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但是， 我拒絕

　　等臨近了白港，賈若讓有些疲倦的妮蔻先回船上去了。

　　而他自己則想沿著海岸走一走，畢竟坐了這么久的船，他想在岸上多待一會兒。

　　不搖晃的感覺真是讓人心安呢，賈若想著。

　　他雖然不暈船，可這是他第一次在船上連續(xù)呆了二十多天，總有些許的不適應(yīng)。

　　在昏黃的暮色里，他隨手操控著路旁的植物們拔高，并扭曲著形狀。

　　太慢了，連妮蔻一半都比不上。

　　要知道，妮蔻真正擅長的是靈魂魔法，操控植物對于妮蔻來說只是個小把戲。

　　當(dāng)賈若回過神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進(jìn)入了一條河汊中。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是，他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賈若正處于驚慌中，一個身影從河中冒出，一搖一擺的走到了賈若面前。

　　那是一條胖的過分的巨大鯰魚，并且有著四肢，一雙暗黃色的小眼睛，寬闊的大嘴咧著，里面露出的兩排尖牙讓人不安。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塔姆·肯奇?！?p>　　他摘下了大光頭上戴著的小禮帽，緊裹著禮服的肥胖身體讓他的鞠躬只是略微前傾了一下。

　　“別緊張，年輕人?！?p>　　塔姆望著癱坐在地不斷顫抖的賈若說到。

　　然而，每個初次見到塔姆的人，表現(xiàn)都是這樣。

　　“呲溜”

　　塔姆伸出了他那長長的舌頭，在賈若臉上舔了一口。

　　賈若慌忙又往后挪了挪。

　　“是渴望力量的味道呢。”

　　塔姆笑了起來，兩條觸須抖了抖。

　　“這樣吧，我的孩子，我們來做個交易：你可以毫發(fā)無損的回去，并且得到好處······只要，你帶別人來替代你?！?p>　　“當(dāng)然了，你可以帶來更多的人?！?p>　　塔姆吐出了三樣?xùn)|西，一柄閃著光暈的刀、一紅一藍(lán)的兩塊寶石。

　　“這是一柄上好的兵器，而那兩塊是紅寶石和藍(lán)水晶?！?p>　　他解釋著。

　　“紅寶石內(nèi)蘊(yùn)著能讓你生命力變得旺盛的魔力，而藍(lán)水晶，能讓你更輕易的溝通魔法元素?！?p>　　“如果你帶回一個人，你可以挑走一個，如果帶回兩個人，那么它們都是你的了。而且，只要你需要，我肚子里還有更多好東西?！?p>　　他拍了拍他的肚皮，沉甸甸的大肚子晃蕩了起來。

　　符文之地上，無論是什么攻擊手段，其本質(zhì)都是魔法元素的力量，當(dāng)把魔法元素吸納進(jìn)體內(nèi)，作為魔力奔涌于四肢百骸，或是附著于武器和體表上進(jìn)行作戰(zhàn)時，普通人的觀念里喜歡把他們稱為戰(zhàn)士。而直接溝通魔法元素，釋放魔法的，就是法師。

　　當(dāng)然了，很多強(qiáng)者并不局限，他們身兼二者。

　　顯然，紅寶石和藍(lán)水晶，就是提升這兩方面能力的道具。

　　塔姆瞇著眼睛，本來就小的眼睛現(xiàn)在幾乎看不見了。

　　他最喜歡的就是先滿足人類的貪婪，然后再將他給予的東西連本帶息的拿回。

　　這些被引誘者散發(fā)的絕望，就是滿足它無盡的食欲的最佳補(bǔ)品。

　　“來吧，快做決定吧，，無論你用什么手段，綁架、欺騙、威逼利誘，都可以。只要你帶回來?！?p>　　“只要我······我?guī)Щ貋砣恕辟Z若顫抖著，喘息粗重，問：“把他們交給你的話，你...你真的會放過我嗎？”

