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艱難的抉擇

　　其其格鄭重的誓言，終于讓大妃放下心來，在場的族老們都松了一口氣。唯獨8歲的世子突然闖了進來，大聲的哭喊著：

　　“額赫，額赫，我不要其其格，我只要你……”眾人見此無不傷心，而大妃終是一個心系全族的合格女主人，未曾理會一直哭喊的世子，斷斷續(xù)續(xù)的交代了一些族中事務后，眾人也就都識趣的退了出去。

　　眾人無不心嘆天神不佑，這么好的大妃就要離他們而去了，他們不能為大妃做什么，只有以后護好世子，現(xiàn)下把這最后的時光留給這對可憐的母子。

　　“我可憐的孩子，額赫不能看著你長大了！”

　　“額赫，……你就放心把我交給那個小婦人的手里嗎？”

　　“不放心又如何？以后你要學著長大了，你自己要警醒著些，堅強的活下去！”

　　“額赫，你留下來，留下來，親自照看我不好嗎？我怕……”

　　“兒啊，你不應該怕的！你擁有隗氏與和碩特族的優(yōu)秀血統(tǒng)……”說著就停了下來，一陣喘息。

　　“額赫，你堅持住，等額祈葛回來，他一定有辦法的……”

　　“你聽我說，額赫等不到了……”一陣喘息后，嚇的世子不敢再打斷：

　　“這世上你再沒有人可以依靠了，現(xiàn)在起你一定要討好其其格，我只能為你爭取幾年的時間而已，也許更短，你要學著……”長大。大妃明白發(fā)誓這東西只在其其格沒有勢力的時候才好用，也許一輩子，也許幾年，也許更短。

　　話未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奶娘哭著跑上前去：

　　“姑娘，快別說了，你休息會兒……”大妃用力的抓著奶娘的手：

　　“那賤人的命……先留著吧，奶娘你……和魯千萬……不要冒險，世子還指望著你們！”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姑娘，我知道我都聽姑娘的……”奶娘死死的拉著大妃的手，聲淚俱下的保證著。

　　“你的額祈葛是個善良軟弱的，部族的前途未可知。”

　　“但你答應我，無論如何要堅強的活下去！”

　　“即使身為奴隸！”

　　布和語帶哭腔的答道：“額赫，我答應你！”

　　而大妃仍似不放心一般，用盡力氣再次說道：“你向天神發(fā)誓！”

　　布和見此神情莊重的把右手放在左胸上，鄭重的說道：

　　“我向天神發(fā)誓，我布和無論如何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

　　大妃見此，如釋重負，重重的躺回床上，眼神開始渙散了，手慢慢的松開了奶娘。

　　世子布和跪在地上，眼淚奔涌而出。

　　大妃的帳內哭聲一片，帳外的族人全體跪了下去，亦是哭聲一片。

　　而其其格此時也一樣跪了下去，似是喃喃自語一般：“對不起，我來晚了！”

　　而其其格的侍女在一側有些疑惑的問道：“你難道不恨大妃嗎？”

　　其其格唉嘆一聲：

　　“往日都是我們女人間的爭風吃醋而已，哪談的上恨呀！”

　　“再者說哪家的妾室不都是一樣過法？”

　　“而如今族中逢此大難，大妃臨走還惦記著我們族人的生計，世子小小年紀就沒了母親，我又如何恨得起來？”

　　說著還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嗯，還真有眼淚。

　　這話實際上是半真半假的，恨嗎？沒什么可恨的，就像她說的爭風吃醋而已。再說人都沒了，有什么可恨的？和一個死人較什么勁？她還有大好的日子等著她呢。

　　這一番對話很快就傳到了族人們的耳朵里，一時間對其其格稱贊的人更多了些。

　　該救的救了，該安頓的安頓了，現(xiàn)在她有了更重要的事要做。

　　“族老們，如若我回不來，世子就拜托你們了！”

　　“這……，你……”

　　“王庭的責難不能讓咱們首領來背，更不能讓咱們族人來背！”

　　“而現(xiàn)下首領那里，我也一定要去看看才能放心！”

　　其其格的這一番言語，猶如一股狂風，旋卷著靠近人們的心中，激起一片驚濤。

　　“你就守在族里，我們一起守護全族！”一名留守在族內幸存的勇士大聲喝道。

　　“與族人一起共存亡，絕不當奴隸！”頓時一片激昂之聲響起。

　　“不要意氣用事！”其其格望向包括一些有官職的勇士、族老等。

　　“我一個人的命，如果能換全族平安，倒是劃算的很！”

　　一時間在場的人瞬間靜默了，是啊，拉著全族去和大晉或是王庭拼命？

　　“難道我們部族，要靠一個女人活下去嗎？這是勇士們的恥辱！”

　　“對，要死我們一起死，讓一個女人沖在前面，我們不如去死！”

　　“殺回去，救首領！”

　　“對，殺回去！”

