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如酒本就心分二用,一邊按部就班地梳理靈力,一邊和九幽閑聊,這下子集中精神收攏體內(nèi)亂沖的靈氣,自然效率極高,不久便恢復(fù)如初,
她從打坐調(diào)息中清醒過來,單手托腮,十分沒底氣地和明歌打商量,“蓉蓉,我已經(jīng)沒事了,這種小事沒必要再打擾師兄,而且回師門路途遙遠(yuǎn),不能再給師兄添麻煩了?!?p> 陸如酒態(tài)度良好,可一直好說話的明歌卻皺眉沉默,兩人離得近,她伸手便摸到了陸如酒的脈象,陸如酒也沒想反抗,順著明歌的意思讓她安心,
不出意外,陸如酒靈脈平穩(wěn),和靈氣震蕩吐血的樣子判若兩人,明歌心里的懷疑越發(fā)濃重。
“看吧,我真的沒事了,我有煉化紅蓮業(yè)火,靈脈穩(wěn)固遠(yuǎn)勝常人,蓉蓉就答應(yīng)我嘛,”對于明歌的疑惑,陸如酒仿若未覺,輕輕搖了搖明歌的手腕。
她知道明歌會答應(yīng)的,在緊急情況下,看不出問題,不就等于沒有問題嗎?
說到底,剛才那陣反噬是她沒壓住,但凡沒表現(xiàn)得這么明顯,陸如酒都能混過去。
兩人最后勉強(qiáng)達(dá)成一致,陸如酒才離開縹緲宮侍衛(wèi)的保護(hù)圈,和郁向晚等人接頭,一起去玄音城走一趟。
……
客棧的人等待良久,不見遠(yuǎn)處有人歸來,隱隱有些坐立難安,
不會老葉的命令被人鉆空子了吧?這個想法在褚曠腦子里轉(zhuǎn)兩圈,然后被他自己否定了。
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腦袋上,這是在胡思亂想什么。
褚曠和葉宴寧一起從南苑山到北境來,路上和葉宴寧請教了一些表白心意的法子,聽他說,要講究水到渠成,循序漸進(jìn),然后褚曠就被唬著買了一堆凡間的鮮花。
在西塘的早市上,他被一群沿街賣花的女娃慫恿著,買了滿籃的梔子花。
他揮手把花籃從芥子袋里拿出來,施了法術(shù)的梔子花依舊保持著最美麗的姿態(tài),清清爽爽,濃郁的香氣鋪天蓋地的襲來,一如主人藏不住的少年情絲。
遠(yuǎn)處仿佛有人御劍而來,褚曠注視著其中一道身影,俊秀的眉眼顧盼生輝,他忽然不想在乎什么場合,什么氣氛,十分沖動地把一束梔子花扔給陸如酒,
順便還附帶了一句,“師姐,接住?!?p> 陸如酒不明就里,腳下的劍絲毫不亂,但伸手接花的動作卻十分慌張,她幾個搖晃后抓住了從天而降的梔子花,有條不紊地收劍落地,似乎還察覺到周圍幾道窺伺的視線。
這什么意思???陸如酒站在她前幾天失足掉下來的地方,迎著陽光看少年探出窗外的半截身影。
頂著周圍一圈人怪異的目光,陸如酒也不好說什么,不動聲色地把梔子花收到身后,笑著說,“師兄在樓上客房調(diào)息,傅師兄,有事我們上去再說吧?!?p> 至于后面的郁向晚,陸如酒目光往后飄,“郁少主,方才路過杏花林,你也看到嵇樂前輩了吧,謙遜可是貴宗門的美德,讓前輩久等可不妙?!?p> 這話趕人的意思太明顯了點(diǎn),郁向晚聳了聳肩,“本來還想多打聽些秘境里的情況,沒想到陸師妹翻臉無情,那只能下回再聊了?!?p> 郁向晚說完,和傅菁略一示意,便利落地離開了。
他還以為長歌門的幾位可能會需要幫助,如今看來,算上縹緲宮的助力,權(quán)當(dāng)是他想多了。
明歌讓縹緲宮的侍衛(wèi)散開隱蔽,便和陸如酒一同進(jìn)入了客棧。
……
客房里。
沐清弦經(jīng)過調(diào)息,實(shí)力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八成,看起來問題不大,至于其中的隱患,陸如酒目光微沉,窮奇的蝕骨寒毒已經(jīng)侵入沐清弦體內(nèi),雖說絳心傘能壓制,但這終究并非長久之計(jì),必須有一個化解之法。
