⑧ 醉不能歸
麗都酒店的1001號客房,房間的裝修是地中海風(fēng)格,海洋藍(lán)與米白色為主的基調(diào),簡潔帶有肌理的壁紙,清新的色彩搭配,令人神清氣爽。
甄愛躺在一張輪船樣式的白色雙人大床上,她像嬰兒在母親子宮里一樣蜷著身子,微微蹙著眉,還緊緊地握著拳頭!
旁邊的皇甫昊宸也蹙著眉頭,打量著已經(jīng)熟睡的甄愛。
從她的睡相看,她應(yīng)該是一個內(nèi)心缺乏安全感的人,真的是這樣?這與清醒著的她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
半小時前他路過洗手間,看見好幾個人在圍觀什么,這在他的酒吧是極少見的事情。
他掃了一眼,一個女人蜷縮在一盆綠植旁,已經(jīng)醉眼朦朧了,不勝酒力還喝這么多?!
昊宸厭惡地正欲走開,又覺得似曾相識,他走過去,圍觀的人中有人認(rèn)出了他:“宸少,這位小姐可能喝醉了?!?p> 他定睛一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她不就正是自己正在調(diào)查的人嗎?
他忽然心生一計,招手叫過應(yīng)侍生,吩咐他們把她安排到1001房間。
昊宸到現(xiàn)在還有些恍惚,這個女人到底是怎么出現(xiàn)在父親的生活中的?她和以往的那些女人完全不是一種類型。她們的臉上總是過多地寫滿了欲望,而她,總是那么淡然出塵,無論什么場合,都有一種置身事外的超脫,難道這都是表象?
今天她又為了什么事情醉成這樣?
他已經(jīng)在“這個女人”身邊坐了好長時間了。
俗話講“酒后吐真言”,他猜想說不定她會說些什么。
沒想到,她睡得到真是踏實,到現(xiàn)在不但連姿勢都沒變,看起來越來越睡意沉沉了。
昊宸只好吩咐守候在旁邊的一位女服務(wù)生:“照顧好這位林小姐。”然后就邁開他的長腿,走出了房間。
回到頂樓的總裁室,昊宸還在一邊喝茶一邊沉思,他又想起初見她的情景:
一個多月前,昊宸收到絕對可靠渠道寄來的照片,得知父親還是有外遇,從照片看,遠(yuǎn)景和背影居多,也不大分明,可見父親是小心謹(jǐn)慎的。
昊宸頓時警覺起來,依父親的做事風(fēng)格,行蹤如此詭秘,可見不是一般的鶯鶯燕燕。
唯一的一張能夠看得清面目的照片是在麗都三樓酒吧里,可是照片上并沒有父親,是兩個女人,究竟是哪一個?
他叫來了自己最信任的助理陸偉澤,讓他去追查照片上的人,很快便得到了回復(fù):兩個女人都是麗都的VIP,身份是服裝設(shè)計師,特別巧的是,晚上他們正好參加一個在麗都酒吧舉行的設(shè)計界跨年酒會。
當(dāng)晚,麗都酒店的酒吧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這是一個奢華綻放的夜晚。
酒吧中央臨時搭建的T形臺上,迷幻而又浪漫的燈光追逐著一個個萬千風(fēng)情,嫵媚動人的模特。
她們踩著輕快的腳步,自信的走在時尚的前沿。
觀看演出的嘉賓分坐在T臺的兩旁,前排評委挑剔的目光注視著模特們衣飾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
每位設(shè)計師的心里既忐忑又期待,希望能夠摘得本年度“最佳設(shè)計師”的桂冠。
昊宸坐在監(jiān)控室里,目光注視著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每一個人,偉澤站在他旁邊,指點著坐在第二排的兩個女人:“她叫林甄愛,‘Cherish Lily Design’的設(shè)計師,另一個是她的大學(xué)同學(xué),也是一名設(shè)計師。據(jù)說她們是閨蜜?!?p> 昊宸的目光定格在那個叫林甄愛的女人身上,即便美女云集,她的清秀脫俗也絕不輸其他富貴脂粉,眉黛青山,雙瞳剪水,眼眸竟如嬰兒般黑白分明,優(yōu)雅從容的氣質(zhì)和淡然慵懶的態(tài)度,讓她從人群中脫穎而出。
濃密的褐色長發(fā)看似隨意地在腦后綰起,幾縷卷曲的發(fā)絲在鬢邊頸間飄蕩,。
一件白色寬松皺折V領(lǐng)連衣裙,隨意地“掛”在身上,露出天鵝般優(yōu)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
裙擺下一雙修長勻稱的玉腿膝蓋微微并攏,擺放有度,優(yōu)雅而不做作,一雙銀色細(xì)帶的小高跟鞋秀氣典雅,腳背處裝飾著一只小小的水鉆蝴蝶,在燈下熠熠發(fā)光。
半晌,昊宸問道:“‘Cherish Lily’是獨立設(shè)計室嗎?”
