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沒有經歷過榮耀,不知道那是何等的意氣風發(fā);
沒有經歷過低谷,不知道那是何等的凄涼悲苦。
這二十多年沒有大起大落,也沒有太多高潮和低谷的趙城,無法理解杜輝這個走途無路的的男人,為何連命都不要了,也要拿到用他人生最后的二十年換來的兩百多萬塊錢。
拒絕是注定的,從一開始就是如此。
杜輝不死心,先是跪地乞求,將他的遭遇,將他的難處混合著最真誠的話語和眼淚,一股腦兒拋向趙誠。
還是拒絕。
軟的沒用,杜輝只有用在他看來唯一有點硬的底牌。
“如果你不答應交易,我出去了會馬上告訴所有人你的秘密?!?p> 站在杜輝面前的趙誠,面色平靜的像是一個從來沒有喜怒哀樂的家伙,最普通不過的表情:“去吧,不過得有人相信才行。什么人會信,瘋子,還是腦子壞了的家伙。你有證據(jù)嗎?視頻還是音頻,還是別的白紙黑字。就算你拿出了證據(jù),誰信?誰腦子壞了,去信時間買賣這種荒謬的像是講給三四歲孩子聽的童話。”
“你……”憋了半天,杜輝氣勢又上來了:“老子不管,會有人信的?!?p> “請便”這一聲之后,趙誠不見了,杜輝又回到了他站立的地方,時間驛站茶樓的大門口。
趙誠不知道杜輝離開之后有沒有說出他的事情,也不知道聽到那些話的人會不會信這個家伙近乎滿口胡話的胡言亂語。
三天之后傳來了一個消息,杜輝死了,被人砍死的。
是現(xiàn)實中的事情讓他走到了窮途末路,還是那份時間買賣合同所附帶的額外“效力”要了他的命,趙誠不清楚。
臨近十月份,已經過了最熱的時候,天氣開始轉涼。
或許是整個茶樓長時間冷清的沒有半點熱鬧的緣故,這一天的中午,時間驛站茶樓門口發(fā)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
一個路過的老人,被一伙飛車黨搶走了跨在肩上的包包。
老人倒地,大聲呼喊。
一輛摩托上兩個飛車黨,因為那個老人拽著包包太緊的緣故,被帶了一下,速度徒然降低,沒穩(wěn)住,車子一滑,順勢摔倒在不遠處的路邊。
正巧不巧,剛剛從停車的地方準備進時間驛站茶樓的趙誠和高健正好看到這一幕。
開摩托車的那人,最先落地,頭盔掉在地上,趙誠看到了那張年輕的臉。
那年輕人迅速拾起頭盔,抬起摩托車,翻身上車,二人一車不多久消失在龍城市街頭。
老人受傷了,一條腿擦破了皮,血流了很多,掙扎著,還在想著自己死死拽著的包包。
當時的時間驛站沒幾個人,一直生活在國外,沒有遇到國內動則做好事被訛的大大小小的新聞,高健問趙誠:“趙總,還是過去看看吧?”
四周看了看的趙誠,對他說:“對面和著附近都是攝像頭,沒問題的?!?p> 兩人一起走過去扶起地上的老人,問他要不要緊。
也看不出來的是多大年齡的老人,連聲感謝,走不動路的他最后只能讓高健在路邊攔了一輛車送去醫(yī)院。
高健是兩個小時之后回來的,他聳拉著腦袋,趙誠還以為那老頭訛人讓他情緒有點低落。
結果高健卻說沒那回事,只是看到那個人,讓高健想起了很多事,包括他的父親。
“那老人年齡不大,47歲,看起來卻像60歲,是有原因的。”
看著他似有話說,趙誠也來了興趣:“怎么了?”
“剛才在醫(yī)院里無意中聊了聊,那老人丟了兒子,找了十幾年,毫無音訊。妻子跑了,女兒嫁人了。生活的地方是個重男輕女思想很嚴重的區(qū)域。沒兒子,在村里抬不起頭。不得已一個人來到大城市討生活。一個沒上過什么學的農村人,能干什么?無非是工地上干點雜活,或者大大小小的工廠做點苦力活。他說他年齡大了,這輩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自己的兒子,所以我想,趙總,這也能算是一個客戶吧?!?p> 趙誠和剛才的那老頭的一面之緣,看過他的壽命,確實夠長壽,還能活43年。
趙誠盯著高健,眼神中是高健從來沒見過的那種有點復雜的神色。
“你是不是還對你父親的事情耿耿于懷?”
或許是明白了這個老板問這話的深層含義,高健很認真的整理著自己所要說的話:“說沒有,那有點騙人。在我和我媽離開國內去國外逃亡之前,那是一個很幸福的家庭,我是獨子,父親在我心中占據(jù)了相當大的分量。15年后我回來知道了真相,和以前那樣是絕對不可能的??梢f心里沒點日思夜想的東西,那也不現(xiàn)實??吹侥莻€老人,我想了很多。失去了兒子的父親,和失去了父親的兒子,其實都一樣不幸??吹搅诉@樣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曾經的切膚之痛,我就想看能不能做點什么。”
“明白了!”趙誠點點頭,而后又不充了一句:“下午能出院的話,讓他過來一趟。”
宋長山是帶著疑問和感激走進這曾經路過很多次的茶樓,沒什么錢的他,估計這輩子也不可能在這里喝上一杯茶。
生活在農村大半輩子,大概率也琢磨不透城里人的想法。
想喝茶,一斤幾塊,幾十塊的茶葉末,一杯熱水泡上,不也是那個味道嗎?
花那么多錢,進來喝杯茶圖個啥喲!
見到趙誠感謝的話又說了一大堆,在趙誠的示意下,端起那杯他估計沒機會嘗過的茶水,喝了一口。
砸吧著嘴唇,含在嘴里也好,喝進肚子里也罷,反正他是沒嘗出個一二三來,甚至還不如在村里經常和喝的那種茶葉末,這味不夠,有點淡。
香是香,可也不頂啥用,左看右看都是喝不慣。
“趙老板,聽這位大兄弟說了,你有辦法能讓我找回兒子?!狈畔虏璞靡粫?,早忘記茶葉什么味道的宋長山,梗著脖子,以撞了大運的奢侈想法,瞅著坐在他對面,怎么看都覺得挺年輕的小伙子。
要是兒子還在估計也這么大了,可惜……
他沒順著這個躺在床上重復了無數(shù)次,繼續(xù)那一點用處都沒有的唉聲嘆氣。
“這個,當然沒問題?!?p> 宋長山腦子轟的一聲,找兒子的過程中經歷過太多失望、驚喜,不斷重復的煎熬。
第一次碰到一個打包票的人,他卻有點不敢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