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快的令人無法捕捉。
轉(zhuǎn)眼就到了臘月二十四的小年夜,不僅蘭陵城中張燈結(jié)彩,煙火燦爛,就連謝府也掛起了許多大紅燈籠,門檐屋角還都懸著用大紅色絨布結(jié)成的彩球,瞧著處處都透出年節(jié)的喜慶色彩,令人沒辦法不打起精神迎接即將到來的新年,等著與家人團圓慶賀,共迎佳節(jié)。
謝清寧抬頭看了看天色,毛茸茸的圓月隱藏在天邊的層層陰云之后,只露出微弱的月華籠罩著大地,天空雖未飄雪,陰風卻并沒有停止呼嘯,看樣子馬上又要下雪了。
她緊了緊斗篷,剛要踏出院子就被突然撞入懷中的黑貓沖撞的倒退三步,差點栽倒在地。
“你干嘛?”不得不伸手將它抱住的謝清寧神色微赧,不悅的問。
“不知為何,我的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總感覺你這次出去會有危險,還是跟著你比較妥當。”黑貓從她懷中探出頭,壓低聲音說道。
謝清寧愣了愣,低頭瞅了半天,實在瞅不出貓的眼皮在哪兒,更分辨不出他的眼皮是怎么跳個不停的,可他非要跟著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算他們“男女有別”,他如今卻是貓身又有何妨,便沒有多說,借著夜色的掩護飛快離開竹林,并小心避開謝府的護衛(wèi)和暗衛(wèi),逐漸遠離了陷入熙攘氛圍中的蘭陵城。
城外的景象同她前世所見并無不同,茂密的小樹林在夜色中透著股蕭瑟的味道,寬闊的官道上已經(jīng)鮮有行人經(jīng)過,畢竟今晚是小年夜,城中之人不是全家團聚便是在游街逛玩,又有誰會匆匆趕路,形單影只?
謝清寧腦海中莫名浮起“景物依舊,物是人非”的句子,想起前世只有她獨自在破廟中艱難度日的悲哀,心頭微生苦楚,期待的情緒也慢慢消散,只剩麻木的趕路。
破廟還在,只是似乎比前世更加破敗,謝清寧推開半掩的木門時,聽見響亮的“吱呀”聲,它像是隨時都會不堪重負的倒下,連最后一點溫暖都沒辦法保證。
一路都在沉睡的黑貓被“吱呀”聲驚醒,抬頭瞧了瞧黑暗、冰冷的破廟,詫異的問,“你到這里來做什么?”
謝清寧沒有回答,而是快速穿過堆滿雜草的地面走到一座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供著什么神像的桌案前,四周不時發(fā)出老鼠亂竄的聲響,呼啦啦的倒也熱鬧。
燭火被點燃,破廟的景象逐漸呈現(xiàn)在謝清寧眼前,她呆呆瞧著廟中四根早已紅漆斑駁的柱子,還有那尊已經(jīng)看不清面目的女媧神像,想起前世的種種,心頭涌起難言的沉郁。
黑貓雖不明白她為何發(fā)呆,但能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許久才問,“你是等人嗎?”
“是啊,”謝清寧看了看廟外黑透的天色,收起落寞的心情走到墻角的位置,伸腳將周圍的雜草聚攏后,慢慢坐了下來。
黑貓從她懷中跳到草地上,對周圍亂竄的老鼠視而不見,靠著謝清寧的大腿位置選了個舒服的姿態(tài)繼續(xù)睡覺,很快便聽到輕微的鼾聲,還真是好睡。
謝清寧沒有理它,思緒仍沉浸在前世的情景當中,她還記得那時就是這個時候,謝華昭帶著初一匆匆趕來,不僅給她帶了熱騰騰的飯菜,還帶了幾份精致的糕點,另外送了套胭脂水粉給她,算是年節(jié)的禮物。
雖然她今天并沒有收到謝華昭的禮物,但她今生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倒也不是非常需要對方的救濟,收不收禮物也沒什么可在意的,她只是擔心許多事情發(fā)生了改變,她會等不到那老仆來給自己送修煉秘籍,那她就沒辦法弄清楚對方的身份,更沒辦法知曉究竟是誰安排的此事,令她前世的命運發(fā)生了驚天逆轉(zhuǎn)。
安靜的等待中,謝清寧閉上雙眼,神思專注,漸漸進入了空靈的狀態(tài),但又保留著一絲意識留意周圍的情景,以免錯過什么。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被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驚醒,迅疾睜眼,透過殘破的廟門依稀可見一道黑色影子正慢慢靠近,她不由坐正身軀,神色略顯緊張。
那黑影倒是不緊不慢,徐徐走來,乍見廟內(nèi)透著燭光,似乎頓了頓才伸手推開木門。
燭火清晰照著那人的容貌,果然是前世送經(jīng)的老仆,望著那熟悉的臉龐,謝清寧止不住的淚凝于睫,剛要起身時,卻見他身軀一晃,竟筆直的撲倒在地面。
“老伯!”謝清寧一愣,連忙跳起來奔了過去。
等她將老仆翻過來時,才發(fā)現(xiàn)他面色發(fā)青,嘴唇烏黑,竟是中毒的跡象,神情微怔時,便被她一把扣住了手腕上的脈門,厲聲道,“你是誰!為何對老夫趕盡殺絕?”
“老伯,你說什么?是誰對你趕盡殺絕?”謝清寧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的問。
老者沉默片刻才緩緩睜開雙眼,入目見是個小姑娘時,吐了口長長的濁氣,卻并沒有立刻放開她的脈門,而是啞聲問道,“這里是哪兒?你……你是誰?”
“這里是距離蘭陵城外十里處的破廟,老伯似乎中毒了,”謝清寧有些焦急的想要擺脫他的手指為他把脈探傷,他卻扣的更緊一些,昏濁的老眼緊盯著她,令她心中發(fā)緊的問,“老伯,我會些醫(yī)術(shù),你先讓我替你解毒可好?”
“解毒?”老者蹙了蹙眉,半晌才搖頭道,“你治不好的,那毒太兇,沒有人能解?!?p> “那是誰給你下的毒?我去幫你討解藥?!?p> 這話逗笑了老者,他臉上露出個慘淡的笑容,扣著她脈門的手指慢慢挪開,強撐著坐起身子,半靠著門框道,“丫頭,你……你可識得蘭陵城中的謝府人?”
謝清寧心頭一跳,連忙回答,“老伯想找謝家的哪個人?”
方才發(fā)生的事情雖然同前世不太相同,因那老仆并未中毒,可從此時開始,命運的軌跡又回到原點,同樣的時間地點與人物,問的話也完全相同,難免讓她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老夫……老夫要找一個……,”老者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因此漲的通紅,眼下的烏青卻愈發(fā)濃重,像是有些發(fā)黑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