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謎團(tuán) 2
冷鴻尚未行到西郊孟老家,此地人煙冷僻,盡是稻田,間或有幾處野店。冷鴻趕路口渴,遠(yuǎn)遠(yuǎn)看見一個茶棚,幾條板凳,他過去要了碗茶,還沒喝到口,背后又聽得一聲輕笑,他不禁頭痛如裂,氣得把茶碗一放:
文……文小姐,你這么陰魂不散地跟著我,到底要干什么?
隔壁桌子旁坐著的女郎明眸皓齒,笑靨如花,別人看了只怕要心生好感,冷鴻看見她就煩惱,大約這輩子最大的羞辱就是被她在論劍大會上攪局了。文紅柳看他怒氣沖沖,笑得更開心:還能干什么,你乖乖地把那把斷水劍送給我,我立即就走,以后你都不會再見到我了。
冷鴻問:就為一把劍,你當(dāng)眾不惜自污名聲,還把我拉下水,這樣不擇手段,你以為真的就能達(dá)到目的?
文紅柳側(cè)頭看看他,說:當(dāng)然了,這么一來,現(xiàn)在認(rèn)識你的人,就都會想到我,就都會想到你欠了我一把劍,你不給我,就難逃公道。
簡直不能相信她還會說出公道這兩個字,冷鴻氣極反笑,喝完了手里的野茶,起身便欲離去。
文紅柳卻在背后說:看來,我和你也不能不打一架了。冷鴻聽了有些遲疑,動手打出出怒氣是應(yīng)該的道理,可礙于她是個女子,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他忽然想起之前大師姐每次跟師兄弟們過招,都穿著護(hù)甲,大約就是男女授受不親之意。看文紅柳白衣飄飄,黑發(fā)紅唇,語笑嫣然,實在下不了手。
電光火石間,忽聽文紅柳一聲清叱:什么人!冷鴻根本不為所動,心說這種轉(zhuǎn)移注意力的把戲也太拙劣,沒想到憑空降下一張大網(wǎng),眼看要將兩人罩在網(wǎng)中。
學(xué)武之人,刀頭舐血,日練夜練,爭得就是那彈指剎那的功夫,冷鴻和文紅柳一左一右各自飛躥而出,文紅柳發(fā)現(xiàn)的早,那張網(wǎng)完全沒碰到她,冷鴻眼看要被網(wǎng)兜上,卻見劍光清冷冷地畫一片圓弧,無巧不巧地把那張網(wǎng)切了小半個圓出來。這是明月劍法中的一招,尚未使老,只是起手式,便威力驚人。
文紅柳面色凝重,知道遇到平生未有之勁敵,暗恨自己托大,覺得拿下冷鴻這種初出江湖的雛兒不費吹灰之力,身邊并沒有白大名伴隨,如果有他在起碼多了幾分勝算。
念頭尚未轉(zhuǎn)完,空中嗖嗖飛來一陣箭雨。情急下,文紅柳踢翻幾張桌子,將自己四面護(hù)住。冷鴻卻是跨前一步,劍意渾圓成了光幕,擋去大半箭矢。文紅柳見他有回護(hù)之意,心頭略暖,手上絲毫不停,戴了皮手套,將那些落地短箭全部撿起,人仍伏在桌子里不動。
尖銳刺耳的怪聲響起,刺得人耳膜難受,文紅柳沖冷鴻招了下手,冷鴻退后幾步,只見文紅柳手中出現(xiàn)一挺小小弩機(jī),那些箭被她三個一組,呼嘯射去。那怪聲立止。文紅柳連發(fā)三次,只聽那邊樹叢里啊喲一聲,顯然是被射中了。
文紅柳左右一看,三面都是樹叢,只有他們的背后是綿長稻田。她對冷鴻略一擺頭示意,兩人轉(zhuǎn)身就逃。
只聽背后風(fēng)聲呼呼,兩人慌不擇路,越過稻田里一口氣跑到了荒山旁。文紅柳縱身而起,上了一棵大樹,冷鴻隨后起身,在旁邊的樹上落腳。
兩人屏息凝神,豎起耳朵聽了半晌,不見追兵過來,這才松了口氣。畢竟并肩同戰(zhàn),此時敵意大減。文紅柳見樹上有幾個野果,摘了與冷鴻分吃。兩人都是機(jī)警之人,邊吃邊趕路,隨時伏下來聽聽動靜。所幸半天過去,似乎敵人并沒有追上來。
眼看新月上樹梢,冷鴻跟文紅柳在山里兜了一個圈子,兩人想法相同,甩掉了追兵得趕緊回城,不然耽誤自己的大事。冷鴻對她仍有防備,不遠(yuǎn)不近,離她三四尺遠(yuǎn),絕不貼近。一來男女大防,二來實在怕她算計。
眼前出現(xiàn)一條清澈溪流,兩人一前一后,喝了些水。文紅柳畢竟是女兒家,彎腰拿手帕擦洗了一下臉。冷鴻找了根一頭尖尖的木棍,一下兩下,從水里刺出幾條不大不小的魚來。
文紅柳皺眉:這時如果點火,后面的人可要看見了。冷鴻不答,他山居已久,處理活魚熟極而流,三兩下去了魚皮魚鱗,只撕下魚身兩側(cè)的肉,瑩白如雪,自己丟進(jìn)嘴里吃得津津有味。文紅柳雖說也是殺人不眨眼,可是看他手撕生魚,茹毛飲血的樣子,不禁有些戰(zhàn)栗。
冷鴻自己吃完,放了片樹葉在大石頭上,頭也不回,只說了聲:給你的。
文紅柳過去一看,兩條雪白魚肉在上面,還撒了點什么野菜的碎末。她本想不吃,長途奔跑實在餓了,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全無想象中的腥澀,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鮮甜。兩條吃完,意猶未盡。看來這人沒說謊,如果不是在山里久住,肯定不會有這么一手。除非是東海派的,可是他自己明明說了是鑄劍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