陸如酒總結(jié)原主的經(jīng)驗(yàn),試做出的畢方丹看起來效果不佳,配合絳心傘才將寒毒勉強(qiáng)壓制。
之前在秘境內(nèi),陸如酒隱隱摸到畢方丹真正的門檻,但現(xiàn)在條件不齊,終究不能急于一時。
沐清弦和傅菁商量對策,陸如酒對此不感興趣,余光瞥見窗邊的一籃白凈的梔子花,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溫潤柔和,
她忽然就心情平靜下來,指尖輕點(diǎn)桌面,眸光悠遠(yuǎn)。
褚曠不露痕跡地注意著陸如酒的動向,心里暗自慶幸,還好陸如酒沒有追問,不然他怕這么不識時務(wù),會被打死。
明歌坐在沐清弦身側(cè),褚曠對那邊商量的正事也無甚興趣,悄悄和陸如酒拉近距離,像極了課堂上偷偷說話的學(xué)生。
“師姐,我最近挖到了湯谷扶桑樹的消息,師姐有興趣嗎?我們一起去看看,”褚曠想了想,拐了個彎把人往外拐。沐清弦看起來并無大礙,師姐也沒必要非得和他一起回去吧。
而且,師姐要是回了清瀧峰,肯定又沉迷煉藥,沒時間理他。
望月峰的那些委托,他能摸清八九分,這扶桑樹的委托,必然與師姐有關(guān)。
陸如酒眨了眨眼,回憶起原主向內(nèi)務(wù)堂提的要求,是有這么回事。
扶桑木,傳聞中金烏駐足的神樹,連接三界,通曉陰陽。
提到扶桑木,陸如酒忽然聽到了九幽的聲音,
“去,此間有扶桑樹出世,承載天理,也許能解開你的疑惑?!?p> 天理?陸如酒不解,這片世界莫非真有天道存在,不過,她哪里有什么疑惑?
九幽無視陸如酒的反問,聲音渺渺,帶了些垂憐蒼生的慈悲,“三界眾生,唯有扶桑感悟天道至深,甚至承載一部分天理,”
陸如酒不為所動,一副被九幽的神性震撼到的樣子。
九幽不由得充滿了挫敗感,補(bǔ)了一條很現(xiàn)實(shí)的理由,“扶桑向陽而生,花若浴火,與寒毒相克?!?p> 陸如酒揚(yáng)唇微笑:“你早說嘛?!?p> 褚曠看著陸如酒出神,伸手在她的眼前晃晃,“師姐,所以,你想不想去湯谷?”
片刻,陸如酒回過神來,對九幽這種隨意將她拉入識海的舉動有些不滿,但也無處申訴,她不喜歡對親近的人發(fā)脾氣,對褚曠笑了笑,低聲說:“好,等會兒我和師兄交代一聲。”
陸如酒面帶笑容,但褚曠卻敏銳地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師姐是經(jīng)常面帶微笑,但像今天這樣標(biāo)準(zhǔn)又禮貌的笑容,他從未見過。
不至于啊,沐清弦受傷不重,陸如酒還帶了傅菁回來加層保險,還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
他不了解情況,也不好隨便開導(dǎo),只好安靜地觀察著陸如酒的表情,心里隱隱擔(dān)憂。
對于陸如酒出行的說辭,沐清弦有些意外,陸如酒平日最愛待在摘星樓煉藥,很少會有這樣主動申請外出,
“師兄,東勝神洲和北境大不相同,請師兄放心,我會注意安全,盡快回宗門。”
沐清弦很少干涉陸如酒的事情,這次自然也沒有理由阻攔,“北境多魔修,不如我們一同離開北境天玄淵,再分道而行。”
陸如酒看了眼褚曠的反應(yīng),對方并沒有意見,才頷首說好。
臨走前,陸如酒去看了被客棧老板娘養(yǎng)的逐漸圓潤的黑貓,冰藍(lán)色的貓瞳變成了琥珀色,周圍的人卻沒有發(fā)現(xiàn)。
她點(diǎn)了點(diǎn)黑貓的小腦袋,慢慢離開了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