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51
武廟街，王祥安的宅邸。
“看張老板這情形，應(yīng)無大礙了吧？”
“承蒙王老板關(guān)照，不然在下真是身陷囹圄而無望了！”張?zhí)梦泥嵵仄涫碌叵蛑跸榘采钌畹鼐狭艘还?，王祥安笑瞇瞇地看著張?zhí)梦模B連擺手。
作為王祥安，不過是出于公心也是出于朋友間的仗義執(zhí)言，更何況有文策與他的關(guān)系在，他才出面為張?zhí)梦恼九_的。
只是沒成想一下咋鬧出這么大動靜，又是學(xué)生，又是賒旗西商，連老佛爺?shù)哪珜毝及岢鰜砹?，反倒真是讓王祥安大吃一驚，內(nèi)心中不由對張?zhí)梦囊彩歉呖戳艘谎邸?p> “張老板福大命大，也是那啟封魯莽行事不依章法，還好南陽府有謝老道這個剛正不阿的總兵在，這事啊，沒由著那啟封肆意妄為！”王祥安將張?zhí)梦恼埲胱?，笑瞇瞇地泡起茶來。
“那如今...”張?zhí)梦男⌒囊硪淼貑柕溃骸澳莻€啟封身在何處？”
“早就鞋底抹油，麻溜躥了！”王祥安輕蔑地一笑，輕輕地往紫砂壺里捏上一小撮綠茶，“謝老道當(dāng)眾駁了他的面子，看似是處死了你一個長隨，明面上是給了他一個交代，其實??！誰不是心里跟明鏡似的，那啟封就是在想法弄你而已！行兇人沒了，啟封還在這盤磨什么，好歹他也是個官身，哪里還有顏面在此逗留??！”
張?zhí)梦牡男睦锷陨园捕艘恍?，好賴不與官斗，這是行商中的第一大忌，張?zhí)梦奈⑿χ舆^王祥安端過來的茶，輕聲試探著：“若是如此，在下著實是欠了文知縣和謝總兵一個偌大的人情，謝總兵高居二品大員，平日鎮(zhèn)臺衙門也是大門緊閉，還情都是難的！”張?zhí)梦南蛑跸榘材沁吙苛丝?，“文知縣這里，和王老板關(guān)系匪淺，您看...”
“不用！”王祥安肥手一揮，“文策這回真是漏了怯了！芝麻大點個官在那個啟封和謝總兵面前，就是個屁！他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還坐在縣衙里，就求神拜佛吧！不用搭理他！”
“王老板哪里話！便是不能親自感謝文知縣，您這大恩我也不能忘了！”張?zhí)梦男α诵?，他心里清楚的很，王祥安跟文策這是不一般的私交，哪里會輕易地讓別人貿(mào)然摻和進來呢！“我車?yán)飵Я艘缓行⊥嬉?，已?jīng)交給府上管家收起了，都是些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回頭王老板打賞頭面用吧！”
王祥安自然知道張?zhí)梦牡某鍪植粫邌?，商人本性就是逐利，便是幫人，有好處自然是最好了，于是他笑瞇瞇地端起茶，與張?zhí)梦妮p輕一碰，低聲說道：“張老板是個爽快人，王某人久居在這南陽城里，如今也想跟你說點知己話！”
張?zhí)梦倪B忙伸頭過去，“王老板請講！但說無妨”
“你們賒旗那個碼頭啊，得想想后路了！”王祥安意味深長地瞄了張?zhí)梦囊谎?，用茶蓋輕輕地?fù)芘柰肜锔≈牟枞~，“如今南陽各行里，明年還走水路的不大多了，幾個局子大有撤店東去的意思...”