　　“啊，是啊，這是一場交易，當(dāng)然，你還能換走更多，來吧，答應(yīng)吧?！?p>　　賈若站起身，似乎要做出決定。

　　然而，與塔姆預(yù)想的情況卻不同。

　　賈若的眼神忽然變得堅定，身體也不再顫抖。

　　他的聲音不高，但很平穩(wěn)：“但是，我拒絕?！?p>　　犧牲他人就能挽救自己性命，順帶還能獲得內(nèi)心渴望之物時，塔姆還沒見過有誰能拒絕。

　　塔姆擁有著感知他人欲望的能力，賈若絕對是渴望力量的，這不會有錯。

　　“我賈若最喜歡做的，就是對自以為是的家伙說不。”

　　賈若又補(bǔ)了一句。

　　塔姆其實(shí)從來沒有直接殺過人，他只會把與他交易后，無法抵債的人的生命，連同他們的絕望一同沒收。

　　但賈若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在面對這位引誘人類的惡魔時，永遠(yuǎn)，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和它做交易。

　　賈若似乎沒得選擇。

　　塔姆有些惱羞成怒，他用舌頭將賈若卷起，舉到與自己視線齊平的位置，用暗黃的小眼睛盯著賈若的雙眼。

　　良久，塔姆將賈若甩進(jìn)了河中，任由河水將他帶走。

　　有趣，我們會再見面的。

　　到時候，我給你的選擇，會讓你綻放出最鮮美的絕望。

　　塔姆緩緩沉入了水中······

　　另一邊，賈若被河水沖到了出海口。

　　而當(dāng)他回頭尋找時，那條河汊卻再也不見了。

　　賈若覺得這盛夏的夜晚，格外的寒冷。

　　這一定是因?yàn)樽约簼裢噶恕?p>　　可惜，那是錯覺。

　　寒冷的源頭，來自他恐懼的余韻，來自那種生命被別人捏在掌心時留下的陰影。

　　他還是太弱小了，僅僅是和塔姆對視片刻，賈若就深刻的認(rèn)清了他們的差距——他像是一朵浮萍，只能任由河流肆意擺布。

　　沒有浮萍能生存在河流中，但他，卻沒有死······

　　當(dāng)賈若身上滴答著水，找到商船的時候，月亮已經(jīng)高懸了。

　　上下船的長木板也早已被收回，賈若只能叫醒了負(fù)責(zé)值夜，但現(xiàn)在卻在打盹的水手。

　　那位水手不耐煩的放下了條繩子。“見了鬼，居然有人進(jìn)港以后會在這個時候回來?！?p>　　賈若攀著繩子翻過船舷，沒有做回答，只是默默的鉆回了房間。

　　“賈若，發(fā)生什么事惹?！?p>　　妮蔻一直在等著他回來，此時連忙坐起身問道。

　　賈若察覺到了妮蔻在查探他的爍瑪。

　　“妮蔻，我不是說了么，不要偷看我的記憶了，我需要留有隱私?！?p>　　被碎片中的能量滋養(yǎng)了這么久的他，在妮蔻接觸他靈魂的時候，已經(jīng)能夠略微感應(yīng)到了。

　　賈若怕妮蔻看見他剛才的那份恐懼。

　　“哼，臭賈若，人家還不是關(guān)心你嘛，不看就不看?！?p>　　“好了，好了，別鬧脾氣。”

　　賈若換回了另一套干爽的衣服，上了床，把頭枕在妮蔻的大腿上，接著說道：“隱私是對我的尊重，而且······故事要有懸念才好聽，不是嗎？”

　　于是，妮蔻拿著毛巾，一邊替賈若擦拭著頭發(fā)，一邊聽他緩緩講起了之前發(fā)生的一切：那鯰魚模樣的惡魔，誘人墮落的交易，長且黏膩的長舌······

　　妮蔻還是被嚇到了，抱緊了賈若的腦袋：“你沒事就好?！?p>　　“別擔(dān)心，我才不會上他的當(dāng)?！辟Z若說：“我可是個小機(jī)靈鬼。”

　　只是夜里，他又夢見了那張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