“是的,”偉澤回答:“地址就在我們麗都商城的五樓?!?p> “我們要找的人是不是她?”
昊宸看起來不動聲色,但不知為什么,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卻希望“那個人”是她旁邊的另一個女人,她那個顧盼生輝的閨蜜。
“是,總裁,她就是我們要查的那個人?!?p> 偉澤的語氣肯定,聲音雖然不高,卻如一記重錘在昊宸的心上敲出了失望。
他顯然早就應(yīng)該想到,這樣一個女人,光憑她的獨特,就不知道能夠吸引多少“狂蜂浪蝶”。
表演結(jié)束了,公布評選結(jié)果,這個叫林甄愛的女人居然獲得了最高分,明明可以靠顏值,又偏偏出來拼才華,看來這個女人真的不容小覷!昊宸暗想。
鏡頭對準(zhǔn)了林甄愛,聽到獲獎的消息,她似乎并不意外,也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驚喜,步履輕盈地走向領(lǐng)獎臺,邊走邊向T臺兩邊的同行嫻靜地點頭,微笑,眼角眉梢全是置身事外的淡然,好像只是在替別人領(lǐng)獎而已。
她的獲獎感言也簡短真誠:“感謝大家的厚愛,我會更努力的?!?p> 當(dāng)她轉(zhuǎn)身下臺的時候,昊宸頓覺眼前一亮,這件衣服的妙處原來在后面!
如象牙般緊致、平滑的后背一覽無余,背骨的線條清晰,優(yōu)美如蝴蝶的翅膀,一條長長的水鉆項鏈垂下來,如錦上添花。
纖腰處蝴蝶樣的小小吊墜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她的背影卻性感的讓許多人都屏住了呼吸。
而“背受矚目”的她依舊自若的如閑庭信步,這樣一個讓人難忘的背影像如一只素白的蝴蝶,無意為某處奇花異草所流連,翩然地消失在T臺盡頭。
這第一次的邂逅,留給他一轉(zhuǎn)身的驚艷。
有一杯茶功夫,昊宸回過神來,他按下內(nèi)部通話鍵“偉澤,跟老夫人打個招呼,我今晚就不回去了?!?p> ......
甄愛醒了。她翻了個身,懶懶地仰面躺著,伸了伸懶腰,慢慢睜開了眼睛。
眼前為什么是一張陌生的、棱角分明的男子面孔。
“你是誰?這里是哪兒?”甄愛滿臉困惑,她還沒有從睡夢中完全清醒,揉了揉眼睛,吶吶地問道。
“這里是“麗都酒店”,我是皇甫昊宸。”
皇甫昊宸?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25歲左右的,長著一張冷俊的面孔,而嘴角卻顯出一絲男孩子般頑皮和倔強的人,難道就是傳說中叱咤商界的尚都集團的總裁?
他怎么會在自己的房間里?這又是哪里?甄愛的臉上滿是疑問。
昊宸俯下身來,把一只胳膊撐在甄愛的枕頭邊上,眼神冷冷地俯視著她:“你一定想知道自己怎么會和我在一起,是吧?”
甄愛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睫毛像鳥翅一樣撲閃著,她瞇了眼睛使勁地想。
可是大腦好像被按了清空,什么也想不起來,只記得先是和芷卉一起喝酒,后來芷卉有事走了,自己是不是喝了一瓶?還是喝了......
“一個美女,在我的酒店里醉得不省人事,我該拿你怎么辦?把你扔到街上去嗎?”昊宸的嘴角牽出一絲壞笑。
“我該拿你怎么辦?”這話怎么和子健前幾天說的一模一樣?!一瞬間,甄愛渾身的神經(jīng)都緊繃起來,她猛地坐起來。
“哎呦!”甄愛的動作太突然了,她的頭狠狠地撞在昊宸的眉骨上,昊宸頓時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
他伸出手去捂被撞得生痛的地方,卻意外地蓋在了另一只手上。
“不、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被艁y中甄愛想也沒想就伸出手,在昊宸眉骨上被自己撞過的地方,輕輕地摩挲著。
昊宸一時錯愕,不過他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這個女人的確不簡單!
