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清晨。
和永望鎮(zhèn)里略顯慵懶的氣氛不同,十松莊里的男女老少早早地起床,揉著惺忪睡眼扛上農(nóng)具,在令人畏懼的初冬清寒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老柴望作為十松莊的一莊之主,一手創(chuàng)立了這個自給自足世外桃源的老者,本來早就應(yīng)該退休,留在家里頤養(yǎng)天年才對。
可他今天也早早地披上衣服,提著一個破碗,一個沉重的口袋出了門,徑直走到十松莊北的莊子入口,將背上的小馬扎卸下安放在地上,又將手里的大口袋解開,不住地從口袋里倒落出玉米棒子來
柴望一邊心不在焉地剝著手里蔫不拉幾的玉米,將玉米粒隨意丟在他的破碗里頭,一邊雙眼呆呆地望著莊外一望無際的曠野。蕭瑟的秋風吹過那些起起伏伏的丘陵,沒有人知道視線的盡頭隱藏了多少毒蛇猛獸,亡命之徒。
路過柴望身邊準備耕耘的小伙子們見了老莊主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紛紛都暗自搖頭嘆息起來。
老莊主又在等小莊主回來了。
本來說是去隔壁永望鎮(zhèn)的教會里考個神之領(lǐng)域的資格,一來一回最多只要個一周,如今一走就快一個月了,小莊主消失了不到一個月,老莊主一直沒有休息好,眼窩深陷,臉色慘白,就像老了好幾歲。
不怪柴望如此擔心,這一路上沒人說的清到底有多少吃人肉不吐骨頭的掠奪者,還有各種殘暴異常的猛獸,大家平時都是非必要不出莊,出莊必須結(jié)伴,盡量減少逗留在外地的時間,趕路能快則快。延遲了一天可以理解,可要是延遲了一周,那九成九就是出了意外。別說像現(xiàn)在這樣延遲了近一個月了。
這可是一個月???哪怕是一直停留在相對安全的永望鎮(zhèn),小莊主的隨身干糧也早該吃盡了,除非是身不由己,否則有什么理由不回家呢?
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那個活潑沖動的小莊主柴進,一定是倒在半路了。
其實近年王國國力逐年增強,掃蕩軍裝備人數(shù)年年提升,時常出動清理曠野,維護交通,野外已經(jīng)沒有剛建國那會讓人談之色變了。時常有大膽的商隊縱橫往來,反復開拓商路,一向興旺的十松莊也時常有商人來采購糧食。
去永望鎮(zhèn)路程不長,也是相對熱鬧的一條商路,十松莊人去永望鎮(zhèn)做買賣的不少,柴望自己就領(lǐng)頭去過許多次,由于老莊主十分謹慎,總是結(jié)伴而行,安排夜哨,受傷常有,到總算十來年沒出過大事,漸漸的,十松莊的人雖然知道野外十分危險,但是潛意識之中也逐漸放松了警惕。
末世之中人的壽命都不長,柴進這樣的已經(jīng)算是有力少壯,比十松莊里絕大多數(shù)人能跑能打,再加上身邊跟著一個天神下凡一般的神秘男子陸臨,差不多已經(jīng)是十松莊里結(jié)伴而行的最高戰(zhàn)力水準了。他們出行之前,大多數(shù)人抱著,啊,很危險啊,小心啊,這樣有點擔心又不相信會出事的心態(tài),連柴望本人也覺得僅僅是一次有驚無險的試煉。
沒想到,意外就這樣突然降臨在身邊。
原本預定第七天早晨柴進就會回來,柴望等到晚上,心中依然十分淡定。覺得年輕人貪玩,肯定是在永望鎮(zhèn)上流連耽誤了時間。
但是第八天一整天過去了,柴進也沒有回來
第九天,老柴望組織起十松莊里機敏有力的幾個小伙,由老泥鰍帶隊,沿著大路出發(fā)一直朝永望鎮(zhèn)的方向?qū)とァ?p> 結(jié)果又過了幾天,老泥鰍已經(jīng)折返回到十松莊,柴進還沒有回來。