　　“殺回去！”

　　頓時，這些隗氏部族的勇士們喊聲一片，其其格眼含淚花的望著眾人，大聲的道：

　　“好，我們就一起殺回去，救回首領！”

　　“救回首領！救回首領！”在場的勇士們齊聲喊道，甚有氣勢。

　　這時一位族老走上前道：

　　“其其格，你為了部族拼了性命，我們這些老家伙感激不盡！”

　　“我們沒什么本事，就看好家園，等你回來后便是我們的大妃！”

　　“如若王庭責難，我們全族上下一定盡力為你脫難！”

　　這邊且說回到其其格帶人離開后，這場大晉的反攻因為有了魏文奕部先鋒部隊的支援，大晉雖然沒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是一掃多日閉門不出的士氣低落，將士們斗志高昂。

　　倒是一直略有些優(yōu)勢的隗氏部族受了較大影響：

　　本就因為自身戰(zhàn)力和作戰(zhàn)經(jīng)驗有限不敢放開手腳的打，偏偏王庭的援軍又遲遲不來，其其格這場爭斗中又抽走了一部分人馬，真真是被動的很。

　　直到黎明時分雙方才鳴金收兵，擇日再戰(zhàn)。

　　隗巴圖和白仁一身疲憊的回了營地。

　　“軍師，如今這狀況該怎么辦？”白仁有些無奈的閉了閉眼睛，敢搏一搏的時候，畏手畏腳沒有動，現(xiàn)下這情況卻是更難了。

　　“眼下只有等王庭的援軍了！”

　　“這場大雪連綿了多日，軍隊寸步難行，倒是我們陷在這了！”

　　“也不見得就是下雪的原因?！笔菈焊蜎]想太早來。

　　白仁平淡的敘述著心里的想法。

　　“可是……，哎！”

　　隗巴圖也似是被說中最不想面對的情形一般，想辯解卻無從辯解。

　　這就好比人遇到事很自然的都會希望往好的方向發(fā)展，心中自動回避那些不堪面對的。

　　這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方式，隗巴圖也難以意外。

　　“現(xiàn)在可還怪我？”

　　“其其格，花兒一般的年紀呀，我……”

　　“舍不得了？”

　　“一個妾也值得你這般傷神嗎？”

　　“你應該感謝偉大的天神，有這樣的的女子敢于為咱們部族獻身！”

　　“她這一動，我們即可以保留一部分兵馬保證部族的地位，你乃至整個部族都免于被王庭責難！”

　　“至多是損失牛羊、財物、女人罷了。我們地靠大晉，這些都還可以再掙得，兵馬也可以再養(yǎng)起來?！?p>　　“再說，也許事情會有轉機也說不定?！弊詈筮@句，只能算是安慰了。如若王庭怪罪下來必是其其格頂著，所以這轉機真的是非常渺茫。

　　而白仁不知道的是，這里有昭華世子的手筆，更不知道趙謹費這么大的勁安排，并不只是為了拖住時間，為魏文奕贏得戰(zhàn)機而已；他向來都奉行一箭多雕的原則，這一次也不例外。

　　“可是……”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我們部族能夠興盛，是因為首領你的仁善；你總不希望看到，毀滅也是因為您的仁善吧？”

　　字字扎心。

　　是啊，他不善也不喜征戰(zhàn)，草原人的勇氣在他身上總是缺了那么一點。

　　今天與大晉蘭州城對峙，久攻不下，或許換了王庭的軍隊早就奪了城池。

　　可是他又不敢違背王庭的命令，因為這無疑是給了王庭吞并的理由。

　　王庭愿派援軍協(xié)助他而不是王庭軍隊親自出戰(zhàn)，一是向各部族傳達：我沒有吞并下屬部族的意思，更利于統(tǒng)治；二是為了削弱他們隗氏部族的力量，便于日后統(tǒng)治、吞并。

　　帳內一片靜默，隗巴圖借著累了休息一會兒為由，打發(fā)了白仁回營帳。

　　他自己則躺在榻上想要補眠，但奈何心事重重，雖一身疲憊仍然不得入睡。

　　不斷的想著部族的未來。

　　眼下，他是真的不愿意承認，白仁的辦法是最好的了。

　　其其格殺了王庭派遣的將軍，擅自調動兵馬回部族，導致進攻大晉的計劃失?。凰粋€女人前去頂罪，讓王庭沒有發(fā)作于他們的借口?？墒悄莻€花兒一般的女孩子是他真心喜愛的，就是大妃，他也從來沒有過如此熾熱的感情，這樣一個一心為他的女子，他如何舍得？

　　思緒煩亂，不得法子，怎么想現(xiàn)在都是一局死棋，難道真要舍了其其格嗎？隗巴圖左思右想不得其法，只在營帳里來回踱著步子。

　　午時剛過，一個斥候跌跌撞撞的進了大帳：

　　“首領，雍京城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