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勢雄偉的宅院中,雕梁畫棟,金碧輝映,內(nèi)屋掛著一盞琉璃燈,其中盛放著一塊寶玉,燦爛的光芒照亮四面墻壁,同時一朵白色蓮花的圖案于地板上緩緩轉(zhuǎn)動…
這是白蓮玉,周身纏繞微光,其散發(fā)的光芒溫暖柔和,有安思寧神的效果,但此物價格不菲,只有一些大戶人家能享受得起。
內(nèi)屋中,床邊站著一個身著金色錦衣的中年男人。
他雙目似寒星,眉宇間透露無上威儀,如天神下凡般威風(fēng)凜凜,可此時卻滿臉凝重之色,那壯實的右掌,已是握成拳頭,因過于緊張而微微顫抖。
“父親,哥哥會有事么?”
在他的身旁,有一位相貌靚麗的少女,她有一頭鮮艷的火紅長發(fā),雖是稚氣未脫,可其俏麗面容已有幾分傾倒眾生的妖艷姿色。
而此時,兩人都是滿臉緊張之色的看向前方,只見那床榻上,一名年約十三四歲的少年閉目盤坐,他身形消瘦,凝眉間,頭頂上縈繞著一股漆黑如墨的云霧。
這股詭異的黑色云霧,在他頭頂漂浮,驀然,里頭閃過一道紅光,似是雷電閃爍,光芒閃過之際,伴隨著一陣轟隆聲。
此刻,少年額頭上浮現(xiàn)一個八角星圖案,那八角星中有著一個巨大的口子,吐出暗色光芒,隨著時間推移,口子漸漸浮現(xiàn)出一個‘印’字。
在少年的旁邊,一個白袍老者手持一座寶塔,寶塔之頂,閃耀著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芒,受此金色光芒照耀,少年額頭八角星圖案上的‘印’二字開始向內(nèi)收緊,同時頭頂詭異的黑色云霧亦是開始漸漸消散。
大約半刻鐘過去,那黑色云霧終云散煙消,而那八角星圖案則是縮回少年腦中。
白袍老者見到這一幕,終于落下心頭大石,他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接著轉(zhuǎn)過身來,朝一旁屏息凝目的中年男子以及紅發(fā)少女微笑道:“恭喜唐老爺,唐小姐,眼前這道難關(guān),唐少爺總算是平安度過了,在少爺十八歲之前,這傷勢應(yīng)該不會復(fù)發(fā)?!?p> 聞言,中年男子與紅發(fā)少女都是如釋重負,臉上浮現(xiàn)了喜悅之色。
“大宗師,龍兒已滿十五歲了,到這個年齡的念師,大多都已步入凝思境,開始凝聚思經(jīng)了,你可否讓云兒再次……”身穿金色錦衣的中年男子,一臉期待的看著眼前白袍老者。
聽到此問,白袍老者臉上難掩無奈之色,他苦笑著搖頭,道:“唐老爺,我雖能以寶塔暫時抑制少爺傷勢,但對于少爺腦中神思受損一事,恕我無能為力。”
中年男子聞言,胸中涌現(xiàn)無盡的酸楚,最后,裂開嘴角,悵然一笑。
在蒼龍大陸,人之力量源于腦內(nèi)神思,這神思就如武者修煉必需的丹田一樣,假如神思受損,那一個人便難以凝聚出‘念’。思經(jīng)不僅能讓人吸納更多的自然之力,更能提升修煉者的智力。
但,想要到達凝思境,通念境是必經(jīng)之路。
修煉者感悟自然之道,變化之理,汲取大道知識,在腦中凝聚成念,并加以控制,隔空取物亦是輕而易舉。
運用‘念’的修煉者,也被稱為‘念師’。
望著中年男子眼中的悲傷之色,大宗師亦是心下一酸,皺起眉頭,“唐少爺天賦超群,總角之年舉世矚目,與天下奇才爭競鋒芒,誰能料到...唉!”
