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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見笑了

逾百年的前塵往事(2)

神君見笑了 魏予微 1954 2019-11-21 00:20:00

  聽到這里,姜堂主轉(zhuǎn)過頭,厲聲訓(xùn)斥道,“休得對先賢無禮!”

  小道士自覺失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臉上卻多少有些不服氣,顯然并不認為自己有錯。

  百苓覺得有趣,便多問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道士偷瞄了姜堂主一眼,見他點頭授意,才放心回答道,“王覺?!?p>  “王覺?你姓王?不會是那個王道長的親戚吧?!卑佘叽蛉さ?。

  “師姐……”旁邊,始終提心吊膽的計玄見她與后輩弟子有說有笑的,好像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不由弱弱地插了句嘴,試圖把她的注意力拉回來。

  把他忘了沒關(guān)系,可計濛還在她手上??!

  計玄急啊,但是小輩在場,他又不能表現(xiàn)得太慌張,免得失了面子,于是憋了又憋,差點沒憋出內(nèi)傷。

  百苓看了他一眼,見他額頭冒汗,眼里滿是哀求之色,終于悠悠地抬起手。不遠處的少年隨之放下匕首,身影一閃,便移到了她的身旁。

  一陣冷冽窒息的氣場瞬間散開。離得最近的計玄有些吃不消,退開幾步,就匆忙朝計濛跑了過去。

  計濛脖頸的傷不算嚴重,被煉化的靈物本身又有不錯的自愈能力,計玄松了口氣,單手結(jié)印默念了句“回”,把計濛收回了體內(nèi)。

  聽到計玄喚她“師姐”,小道士是難以形容的吃驚。雖然計玄如今是理事堂的長老,地位尊崇,但《歸元史錄》記載,他曾經(jīng)也是外門弟子出身,機緣巧合才被內(nèi)門看重。而能被他喚作師姐的人,十有八九也是外門弟子。

  縱然早就從姜堂主恭敬的態(tài)度里看出了一點端倪,但是……

  但是。

  這也就意味著,眼前這個面帶微笑的女孩子,與計玄長老是一個時代的人物。

  計玄長老到底有多大了?根據(jù)《歸元史錄》,他在二百年前就接任長老一職來看,至少也有二百多的歲齡了。

  道法高深的修行者可以活得很久,但是小道士盯著百苓看了好一會兒,怎么都覺得她就是一個十七、八歲,比他還小上一些的姑娘。

  他在心里反復(fù)默背《歸元史錄》里的名人堂,可卻找不到一個能與之匹配,又叫得出名號的人物。

  暗自揣測之際,姜堂主開口問道,“前輩,您那幾個伙伴的廂房已經(jīng)安排好了,您要去看看嗎?”

  他的姿態(tài)擺得很低,對她竟比計玄還要恭敬上幾分,這點百苓從剛才就看出來了,他似乎的確認識自己,但是又叫她“前輩”,真是奇怪。

  百苓朝他點了點頭,轉(zhuǎn)身經(jīng)過計玄的時候,涼涼地丟下一句,“連現(xiàn)在的我都打不過,丟人。”

  然后就大搖大擺地走了。

  仿佛只是一眨眼,她臉上的微笑就變得陰惻惻的。

  晴天朗日之下,小道士冷不丁就打了個哆嗦,嘴里咕噥道,“怎么感覺陰晴不定的……”轉(zhuǎn)頭卻對上計玄長老投來的深深一瞥,他嚇得立即把頭埋進胸里,不敢再犯口業(yè)。

  計玄擦去額角的汗水,又是一派仙風(fēng)道骨的模樣,心里想的卻是:何止陰晴不定,她以前……可是更反復(fù)無常。

  簡直是個可怕的怪女人==!

  冷清而古舊的天井,腳下是凹凸不平,長滿潮濕青苔的石磚,百苓看著走兩步就停下等待的中年男人,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你認識我?”

  “我見過前輩的圖像。”見她發(fā)問,姜堂主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是嗎?”百苓笑了笑,“我好像沒留過什么圖像?!本瓦B鑄在女帝殿里的那尊神像,也頂多有六成相似。

  姜堂主卻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我本姓巫。”

  百苓一下子愣住了。

  一直減低存在感,跟在她身后的柳靈郎好像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波動,低垂的眼皮微抬,露出一抹狹長如月的殺光。

  察覺到耳邊的空氣緩緩凝固,百苓頓斂心神,沒有再問,神色卻陰沉了幾分。

  姜堂主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瞄了眼她身后的少年,繼續(xù)沉默地帶路。

  廂房住院幽徑通幽,十分干凈,是近年新葺的地方,與廢棄的柴園僅一院之隔。百苓去準備好的兩間廂房里轉(zhuǎn)了一圈,心里還算滿意,出來就看到對面半掩的鐵門,里面的矮樓一目了然。

  她腳下一頓。

  “你先回去吧,我隨便逛逛?!?p>  百苓沖正在鎖門的姜堂主說了一句,便在對方恭送的目光里,自顧自地穿過天井,邁進了荒廢已久的柴園。

  柴園里的伙房已經(jīng)破爛得不成樣子了,旁邊的矮樓卻干干凈凈的,雖然墻體因為年代久遠而脫落了,但是看得出經(jīng)常有人打掃。

  說是矮樓,其實是圍著煙囪建的一座胖塔樓,底下是堆柴生火的地方,樓上還有一間偷偷改造過的內(nèi)室,依著煙囪,夏天熱得受不了,冬天倒是永遠不會冷。

  盤旋而上的樓梯很窄,每踏一步都會發(fā)出令人不安的“吱嘎”聲,推開朽舊的木門,一間寬敞明亮的臥房映入眼簾。

  布置算得上簡陋,但是干干凈凈。軒榥很破,一塊斜斜的木板釘在上面,刻的字已經(jīng)看不清了。光線從軒榥的縫隙里透進來,窗下擺著一張長桌,一枚硯臺,幾卷竹帛,還有幾盒首飾與久放的胭脂,都被很用心地收拾過了,看不到一點灰塵。

  旁邊是一扇軟簾,簾后就是床,雪白的床單一塵不染,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上面擺著枕頭。油燈放在稍遠一點的位置,里面還盛了一半的油,對面是胡桃木打制的衣柜,外面掛著一件黑色斗篷,熏了淡淡的花香。

  是優(yōu)曇婆羅花的香味。

  百苓貼近斗篷,聞了又聞,臉色也是變了又變。

  所有的細節(jié)都彰顯著臥房主人是個女兒家的事實,同時,又營造出一種她只是外出片刻的假象。

  但是,百苓很清楚,這里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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