看著無功而返的幾人,柴望當場有些站立不穩(wěn),如果不是老泥鰍沒有發(fā)現(xiàn)柴進尸體,沿途也沒有遇到什么危險,恐怕柴望會支持不住當場倒下。
不死心的柴望馬上組織起第二支遠征隊,深入永望鎮(zhèn),探索了教會,市場,他們最有可能入住的旅館等地,結(jié)果一無所獲。除了打聽到幾周前是有那么一個帶著壯漢的外鄉(xiāng)小子在教會呈了一把威風以外,關(guān)于柴進的下落一無所獲。
甚至連那家十松莊人指定好評旅店都原因不明地關(guān)門結(jié)業(yè)了,老板不知所蹤。
等第二隊人馬成功返回十松莊匯報結(jié)果,老柴望仰望著自家破舊的天花板,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他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日復一日的等待不停地消磨著老人的精神,柴進出事似乎已經(jīng)成了既定的事實。
他在莊子入口徒勞地等著可能永遠回不來的人,一邊盤算著最后折騰一次自己這幅老骨架,親自去一趟永望鎮(zhèn)的事情。
回憶起和自家臭小子的點點滴滴,身為父親的老柴望渾濁的眼睛漸漸濕潤,涌起一篇迷霧
朦朧中,他似乎看到一架馬車,載著自己的兒子,一路朝十松莊駛來。那個皮膚黝黑的少年坐在車上,大聲呼喊著朝十松莊揮手。
慢著,怎么這朦朧的影像越來越清晰?
怎么還真的聽到了呼喊聲和馬蹄聲?
老眼昏花的柴望激動地從小馬扎上起身,狠狠擦了擦眼睛,不是幻覺,在他心思繁雜地走神之際,不知幾時一輛拉貨馬車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大路上。
拉著車的是一匹形容枯槁的瘦馬,車駕上一位身著黑衣,神色冷峻的女子正執(zhí)著馬鞭駕車。
而自己的兒子,正興奮地站在馬車后座上大聲呼喊。他身邊似乎還坐著一男一女,距離太遠,老柴進只能看清倆個大概的身影。
馬車越來越近,直到柴望跟前這才停下。柴望身邊早就聚集起來不少聞聲而來的鄉(xiāng)親,柴進矯健地從馬車上跳下來,激動地朝老柴望伸出一只手掌
“老柴司令!咱們終于會師了!”
柴望老淚縱橫,忍不住朝柴進頭上就是一匹坨,十松莊莊主老當益壯,這一拳猛烈如雷,當場把毫無防備的小繼承人打翻在地,差點讓他沒有未來可期。
“臭小子還知道回來,老子以為你死得渣都不剩了?!?p> 陸臨也跳下馬車,略帶歉意地看了柴望一眼,柴望心領(lǐng)神會地搖搖頭,露出欣慰地笑意,表示安全回來就好。
旁邊的鄉(xiāng)親非常激動
“快看快看!他們還帶了兩個妹兒回來!”
“金發(fā)那個好漂亮?。 ?p> “我好了!”
柴望也頓時好奇,眼光來回在兩位姑娘之間打量了一番,判斷了一下舞兒的年紀,不由得問一邊的陸臨:“小兄弟,你找的媳婦?”
陸臨趕緊搖頭。
柴望激動了:“好小子!原來是你的媳婦?!”
舞兒臉皮微跳,柴進一頭黑線,連連擺手。
柴望更是臉色通紅,撫著胡須問道:“那是金發(fā)這位?!”
柴進不假思索地說:“那是我臨哥的?!?p> 眾人的目光齊齊集中在陸臨,丹彌二人身上,紛紛鼓起掌來,丹彌臉色通紅地把臉埋下去,陸臨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這出是哪跟哪。
眾人看到柴進平安回來都非常開心,又見到莊里來了兩位絕色,興奮地圍攏打鬧了好一陣,柴望以四位旅途辛勞為由,遣散眾人,將四人接回家去。
看著周圍熟悉又充滿生機的面孔紛紛打過招呼四下散去,陸臨心中升騰起一陣暖意。
總算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