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降臨第一天。
這一天,大商星,全球種道,全球無聲,如同末日鬼境。
昆侖背著書包,走在上學(xué)的路上。
他就是唯一的活人,行走在大街上,所有人沉眠在七彩光芒中,像冰封永世的尸體一樣。
昆侖本想試著去觸碰他們,卻驚恐地發(fā)現(xiàn)一只走著王八之氣的肥貓試圖去舔自己的女主人,可才接近半米方圓,仿佛被什么東西拘束住,任憑掙扎也是白費力氣,迅速溶解,化為一道血光消失于無影。
似乎從未發(fā)生過。
而沉眠之人的身上也會流過一道血光,進入下腹。
異常詭異,昆侖頭皮發(fā)麻,感覺毛骨悚然。
昆侖當(dāng)即確定那七彩光芒是某種活物,會主動攻擊觸碰之物。
他背著書包,奮力狂奔,想要跑到學(xué)校躲著。
畢竟他活了99999世,從沒遇到這種怪事,害怕是很正常的。
可一路跑來,到處都是七彩光芒。
人、獸、畜、草、木、花、石、河、云、空氣、車、船、大炮、手槍、桌子、椅子、機器人……
凡是目力所及的一切,就連腳下的大地也在吞吐云霧,煙霞繚繞。
走到學(xué)校大門口,站崗的老張趴在保安室的桌子上,一邊打瞌睡,一邊噴云吐霧,口水滴答,竟也化為一道流光溢彩鉆入體內(nèi)。
“我靠,自動回收,這不會是仙津吧?!崩霾铧c嘔了出來。
在學(xué)校門口等了半天,轟然發(fā)現(xiàn)真的只有自己如乖寶寶一樣,準(zhǔn)時到校。
昆侖雖然很會安慰自己,但也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與無聲世界格格不入。
無聊的他,膽子也肥大了起來。
書包朝天一扔,哈哈大笑:“萬歲,終于不用讀書了,早就想扔掉了,重死了?!?p> 他開始到處游逛。
比如走到一家蛋糕店,眼睛就被那五顏六色的點心勾住了,昆侖進門安坐,免費品嘗,像那逛蟠桃園的猴哥一樣,再好吃的東西也淺嘗輒止,臨走時,丟兩個鋼蹦。
又比如路過一家銀行門口,金庫洞開,昆侖進去轉(zhuǎn)了一圈,口水直流三千尺,出門不帶一片紙,主要是太沉太重,帶不走。
更比如他進了一場全明星會,俊男靚女云集,他與每位明星都來了一張大合照,poss由他擺,姿勢由他選,然后興趣缺缺地離開了。
“無聊,無聊死了!”
昆侖仰天長嘯,沒有聲音的世界真的很無聊。
無聊到頭皮發(fā)麻,抓耳撓腮,頭皮屑都飛了三千尺。
在他看來,平日無視的喜怒哀樂那么可貴;不屑一顧的人性善惡那么可愛。
昆侖對無聲世界很厭倦,也很迷茫。
那個印在腦子里無法驅(qū)散的巨大‘道’字到底代表什么。
自己重生了99999次,還是第一次遇到這事兒。
普天之下,竟然真的只有自己拒絕了大道恩賜,還有那神秘聲音吐出的‘道敵’之聲,代表什么。
萬劫不復(fù),開玩笑吧,老子在紂王海選中落選了,怎么也輪不到自己萬劫不復(fù)吧。
“給我一個活人吧,老天,男的不行,女的也可以啊,年齡不要超過四十,膚白貌美,文化程度中上,最好是雛?!崩鲅鎏齑蠛?。
無聲世界響起一道嗡嗡的聲音,估計是在嘲諷他,然后再次陷入沉寂。
昆侖耷拉著腦袋往回走。
走到學(xué)校門口,撿起書包,背著書包,動作一氣呵成,瀟灑帥氣,卻無人欣賞。
走到一處靜謐的街道。
昆侖耳朵豎起,他聽到了一道人聲。
依稀能見,由遠及近。
他興奮發(fā)狂,順著聲音拐過街角,看到那個發(fā)出聲音的倩影,哦,那么美妙。
“求求你,把道還給我,求求你…”
昆侖見到一位倩影如仙的少女,無暇的玉顏,粗布麻衣包裹著玲瓏剔透的嬌軀,會說話的靈泉雙目,出塵脫俗的氣質(zhì),幾乎沒有任何詞藻可以形容著少女的仙絕靈動,昆侖覺得自己戀愛了。
尤其是少女眉心上的彎彎月牙痣印,將她的氣質(zhì)美貌點綴的更加不凡。
“求求你,把道還給我,求求你…”
他張口欲喊,可聲音卻戛然而止。
“美…”
他雙目大睜,如見活鬼。
嗎的,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個少女每走一步,氣質(zhì)就變化一分,皮膚愈加松垮,雙眸愈加渾濁,身形愈加佝僂,氣質(zhì)愈加無神,她走的幾步經(jīng)歷了少女、少婦、美婦、老嫗。
一個女人的紅塵百年,竟然在幾步之間走完。
昆侖心里一哆嗦,竟然生出一絲憐惜之情。
生命如此可悲,到頭仍逃不脫紅粉枯骨。
繼而就是驚恐交加。
怎么回事,她是神仙還是活鬼。
還是說這女人所處的地方時間流速比較快,超光速,因果混亂,一眼萬年……
什么都行,只要能解釋昆侖的疑問,他內(nèi)心的害怕才會減少。
“求求你,把道還給我,求求你…”少女,不,老嫗已經(jīng)沒有多少力氣哀求了,她經(jīng)過的每一個人,每一根草,每一只螞蟻,她都要低下身子哀求一聲。
可是萬事萬物,沒有誰回答她。
就如同沒有誰回答昆侖一樣。
無聲不答比冷漠拒絕還要凄涼。
昆侖見她還在走,腰桿幾乎貼在了地上。
再這樣走下去,估計下一秒就會入土化灰。
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昆侖躲到一根柱子后面,然后嗡聲叫了一句:“老人家,你別走了,再走你就要死了?!?p> 老嫗?zāi)樕蠏炱鹣采皇窃谏钊鐪羡值陌櫦y遮蔽下,形同沒笑。
“誰,誰應(yīng)了我。”
“我,我叫昆侖?!崩錾碜右欢叮睦镞€是有點惶恐,畢竟這老嫗不正常,也許不是人,所以他堅決躲在柱子后面。
老嫗左右尋找,無神的渾濁老眼暴閃一道流光,最終定格在昆侖躲藏的那根柱子上。
“糟了,被她發(fā)現(xiàn)了,我要不要跑,論跑步比賽,我認(rèn)第二,沒人敢認(rèn)第一,她老成這樣,腿腳也不方便,如果追我的時候摔倒了,我要不要轉(zhuǎn)身去扶她啊。”昆侖暗自自夸。
眼睛卻直勾勾地從柱子的格珊縫隙里盯著老嫗的一舉一動。
生怕她突然暴起,變成什么恐怖怪物。
自己又勢單力薄,秀色可餐。
老嫗卻對著柱子微微一笑,拼盡全力露出她認(rèn)為最溫和最美麗的笑容:“你好,昆侖,我叫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