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俠 21

　　戚老總接到趙秘書的報告，說這小杜老師很有辦法，少爺現(xiàn)在天天看英文，最近幾次考試都及格了，老師還點名表揚，更神奇的是他還自己在網(wǎng)上交錢上了網(wǎng)課，每天跟著外教練英文。

　　戚老總百煉成鋼的人，也禁不住有點激動。鐵打男子漢就這心尖上一點是柔軟易痛之處，兒子英文有起色了，那留學(xué)的事只爭朝夕，等他順利出去上了軌道，自己也能把推掉的國外商務(wù)活動都撿起來，多在國外做做產(chǎn)品宣傳，一直策劃的要在國外辦工廠的事，也說話就能上馬了。小杜姑娘是功臣，他給趙秘書打了電話，發(fā)三千塊的獎金。

　　杜芝芝拿了東家三千塊，花了一千五在游戲里買了把大刀，獎給了戚宇平。戚宇平喜得不知怎么好，覺得老師比親媽還親，因為戚老總離婚多年的前妻也是事業(yè)女性，兩口子花錢幾萬幾十萬給兒子不眨眼，但讓他們在游戲里買把刀是萬萬不肯的，這不是正事么。

　　戚宇平是個白白凈凈眼鏡男孩，一高興臉都紅了，猶如醉酒，問老師想要什么禮物，自己也送一樣，要不就去跟爸爸說，給老師找個好工作。

　　杜芝芝說：我要的禮物就是你考的托福成績，雅思成績，考多少你自己看著辦。宇平，不是誰都像你，這么小就有機會出國留學(xué)的，你一定自己抓緊機會多學(xué)點，這樣到了國外你適應(yīng)得快，苦頭也少吃一點。

　　這些話爹媽說破嘴沒用，趙秘書說破了天也沒用，杜老師說了就進了耳朵，入了心坎。戚宇平真?zhèn)€收心發(fā)奮學(xué)習(xí)，成績?nèi)绾螘簳r看不見，那個勁頭兒是多年沒見過了。趙秘書看著孩子知道念書寫作業(yè)了，喜淚縱橫，早把先前鬧著要辭職的事兒給忘了，天天跟廚師研究吃什么好東西能補腦。

　　戚總心說杜老師是個人才，雖是女孩，卻懂攻心為上，這樣人適合開拓局面，也能留著做組織管理，但要放在自己公司里，年輕漂亮的姑娘常在左右，瓜田李下惹嫌疑，再說自己也保不齊要動凡心，公司幾十個億的市值，戚老總要離婚結(jié)婚，都會引起股價波動，這一大堆的后患讓他早就斷了綺念。

　　結(jié)回了廣告尾款，又聽說杜芝芝搭上了戚總的關(guān)系，女總監(jiān)刮目相看，這下什么事都要帶著她出入，杜芝芝雖然還得趕論文，做家教，但也舍命陪君子，跟著領(lǐng)導(dǎo)見世面學(xué)東西。秦方宇見她越來越瘦，心痛，每天都徘徊在地鐵口，等著接她回宿舍。杜芝芝說你接我干嗎，我讓你接了嗎？秦方宇說我愿意，我自己愿意不行么？杜芝芝看看他那張被曬得黑黑的圓臉，心里也有柔情一動，嘴里說的卻是：有那功夫你不會考研去么？天天看書做題，你就沒空干這些閑事了。

　　秦方宇大喜過望，本來覺得畢業(yè)在即，兩人算是就此別過，徹底沒戲了，聽杜芝芝這個口氣，自己居然還有一線希望，他聲音都顫抖了：

　　真，真的？你沒騙我吧？咱們今天說好了，我要是考上研了，咱倆就成了！

　　杜芝芝嗤地一聲：想什么，做你的美夢去吧！我才沒說呢。

　　秦方宇才不管她說了沒說，四舍五入這就是你我之間的約定啊。他上了大學(xué)后年年補考，生怕自己玩得不夠盡興辜負了這四年時光，這下狗急跳墻，頭懸梁錐刺股準備考研了，連曾楚安都被驚到了，問他是中了什么邪。

　　秦方宇說愛情，真他媽的就是愛情，不說了，我在圖書館占的座呢。

　　曾楚安記得那一天，秦方宇也記得那一天，杜芝芝說自己忘了，其實她也記得那一天。戚老總把廣告業(yè)務(wù)給了她，讓她在公司里好好受了一頓夸贊，女總監(jiān)信誓旦旦說一畢業(yè)就接收她并給她解決北京戶口，但戚總早就給杜芝芝安排了另一家集團公司，畢業(yè)后有編制接收，而且直接上司是戚總以前的助理出去的，萬事好商量。放眼商學(xué)院畢業(yè)生的情況，基本是家里有錢有關(guān)系的，就有出去留學(xué)的機會，有好工作，沒有的，單純靠著能力望外拼，考研是一條路，另一條找工的路十分狹窄，千軍萬馬不足以形容。

　　能像杜芝芝這樣，四兩撥千斤把自己的前途搞定了，萬中無一。更不要說，別人都在湊衣服找工作，報培訓(xùn)班考研，她已經(jīng)一身職業(yè)裝開始上班了，還有工資發(fā)，手頭活便。只是她找的資源統(tǒng)統(tǒng)來自自己，掙來的當(dāng)然也只顧自己，別人再羨慕也沒有沾光的份兒，為此在同學(xué)里名聲不大好。除了秦方宇一心一意惦記她，別人多少都有點吃不到葡萄看葡萄酸的嫉妒，這種嫉妒釀成的酒就是毒酒，一來二去，杜芝芝在宿舍住不下去了。