覺察到昊宸目光中的異樣,甄愛驚覺,她迅速縮回手,那手僵在半空中,不知該放在哪里。
她滿臉窘迫地?fù)狭藫项^,指了指昊宸,又指了指自己:“你,你沒事吧?我是想說,你是不是?我……”
她一時不知該怎么問,竟語無倫次,最后,手指下意識地抓緊了胸前的睡衣領(lǐng)口。
“你是不是想問,我們......”昊宸沒有說下去,她看到甄愛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目光中充滿了驚慌和無助,不由得笑得很開心:“你大概不知道自己喝多了有多瘋狂吧?”
他湊近甄愛,鼻尖幾乎碰上了她的鼻尖,甄愛本能地向后躲去,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咬著嘴唇,目光里竟然又是害怕又是驚慌!
她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一樣呆呆地看著昊宸,不知說什么才好。
昊宸用奇怪的目光盯著甄愛,他看得出來,她無辜的表情并不是在演戲,這讓他的探究直接拐進(jìn)了死胡同,這樣的橋段并不在他的預(yù)計之內(nèi)。
不知怎么,瞬間他竟有些于心不忍,他調(diào)轉(zhuǎn)目光,唇邊浮上了一絲嘲諷,不屑的笑意:“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只不過我暫時把喝醉的你寄放在了這里。”
甄愛似乎松了一口氣:“那你為什么,哦,我不該這么問。不過,我這睡衣……”她還是滿臉的不放心。
“哦,我讓服務(wù)員幫你換上的。你醉的不省人事,所以……”昊宸漫不經(jīng)心地聳了聳肩,他抱起雙臂,冷冷地打量著甄愛。
“我真的不記得自己怎么會醉得一塌糊涂,不好意思,我......平時不喝這么多?!?p> 甄愛的眼里滿是自責(zé),聲音也越來越低,她又像個小女孩似的抓了抓頭發(fā):“不過真得謝謝你,謝謝你照顧我。房費我會付清的?!?p> 與昊宸的冷淡相比,甄愛的語氣中充滿了真誠的感激,昊宸望著她的眼睛,她清澈的眼眸就像平靜的湖水,映出自己滿是狐疑的臉。
該死!這個女人難道一點也沒有懷疑自己怎么會醉酒,難道她真的相信他是因為醉酒而與眼前的自己有了這段交集?
昊宸又一次恍惚了,她的反應(yīng)大大地出乎自己的預(yù)料,與那些處心積慮爬上豪門睡床的心機婊,或者是迫于生計不得不虛與尾蛇的拜金女相比,她真是一個值得好好琢磨的女人。
他一言不發(fā)地盯著甄愛,整個人仿佛一個冰做的雕塑。
甄愛感覺,光是那眼神,就能夠凍死人。半晌,昊宸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看著房門關(guān)上,甄愛一下子癱坐在床上,仿佛剛剛與一頭兇悍的猛獸對峙過,她的背上已經(jīng)冷汗涔涔了。
更多的感覺是懊惱:自己就不該借酒澆愁!還莫名其奇妙的在外邊過了一夜,所幸的是這還算一個“君子”,想想真是荒唐……
甄愛洗漱完畢,穿好衣服,門鈴響了,她惴惴不安地打開門,一個服務(wù)生推著早餐車站在門外:“女士早上好!這是您的早餐?!?p> 甄愛沒有說話,閃身讓他進(jìn)來。服務(wù)生剛走,甄愛就抓起大衣和手包,逃也似的離開了房間。
天色已經(jīng)放亮,早上的街道只有一些早起晨練的人們的身影,晨曦中路燈的光芒無精打采,如惺忪的睡眼,清冷懶散的讓甄愛感覺到這座城市也仿佛剛剛睡醒。
甄愛一陣陣發(fā)沉的頭被早晨的冷風(fēng)一吹,感覺好多了。一輛車停在她身邊,司機下了車,拉開后門,恭敬地說:“林小姐,總裁吩咐我送您回去?!?p> “哦,謝謝!”甄愛客氣地笑了笑:“我叫了代駕?!?p> 酒店頂層的總裁辦公室里,昊宸正在閉目養(yǎng)神,桌上的電話響了,是偉澤打過來的:“總裁,林小姐已經(jīng)離開了,她沒有吃早餐,叫了代駕?!?p> “知道了!”
“林小姐堅持要結(jié)算昨晚的酒水、房費和早餐費,前臺告知她已經(jīng)結(jié)算過了,她堅持把錢留下,打了個收條?!?p> 這個女人!昊宸沒有說話,按了結(jié)束通話鍵,他走到窗前,望了窗外好久,這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她的軟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