中年男子似是回憶起了什么痛苦往事,頓時雙拳緊握,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逐漸的泛起憾意。
一旁的紅發(fā)少女眼眶內(nèi)淚水打轉(zhuǎn),當(dāng)流出的眼淚劃過臉頰,她倏然轉(zhuǎn)過身去,小手抓緊父親的衣袖,靠在他的肩上哭泣。
“時也,命也,一切遵從天意。唐小姐不必如此傷心,我相信,終有一天,唐少爺?shù)那闆r會好轉(zhuǎn)的。”大宗師連忙道。
紅發(fā)少女抬起玉指擦拭臉上淚痕,看了一眼那盤坐在床榻上的少年,突然間,又是一陣抽泣,喃喃道:“承蒙前輩相助,哥哥度過眼下難關(guān),但寶塔只能遏制此傷勢一次,三年之后,哥哥傷勢又將復(fù)發(fā),到時,霸道無匹的天穹帝鳴雷將反噬哥哥,哥哥他就…”話未說完,她淚水直流,泣不成聲。
對她的話,大宗師顯然無力反駁,立即陷入沉默,臉上愁眉深鎖,久久不發(fā)一語。
這時窗外吹進一縷清風(fēng),微撫少年額前黑發(fā),亦是讓那白色衣衫短暫的緊貼胸膛,隨著這縷清風(fēng)散去,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蒼白得有些病態(tài)的臉龐上,有著異于常人的冷靜。
他看了看父親,妹妹,冷靜地說道:“這么說,我的壽命將不會超過十八歲?!?p> 內(nèi)屋里的三人聞言,都大吃一驚。
中年男子與大宗師面面相窺,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疑惑,他們顯然沒料到少年能如此快的醒來,要知道,這傷勢發(fā)作,期間要承受巨大痛苦,若沒有頑強的意志,便會當(dāng)場昏迷過去…
紅發(fā)少女急忙止住了哭泣,走近少年。
她在少年旁邊坐下,一雙充滿靈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他,道:“哥哥,你感覺怎么樣?”
“鳳采,別哭了,你哭起來就不好看了?!鄙倌昝济惶?,伸出手掌,開始擦拭紅發(fā)少女眼角的淚痕,那眼神與動作,充滿溫柔。
紅發(fā)少女聽他言語吃了一驚,又見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心砰砰直跳,不經(jīng)意間臉龐便紅了。
少年看在眼里,微微翹起嘴角,浮現(xiàn)一抹笑意,道:“鳳采,答應(yīng)我,不要再哭了。”
這句關(guān)心的話語,卻是夾帶著一定的威嚴,紅發(fā)少女聽了乖巧地點頭,伸出玉手握緊了他的手掌。
“龍兒…”
這位被稱為龍兒的少年,名叫唐龍,而身邊的紅發(fā)少女與眼前的中年男子,便是唐家小姐與唐家族長,唐鳳采,唐淵。
由于傷勢而劇烈疼痛的太陽穴,雖是受寶塔影響,疼痛感開始減輕,但那發(fā)痛的部位,仍有一些隱隱作痛,唐龍忍耐著這股隱痛,略顯疲憊的笑了笑,道:“父親,我已無大礙,您不用再為我的事操勞傷神了,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就算當(dāng)不成念師,但我勤修苦讀,將來幫您經(jīng)營家族生意,尚不成問題。”
聽著兒子的話,唐淵心如刀割,愧疚與悔恨于胸中翻滾,掀起波瀾,他微微顫抖著嘴唇,道:“龍兒,今日之惡果,都是父親的錯,過去,父親太看重你的前途,一心想讓你登天成龍,成為天之驕子,父親若是未把那卷記載了修煉‘極雷’之法的竹簡交予你,你亦不會受此劫難!說到底,這一切,錯在我?!?p> 說著,唐淵眼中光芒黯淡下去,眉宇間威嚴不存,取而代之是一個操勞過度的成年人應(yīng)有的疲倦之色。
唐龍聽了眼睛里涌現(xiàn)出一股旁人難以理解的復(fù)雜情緒,他想了一會兒,然后搖頭苦笑,“父親,我早就說過了,你莫要為我的事自責(zé),我從來。。。從來沒有怨過你。我忽然感覺好累,能讓我安靜一會兒,好嗎?”
