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左側(cè)突然生出一股徹骨的涼意時,謝清寧本能的飛身暴退,微睜的瞳眸內(nèi),清晰映入一條清瘦的黑色身影緩緩自院中葡萄架后走出,手中森寒的寶劍直指她的胸膛。
數(shù)日未見,葉重的臉色比從前更加蒼白,身軀也更加瘦削,深陷的眼眶里藏著掩飾不住的寒氣,同往日的風采完全不同。
他就像是變了個人,若說往日看著還算意氣風發(fā),英氣逼人,那么今日給人的感覺便只有陰鷙與冷漠,像是從黑暗里走出來的魔鬼,渾身上下都透出一股陰郁的味道。
“葉重?”謝清寧挑了挑眉,這才意識到守在門口的挽箏和煙雨都不見了,心中微緊道,“你為何在這兒?我的婢女呢?你把她們怎么了?”
葉重冷冷的看著她,劍刃沒有絲毫偏差的正對著她答,“區(qū)區(qū)兩個婢女,我還不屑于動手,不過是昏睡片刻罷了?!?p> 聞言,謝清寧松了口氣,卻好奇的問道,“你難道沒有聽說今日開祠堂是為了讓我重回謝氏族譜,為我證明身份嗎?”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葉重輕哼,“可那又如何?難道讓你重歸族譜,謝中樞便會將你視為嫡出一脈的子弟對待不成?”
謝清寧呵呵一笑,“原來葉師兄也是個明事理的,還不至于無藥可救?!?p> “我今日來找你,只是想問你一句,上次偷襲我盜取解藥的人,是不是你?”葉重瞇了瞇眼睛,眸中寒氣更甚。
謝清寧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反問,“是我如何,不是我又如何呢?”
“如果是你,我今日便要殺你,如果不是,我今日還是要殺你?!?p> “哦?你就不怕被人察覺?誅殺謝氏名正言順的嫡出小姐,你會被逐出謝府的?!敝x清寧很隨和的說出事實,卻并未讓葉重出現(xiàn)任何的遲疑,也不知他有什么自信定能斬殺自己,難道是要動用葉家的底牌了?這點讓她十分好奇,微睜的鳳眼中墨眸流轉(zhuǎn),顯得格外靈動。
葉重看著這樣一個如同搪瓷娃娃般毫無瑕疵的漂亮女孩,心中某處又有些不受控制的騷癢起來,可他明白自今日之后,他再無高攀對方的資格了,畢竟謝清寧如今是名正言順的謝氏嫡出七小姐,哪怕只是外孫女又如何,終究跟了“謝”姓,入了謝氏族譜,從此便是謝氏之人,與她父親那脈再無關(guān)系。
而他又算什么?即便是謝中樞的首席大弟子,終究姓葉而不姓謝,身體里流淌的亦不是謝氏血脈,不可能得到全副身心的信任與扶持。
尤其自從師妹謝華顏解毒之后,對他便十分疏遠,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獸。
葉重曾試探過好幾次,謝華顏似乎并不知道下毒的人是他,但經(jīng)歷過這樣的生死玄關(guān),她竟性情大變,待人接物再不似從前的傲慢無禮,而且大部分時間都在修煉,竟隱隱有種大徹大悟的感覺。
這點讓葉重深感不安,他不確定謝華顏僅僅只對自己疏遠還是對所有人都疏遠了,她是真的打算從此一門心思修煉還是敷衍他,隱瞞他,只因懷疑下毒的事與他有關(guān)?
今日他倒不是存心要來圍堵謝清寧的,他只是在謝氏闔府參與的酒宴上倍受冷落,心中很不爽利才信步出游,七拐八晃的靠近了這個院子,遠遠看見挽箏和煙雨躲在扇形小院的門口鬼鬼祟祟,竊竊私語,這才讓他生出疑惑之心。
幸虧葉重靠近小院的時候,南山曉正好離開,當他瞧見那個總是裝模作樣,以為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的客卿長老竟然也在這里時,心中便沒來由的生出一股怒火。
難怪謝清寧對待自己那般冷淡,難不成是攀上了這位長老?
葉重心頭涌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畢竟在他以為,自己就算不是謝家的人,也比南山曉的身份地位高貴幾分吧?何況他更年輕,更有前途不是?
就因為這股無名怒火,葉重才不假思索的攻擊了謝清寧,并放出那樣的狠話,其實他心中并沒有決定是不是真要殺她,他只是努力做出想讓對方害怕、驚懼的表情罷了。
對方心里究竟有沒有殺意,謝清寧當然能夠感覺出來,可她并不認為自己應該浪費時間在這個外人身上,故而只想速戰(zhàn)速決,讓他知難而退,離自己遠些,從此再不敢阻擋自己的道路!
同時,謝清寧也想試探葉重是否還有其它的底牌,對于當年那個覆滅的葉家,她心中還有很多疑慮,而她并不介意搶奪別人的底牌,讓自己多些助力。
所以,她很誠懇的點頭道,“好吧,我承認,那晚偷襲你的人就是我,解藥也是我拿的,可你對我下毒,我難道不能自救?你這是什么強盜邏輯?”
葉重一愣,沒有想到她竟直接承認了,她這是……無視自己?
心中怒火更甚,葉重禁不住手腕一抖,劍花如同銀色暴雨襲向?qū)Ψ?,將謝清寧的周身完全籠罩,令她避無可避。
“葉重,既然你非要作繭自縛,便不要怪我容你不得!”謝清寧嘆了口氣,身影忽然消失在葉重眼前,令他莫名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