　　她也不在乎，自己跟公司里一個新來的同事合租了個小房間，半地下室，房租不貴何況戚家還給她專門一筆車馬費。沒多久這個同事出去跟男朋友同居了，杜芝芝就手轉(zhuǎn)租這一半房間給了另一個校友，房租還加了兩百，等于她算是二房東。秦方宇厚著臉皮請求合租，遭到嚴厲拒絕。

　　那一天，秦方宇終于拿到了考研成績，低空飛過，他鮮花氣球蠟燭心地布置了一大堆東西，曾楚安和幾個好哥們都穿了件正經(jīng)衣服，還給他頭上噴了過多發(fā)膠，硬邦邦得像扣了頂帽子。杜芝芝遠遠一看，暗叫不妙，她自問還是看不上秦方宇，別說他考個本校的破研究生，就是博士，大學(xué)老師，又如何？

　　一年左右的職場經(jīng)歷早已改變了杜芝芝，原本她想考研讀博，留校任教，但是見識了大企業(yè)的現(xiàn)代商業(yè)之美，幾十萬上百萬的交易談著，標識碩大的名牌手袋在辦公桌上胡亂放著，出差只定四星以上的酒店。趙秘書給她隨便找了些前任女主人的衣物撐面子，那嶄新的小外套從未穿過，也是十幾萬的經(jīng)典款，每隔一天一次的家教課，司機穿著制服開一輛大奔，夏天要先下去為她撐傘遮陽，然后手勢熟練地開門并護住她的頭頂。這些排場，哪能是一個大學(xué)老師維持的。戚家的大別墅，優(yōu)美，潔凈，名家設(shè)計的日式庭院簡潔靜謐，幾個傭人穿梭往來，毫無聲息，戚宇平的書房，也比杜芝芝家56平的小兩居大。杜芝芝見了新世界，才知自己從前的世界何等狹小雜亂，庸俗，不文明。

　　所想要的一切，盡在眼前，付出努力，便可得到。杜芝芝沒打算靠男人，傍大款做金絲雀，沒意思，再說看看爹娘的婚姻，也灰心到死，自己憑著才干，這關(guān)鍵的畢業(yè)年已經(jīng)氣象一新，再多努力幾年，好好沉下心來做事業(yè)，怎知將來不能爬得更高，飛得更遠？

　　但是，看著眾人簇擁下傻笑著的秦方宇，杜芝芝還是猶豫了，內(nèi)疚大于那點不可公開的苦澀，這命運不只是自己的，還有爹娘的，自己一個人闖來了北京城，，爹娘將來少不了還要跟著自己，自己這么奮力打拼，一大半是為了自己，另一小半，至少也有一小半是為了爹娘，最苦不過獨生女，將來不安置好這二老，自己良心又怎么過得去。人生啊，愛情啊，哪有什么絕對的自由自在，大多數(shù)的選擇，不過是不得已中算計中比較好的那一種吧。

　　芝芝，我愛你，為了你我考研過了，我……秦方宇竟有些哽咽，曾楚安趕緊一拍他后背，秦方宇又接上了話：我喜歡你四年了，從大一下學(xué)期，那個夏天，我就在月季花園跟你表白過了，我知道我不夠好，我知道你很優(yōu)秀，我知道我們不一定般配，但是我知道我一定會對你好，盡我的能力，給你最好的！本來我這樣的還考什么研，為了你我拼了，我做到了！芝芝，給我一次機會……我太喜歡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原本秦方宇一開口云山霧罩的，上臺耍寶還能說相聲，反而是曾楚安害羞得不行說不出話，沒想到他到了跟心上人表白的燃情時刻，千言萬語就剩下這么短短幾句，笨嘴拙舌，說得結(jié)巴，聽得人尷尬，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這哥們兒是把心都掏了，他愛得傻了。

　　再刻薄，再精明，杜芝芝畢竟只有二十一歲，她也架不住這等攻勢，接過了玫瑰花，眼睛里閃著淚花，嘴里卻沒服軟：行了行了，咱們都是同學(xué)，是朋友，花我收下了，祝賀你考研成功，今天吃飯我請大家吧。

　　秦方宇聽說口風(fēng)不對：朋友？誰要跟你做朋友啊，我又不缺朋友……

　　酸甜苦辣一時間都涌上來，原來這些天來的拼命，好不容易考上了研，還是白費了心機。后面的朋友看不下去了：老秦，算了，人家沒答應(yīng)，你就算了吧，你既無心我便休，走走走我請你吃燒烤去。

　　曾楚安可沒動窩，他知道對秦方宇來說，絕沒那么容易說休就休。果然，秦方宇臉色煞白，深深地看了杜芝芝一眼：芝芝，我不能強求，那我就等著你吧，我要等到你找了好的，親眼看看什么樣的，不然，我不去找別人。

　　說完，他一聲不吭，低頭下去把蠟燭一個個吹滅收了，五顏六色的氫氣球隨手送了給路人們。杜芝芝哭了，卻一咬牙，扭頭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