“好?!碧茰Y輕輕點頭,可他心中愧疚并未消退,離開內(nèi)屋前,他扭頭深深的望了一眼坐在床榻上的少年,凝視了數(shù)秒后方才離去。
見唐淵走出屋外,唐鳳采亦是準備起身離開,但眼角余光注意到唐龍的蒼白臉龐,她嘴角微微一動,溫柔地說道:“哥哥,你好好休息,多注意身體,肚子餓了,就和我說一聲。”
聽著妹妹關(guān)心的話語,唐龍感覺一陣心安,輕輕點頭,道:“嗯。”
“唐少爺,你多保重?!弊詈笠粋€離開內(nèi)屋的人是大宗師,他滿臉皺紋,白發(fā)蒼蒼,將寶塔收回乾坤戒后,便是對唐龍打了聲招呼,邁著那雙枯瘦的腿,緩緩步出內(nèi)屋。
啪。
伴隨著紅木門合上的聲音響起,內(nèi)屋的光芒瞬間變暗了不少,氣氛亦是有些冷清。
“已經(jīng)一年了么?”現(xiàn)下一人獨處,唐龍臉上泛起了耐人尋味的笑容,那緊要的牙關(guān),亦是有了幾分苦澀的味道。
一年前,他費盡千幸萬苦,在云海孤峰煉成‘天穹帝鳴雷’,這一成功,可謂震古爍今,但墜落東部海岸后便遭遇了來自天域的兩個強敵,其中一人只大他一兩歲,修為卻是深不可測。
當(dāng)日那一戰(zhàn),他豁出全力,與對方爭競高低,卻因為先前的天罰影響,狀態(tài)不全,始終遜了對方半籌,在苦戰(zhàn)數(shù)個時辰后,終于落敗。。。
他被對手擊落深海,雖僥幸逃過一劫,可神思連同身體都受到了極大的損傷,至今難以凝聚念力,而且由于神思的缺口,他苦苦修煉多年的力量日夜流逝,時至今日,他力量已所剩無幾,修為亦是退步到了通念境二重。
當(dāng)日,拖著傷勢沉重的身軀回到家后,他沒有對親人們坦言,因為他心里清楚,那天域是一個龐然大物,不是唐家能夠輕易招惹的,而且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難保天域之人不會前來斬草除根。
眾人只以為他是修煉‘極雷’失敗而導(dǎo)致神思受損,加上他未出面澄清,這個觀點,如今已深深的扎入人們心中,沒有多少人去懷疑,畢竟,修煉玄秘功法失敗的案例,在蒼龍大陸并不罕見。
但,從那天開始,他的人生軌跡就出現(xiàn)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以說,是一直往下坡路走了。
那一次的戰(zhàn)敗,讓他這個曾經(jīng)萬眾矚目的天之驕子,一下子淪為別人眼中的‘廢物’,變?yōu)槁淙~城年輕一輩譏笑的對象。
想起昔日討好自己的人,在得知他不能無法修煉后,個個露出的譏笑面容,唐龍嘗到了世間的人情冷暖,傷感之余,不由地一聲吁嘆:“人,可真是現(xiàn)實的動物呢?!?p> 原來,人對待強者和弱者的區(qū)別,會這么的大。
但造成今日局面的罪首,無疑是天域,那復(fù)仇天域的種子,早已在他的內(nèi)心種下,只待有朝一日,生根發(fā)芽。。。
“天域,你們帶給我的恥辱,總有一天,我會十倍奉還!”
少年暗暗發(fā)誓的時候,屋外,也是下起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