。
二人見她神情嚴肅,都閉上了嘴,大洺走過來,笑道:“小鳶你不必擔心,這個夢沒有危險,咱倆睡夠了自然就醒了?!?p> 小洺也道:“這個夢是我的世界,小鳶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祁鳶聽他二人說法,心中有了思量。大概是那人在秦攸洺兒時就造了這個夢境,將小攸洺的一縷神識留在了夢中,而這一切或許都是為了她。
秦攸洺進入夢中倒還說得過去,只是看她這幾次入夢,都有那人在周圍,難道……
她必須要出去。
暗暗發(fā)力,秦大洺先發(fā)覺了出來,急呼:“小鳶,不要,強行醒來你會受傷的。”
祁鳶搖搖頭,還未聽清后來他們說了什么,強行沖出了夢境。
夢醒,祁鳶咽下了喉頭涌上來的一股腥甜。
秦攸洺還在床上,陽光恰好灑在他的身上,將他體內(nèi)殘留的陰穢之氣一點點驅(qū)散。
又回想起夢中的大小攸洺,還有記憶中那張布滿哀求的臉,祁鳶心中煩悶,一瞬間覺得眼前有些花,一連后退了幾步。
一雙手接住了她。
祁鳶突然清醒,轉(zhuǎn)身給了那人一掌,掌風凌冽,在即將拍到那人胸口時,那人一轉(zhuǎn)身堪堪躲過,拽住了祁鳶的手腕。
看清這副黑皮手套,祁鳶恨得牙癢,“果然是你?!?p> 齊云仍是一副桀驁的欠揍模樣,笑道:“小娘子想我,也不用這么熱情吧。”
祁鳶掙脫不開,道:“放開。”
齊云拽得更緊,一把將祁鳶拉入懷中,反手又接住了她拍過來的另一只手,非常仔細地十指相扣:“好不容易抓住了,怎么舍得放開呢。”說罷還十分享受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祁鳶覺得陣陣惡心,眼周一次又一次七彩光流過,終是忍住了沒有現(xiàn)出原形。
“放開她。”
祁鳶聞聲回頭,見秦攸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醒了,正陰沉著臉向他們走過來,眉眼之間的柔和在看向齊云時已經(jīng)全部消失不見。袖口慢慢縈繞著一團黑霧,一道黑影突然從袖中沖了出來,祁鳶還沒看清是什么,黑影已經(jīng)繞過她纏上了齊云的脖子,將他釘在了身后的墻上。
竟然是一根黑色的繩子。
祁鳶突然失去重心倒下去,被秦攸洺穩(wěn)穩(wěn)接在懷中:“沒事吧?有沒有受傷?他碰你哪里了?是不是手?我看到他還抱你了,我都沒抱過你呢……”
祁鳶扶額起身,覺得大概秦攸洺問她這么多問題也不想得到回答,就搖了搖頭,看向了齊云。
齊云也在笑著看她,就算被束縛住仍舊是一副惡心又欠揍的樣子,秦攸洺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給了他結(jié)結(jié)實實一拳,齊云咳了兩聲,笑道:“行啊,竟然為那女人動用了潤下,真是用情至深,表弟?!?p> 秦攸洺無視他的嘲諷,道“你為什么會來這兒,這一切,是你做的?!?p> 齊云道:“我?表弟你忘了,現(xiàn)如今這六界之中的風云變化,無一不是因你而起。”
“信口雌黃!”
“不信?”齊云揚起促狹的眸子,“這村子的結(jié)界牢不可破,平時連一只蒼蠅也進不來,為何你可以進來,還能把那個女人一起帶著?你剛來北疆,余風山山神就力竭而死,你的父親因你而死,你的母親,我姑姑,也因你被囚在魔窟多年,從小到大你所到之處從來尸橫遍野,兒時的事還要我一一列舉嗎?”
“你……你胡說……”秦攸洺像是回憶起什么,竟然被說得連連后退,齊云看準他意識混亂的時機大笑兩聲,化作一團黑霧散去。
潤下也變成了一根黑繩子,遛進了秦攸洺袖中。
祁鳶走到他面前,過了許久才開口:“他是胡說的?!?p> “嗯?!鼻刎鼪硲艘宦?,走了兩步將祁鳶擁在了懷里?!斑€好你回來了?!?p> 祁鳶頓住,從之前的種種就能看出來秦攸洺是記得她的,一時相認,她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不知為何兩個人的記憶好想有了差錯,好歹現(xiàn)在看來秦攸洺不記得她做的錯事。
抱了一會兒,秦攸洺抬起頭來,輕聲道:“小鳶,我好像知道這個結(jié)界是什么了?!?p> “嗯?”
祁鳶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剛才那堵墻被潤下打出的痕跡已經(jīng)不見了。
再看床上,陽光依舊曬在那個地方,沒有一絲偏移。
“時間法陣?!倍送瑫r開口。
秦攸洺道:“這個老山神也是良苦用心,竟然為村子布下時間法陣,只是不知道這座村子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停止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