“東去？尋鐵路么？”
“張老板是聰明人，咱南陽府這么大地，賒旗鎮(zhèn)是獨一份的水陸碼頭，指的便是潘趙二河連同咱這唐白河，可我聽老船頭那意思，來年若是無大汛，大船怕是就過不了三岔口了?！蓖跸榘惨惶а?，見張?zhí)梦乃坪醪]有料想的那般驚詫，心中暗暗稱奇，“另外南陽府來年的單子，下滑了不少，陸運西去的也不多了，湖廣的貨自鐵路北上過了黃河向西，直達西安，不知比畜力要快多少！”
“王老板的意思，在下明白了！”張?zhí)梦木従彽爻跸榘补傲斯笆?，“在下此番回去，就著手安排！王老板這話，可見仁義啊！”
“哎...”王祥安又笑了笑，“不過是市井流言，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罷了！張老板還是要仔細(xì)著，王某能助的，一定不含糊！”
張?zhí)梦男χ傲斯笆?，“既然說到這兒了，不瞞王老板說，這次來南陽還有兩件事有求！”
“哦？”
“其一，在下準(zhǔn)備拓廣一下張家原有的糧路，想著跟南陽府上的各大糧號打個照面，取取經(jīng)！”
王祥安的小眼珠骨碌一轉(zhuǎn)，怪不道張?zhí)梦臎]有驚詫的反應(yīng)，原來是早做了打算啊！不然好不端的怎么轉(zhuǎn)做糧食生意了？
“這個好辦！王某人在城中還是有點區(qū)區(qū)薄面的，想必人還是湊得齊的！”
“謝王老板，這其二嘛，想跟王老板打聽個人！”
“何人？”
“英吉利太古公司派駐南陽的買辦，廖啟德！”
王祥安愣了一下，笑著抿了一口茶，“那個假洋鬼子??！怎么？張老板想跟洋人做生意？”
“非也非也！說來慚愧，舍弟與這廖啟德有樁買賣在即，我這也是多此一舉，想替我那弟弟了解一下這人的情況！”
王祥安微微一笑，抖了抖肩頭，顯然他肚子里存了不少這方面的消息，“這廖啟德，說是太古公司派來南陽府的買辦，說白了就是來插樁子的！太古公司是干嘛的？賣油的唄！也是南邊碼頭上數(shù)得著的洋行了！來就來唄，誰讓朝廷現(xiàn)在是敞開了大門讓這群龜孫子們進呢！但這廖啟德啊，不是那么簡單的，他借的不過是太古公司的名號，做的可不止是油上邊的生意，他背后，可沒少牽扯原本十三行那邊的人！行的，大都是買空賣空的投機生意！”
張?zhí)梦囊宦犨@個，倒是暗暗提了一口氣，還沒待他發(fā)問，王祥安便接著說道：“這個廖啟德，不簡單著呢，一頭靠著洋人，一手勾著上面的大人物，私底下交集也是不堪的很，聽說去過北邊的靳崗洋佛堂見過洋和尚，還去過東南邊的山林見過幾起桿子，城里的同僚都再說，這人，摸不透，不敢打交道！”
張?zhí)梦奶蛄颂蜃?，看樣子，這張?zhí)貌纳獠粫喓唵螁尉土私Y(jié)的。
王祥安瞅了瞅張?zhí)梦牡哪樕?，張?zhí)梦倪@個堂昌兄弟他是知道的，灑脫卻不夠?qū)徤?，但既然張?zhí)梦牟辉斦f，便也不好多問，只能樂呵呵地給張?zhí)梦奶砹它c水。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張?zhí)梦谋闫鹕砀孓o了，臨送到門口處，王祥安意味深長地囑咐道：“南陽公學(xué)的楊先生，雖是個好學(xué)究，張老板可莫要深交！”
“哦？”
“他的底子王某也略有耳聞，官府不拿他，是因為一來沒有拿實他做歹的罪證，二來楊家在地方上還是略有薄面的！總不能因為他聚眾喧嘩說兩句便法辦了！”
“那是！那是！”
“但有些人可不像他那樣，只動嘴不動手！”
“王老板的意思是？”
“前頭鎮(zhèn)臺衙門拿住兩個私販火器的歹人，雖說沒供出他，卻也牽連上了關(guān)系，謝老道這人你是知道的，擎天護國的棟梁嘛！他已經(jīng)盯上這個姓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