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要挖去自己眼睛,那婢子身子抖的更加厲害起來,眼淚更是止不住往下簌簌掉落,頭也磕的更加用力,砰砰直響??某龅难獮R在臉上,又順著臉流淌下來染紅衣領,猙獰又可悲。
“沈姑娘饒命!沈姑娘饒命??!沈姑娘饒命?。?!沈姑娘饒命!?。?!”
“那你說,這雙眼珠子,我是挖,亦或是,不挖?”
身后婢子磕頭聲不絕,求饒聲一句接一句。眼前的女子一襲輕軟紅紗,包裹住玲瓏有致身軀,面上笑意雖是無辜,眸中卻盡是玩味。
她手中把玩翻轉著一把骨柄淬毒短匕,直直看著自己,卷翹長睫輕扇,更添勾人滋味。
江婉突然有些明白,為什么林承殊這么癡迷她。玲瓏身軀,勾人面孔,加上這扭曲性格,讓她就像是一只含苞待放的罌粟,帶著摧人的毒,披著妖艷外衣,毒辣又卻又帶著致命吸引。
莫說林承殊,她若是男子,恐怕都會無法控制自己,被沈青黛這般女子緊緊抓住心魄,陷入她設下的甜蜜陷阱中,掙脫不得。
“無論沈姑娘要與不要,奴婢只管在身旁接刀。姑娘若是要挖,奴婢便為姑娘將這眼珠取下,若是不挖便就將這單小心收起,莫傷了姑娘半分。”
沈青黛將刀遞給江婉,刀尖正對著她心口處,紅唇輕啟,開出禍人弧度。
“你倒是聰慧?!?p> 言罷,轉身回臥榻上。
“起來吧,去,給我將我最喜的那件骨瓷拿過來。莫要將你那臟血弄上去,若是染了一點,你那那眼珠子,也別再想要了。正巧這好多年都未聽過鞭炮聲兒了,想念的緊,取你那對眼睛踩踩,聽聽聲兒?!?p> “謝謝沈姑娘!謝謝沈姑娘!謝謝沈姑娘,謝謝沈姑娘!”
那婢子又磕了幾下頭,將面上血跡拭去,掌中染上的血也給凈數(shù)擦拭在衣服上,這才起身。因著方才驚嚇過度,腿腳都已凈數(shù)酸軟了去,走路左歪又倒,半天一步。
“還不快些?!”
“是是是,沈姑娘,奴婢這便快去?”
說著,便托著腿腳,加快步子。
“沈,沈姑娘,骨瓷奴婢拿來了,怕染血,奴婢特用帕子包著。”
“下去,莫在此處礙眼。江婉,你也下去,若是承殊過來,便告訴他我在休息,不想被打擾。”
“是,沈姑娘?!?p> 沈青黛從婢子手中接過那只同她臉盤一般大小的骨瓷。冷厲眼神又恢復柔情蜜意,對心那骨瓷開始說起話來。
“師傅,你知不知道自你死后,我便…………”
聽著沈青黛對著那只骨瓷說的那些膩人情話,江婉心中一陣抽痛。她的主人她便是舍去了生命,也不愿傷害半分半毫的男子,卻將一切歡喜都加注在一個注定不會愛上自己的女人身上。
嫉妒的藤蔓將她緊緊抱緊纏繞,勒的她喘不過氣。為了林承殊,她付出了所有,好不容易換回一分憐惜,卻在沈青黛回來的那日,凈數(shù)消散殆盡。
她不求在林承殊心中又一席地位,只要他能在轉身的時候,看自己一眼,笑一笑,便就心滿意足。
這樣卑微的請求,卻是自她回來以后,就只能在夢里才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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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看,那可是六王爺所屬馬車?”
丫鬟碎玉掀開蓋窗小簾,探看窗外風景,便正見迎面過來一車馬,細看一番,正是辰王府所有馬車。
兩車停下,蘇晴在碎玉攙扶下下車來,對暮楚沉微行一禮,清秀面龐上飄起紅云,眼神游離,不敢看他。
“臣女蘇晴,見過王爺。”
暮楚沉穩(wěn)坐車中,溫朗聲音傳出。
“免禮?!?p> 不過一句話,卻已讓蘇晴如獲至寶。
她努力壓下心中呼之欲出歡悅,在碎玉攙扶下直起身子。碎玉扶著自家小姐柔荑,清楚感覺到她身體的輕微顫抖。
越王府馬車駛過,蘇晴轉身目送,眸子溫潤,眷戀癡纏。
此處僻靜,行人無幾,蘇晴才敢這般目光赤裸。
南齊雖是民風開放,但蘇晴身作官宦之家,一言一行,都需謹慎。
現(xiàn)今朝堂暗涌翻滾,皇子黨政分幫。蘇晴之父禮部尚書蘇遠芳地處中立,一邊不站。她歡喜暮楚沉一事,府中上下,除去貼身婢子碎玉,便是自己母親,也從未知曉。
父親為她,已做的太多,她不能再加任性,將父親陷入困難境地。
“碎玉,回家以后莫將此事提起,知道?”
“奴婢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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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嶺之巔,一座紅漆小木屋格外顯眼。
低矮小門打開,一絨帽將臉上半遮住的高大男人從房中屈身出來,往旁邊洞中去。
洞口深處別有洞天,不知是何人鑿冰成室,中放一覆滿赤色妖異花朵的冰棺。棺中女子一襲白衣束身,面龐恬靜,雙目閉起,仿若熟睡。
男子將遮臉絨帽取下,露出完整面龐,正是那日與蘇亭相撞的那男人。
他手中捏著一只同棺中一類的半放,將棺蓋推開,換下一只已經(jīng)枯敗的花。
男子撫摸著女子已經(jīng)僵硬去的面頰,曲下身體,唇在她額上落下一吻。
“顏顏,等我,無論付出什么代價,我一定會將你救活?!?p> 洞外寒風又呼嘯而起,卷起空中散下雪花,往洞中奔去,卻被一道無形屏障擋住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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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在人間身份便是當今太皇太后親侄,京中這幾日盛傳的那個司小侯爺?”
馬車在侯府門前停住,看門的兩人兩眼更加明亮起來,脊背挺直了一分,手中長槍握的更加緊。
車夫端坐車前,目視前方,兩個放空,不聽車內傳出聲音。
易茗茶看著眼前端坐起,跟個乖寶寶似的不住點頭的俊秀男人,有點不敢相信。他為妖類,易茗茶想了半天,也沒搞清楚他是怎么跟身處高墻的太皇太后扯上的關系。
“可你不是……”
“當今太皇太后的確是我姑姑?!?p> “可……”
“除我與姑父,便只有幾個她身邊的貼身婢子知曉此事。”
車夫掀開簾子,司景笙先身下來,手遞給易茗茶,將她攙扶下來。
門前兩人放下長槍,伏地行禮,聲音高亢洪亮,震的易茗茶耳朵疼。
“恭迎小侯爺,姑娘回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