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慫已經(jīng)晚了。
至今我都在想,當初為何要惹他?
這丫的,站起來后,一把抓住我的衣領(lǐng),我就像皮球一般被拽了過去,照著我正面就是一拳!
電視里,說人被打得眼冒金星不是假的。
這一拳過來,我只感到眼前一陣發(fā)黑,隨后就是劇痛伴隨而來,而我這小身板,也軟軟倒在地面。
在其他地方我不曉得你們是如何打架的,但在我們這里,不是什么點到為止、白衣勝雪,全特么的扯淡,我們這里,倒地才是開始,才是比武的真正較量!
黃毛直接騎在我身上,我呢,則抬手雙手死死捂住臉頰。
他一邊揮拳,一邊罵著我,“小崽子,惹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說好端端的,我搞毛要惹這煞星?
關(guān)鍵是...
那個時候,我也是氣血昂揚,一肚子的怨氣,加上年齡又小,哪兒會顧慮那么多。
打不贏他,還罵不贏他?雖然我不會罵臟話,可他罵什么,我就照著罵出來,接下來便是,我們彼此對著彼此親人,長達十分鐘的問候。
從父母到外公,又從外公到祖輩,再從祖輩到姨夫姨媽。
這倒好,越是罵的難聽,死黃毛越是打得厲害,拳拳照著我腦袋捶,我沒哭,反倒是張口咬在了他的手掌上。
人最大的力道,不是手腳,而是咬合力,這一口下去,黃毛痛叫一聲,“?。」吩坏?!”他站起了身來,右手虎口處,留下了永不可磨滅的齒印!
戰(zhàn)火可沒停息,我已經(jīng)額頭溢出了鮮血,疼得我齜牙咧嘴,甚至眼前模糊。
我唯一看到的,便是黃毛在操場邊緣,找到了一塊石頭,他拿著石頭向我走來,我還躺在地面,輾轉(zhuǎn)反側(cè)的痛叫著。
阻止這場戰(zhàn)斗的,不是黃毛的心慈手軟。
而是...
那學校唯一的校長,那永遠禿頂,又將頭發(fā)刻意梳成螺旋形,說話還慢條斯理的校長!
“那位同學...手下留情!”
半小時后...
瓦房而制的教師辦公室外,擠滿了各年級的同學,高矮不一,全部探著頭往辦公室里面張望,盡管老師們出來幾次轟趕,可依然不能減少他們的好奇心,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也因此,我在學校第一天就出名了!
才來學校第一天,就與校霸大打出手,甚至還沒哭,可謂是英勇。
只有我自己曉得,站在辦公室里的我,簡直成了個豬頭樣,半張臉紅腫著,另外半張臉也浮腫起來。
辦公室里,唯一的幾個老師,在那喋喋不休,我和黃毛挨個站在一邊,聽聞著眼前那禿頂校長的教育,慢條斯理的語氣,從始至終我都沒聽進去一句,恐怕黃毛也是如此!
“你們同學之間...要...要和諧相處。”
“不要打架。”
“有什么矛盾...可以跟老師講...打架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任由那校長在那自言自語,手舞足蹈,表情豐富的說詞,我那已經(jīng)腫起來的雙眼,一直盯著黃毛,像是要吐出火焰一樣,恨不得跳上去又咬他一口。
而黃毛,依然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要不是他的虎口還在流血,我還真以為他屁事沒有。
鄉(xiāng)下的教育,可沒鎮(zhèn)上這么嚴謹,要是鎮(zhèn)上有這樣的學子在,恐怕早就開除了,我當時是這樣以為的,后來我才曉得...
要不是,他那頂天立地又爾虞我詐的母親,他恐怕早就死了。
校長依然在談天說地,總喜歡在女老師面前表現(xiàn)自己的他,我至今都記憶猶新,等他足足說了半小時后,黃毛的媽媽來了,她是第一個趕過來的家長。
那時的我,對女人的理解的,沒有那么多言詞。
唯一的第一映像,就是他媽媽,打扮的很時髦!
她穿著豹紋色的外套,里面套著紅色的連衣裙,挎著皮包,簡直與村里人格格不入。
我也不曾想過,這一道時髦的風景,竟然會是我成長道路上的第一個啟蒙老師,也沒想過,我們會經(jīng)歷那么多事與愿違,終究淪為了泡影。
校長見到黃毛的媽媽來了,那雙眼簡直發(fā)光。
而黃毛的媽媽,別看一副時髦的樣子,進辦公室后,就九十度鞠躬給校長道歉。
“對不起,校長,對不起!”她挨個向著各個在座的老師賠禮道歉,反觀黃毛,連看沒看他媽媽一眼,依然我行我素,吊兒郎當?shù)恼驹谝贿叀?p> 校長把黃毛還有他的媽媽請到了教室外談話,談了什么內(nèi)容我沒聽到。
我心里,一直掂量著張老頭,他來后會不會看到我的樣子,一陣疼惜?會不會為他的兒子打抱不平?
結(jié)果...
上課了,又下課了,又上課了,直到快要放學了,張老頭依然沒來。
看著那群學生全部背著縫縫補補的書包離開了校園,辦公室里剩下的唯一三名老師,也哈欠連天,我心想張老頭不會不要我了吧?
直至天逐漸黑下來后,張老頭才來了。
我從被罰站,到坐在椅子上打起了瞌睡,張老頭的身影才出現(xiàn)在辦公室里。
只見他,滿頭是汗,已入秋季,他只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色背心,所謂白色也已經(jīng)被灰塵污染成了褐色,下身的布褲卷起了雙腳的褲腳。
褲腳下,露在外的雙腳上滿是泥濘,一雙鞋都沒穿!
他上氣不接下氣,進辦公室后連看都不看我一眼,進門便從那褲包里,掏出那還未開封的‘紅梅’牌香煙。
那個時候,五塊一包的紅梅,可不是人人都抽得起的。
“三位老師對不起,我沒教育好這小雜種,給老師們添亂了!”他含笑默默,彎著腰遞著煙,老師們也很是遵循的接過香煙。
其中一位老師很不耐煩的喃喃道,“算了,小孩子都這樣,以后別再惹事了,回家處理好,明天來上課,我們也都下班了,該回家了。”
說完,三位老師相序起身,伴隨著我父子兩一起出了教室。
與黃毛大打出手,我都沒哭,疼成那鬼樣子,臉都腫成籃球了,我硬是一滴眼淚沒流過,卻不成想...
那三位老師離開后,在回家的小路上,張老頭把我打哭了!
揚起那小路上撿來的樹枝,狠狠的揮打,打在我的屁股上,打在我的背上,委屈如潮水擁入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