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爺爺駕到

　　北國的風光，四季分明，春華秋實，夏蟬冬雪。而相比之下，我家就沒這么涇渭分明了，往往是一年四季都繁花似錦、綠樹成蔭、小橋流水、細雨如織。若問我更喜歡哪里的風光，我確實還是比較喜歡一年四季都青草遍地、鳥語花香的家鄉(xiāng)。那里，更有生機、更有活力。

　　我離開家鄉(xiāng)馬上第六個年頭了，其間也回去過幾次，但待的時間都不長。小的時候便有個小夢想，希望長大后能把故鄉(xiāng)的風景都走上一遭，把每條街上的的吃食都嘗上一遍，每次回去時，也大抵懷得是這種心情。但每到歸程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個小夢想又變得那樣遙不可及。也許，只能等到老來無事那天，才能再有機會好好領略家鄉(xiāng)的風情。但到那時，卻不知故鄉(xiāng)是否還風情依舊……

　　來北國這么久，父母卻是一次也沒來過。雖然一直想到我生活的地方看看，但家中總有丟不開的農(nóng)活，路途又遙遠，便總也沒有兌現(xiàn)。這次要不是小家伙的出世，他們都著急看孫子，也不知道又得拖到啥時候。當然，這也側面看出，我這個兒子是沒有孫子重要的。

　　母親是早就過來的，為了伺候月子。父親那邊手里還有活計，等到忙完，剛好也是小家伙滿月了，我便給訂了機票，把父親也接過來。父親晚上才能到，母親倒是一早就抱著娃在念叨：“乖孫子，你爺爺晚上就到了，爺爺特意來看你的……”顯然，父親過來，最高興的莫過于是母親了。

　　母親是早就盼著父親過來了，每天打電話的時候都得沖父親抱怨兩句：“怎么還沒忙完嗎？”。她也是第一次來北方，氣候、生活方式肯定都多有不習慣；來到新地方，沒有了主場優(yōu)勢，估計也感覺到受拘束，不像在家自由。但要說最不習慣的，應該是過來之后沒有說話和玩耍的伴兒，比較無聊。在家的時候，父親不去上班的時候，兩個人就一起干點農(nóng)活，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休，并不無聊。父親去上班了，家里也沒啥活，母親便溜達著到周圍鄰居家嘮嘮家常，一天也挺有意思。而在這里，小娃睡覺，媳婦兒休息，我鼓搗完小家伙也喜歡躺著，母親洗衣做飯干完雜活后，也只能刷刷手機，怎么能不無聊。

　　吃完午飯，我便驅車去接父親。到機場差不多得兩個半小時，這還是走高速。要走省道，差不多得四個小時。我是第一次上高速，想著趁白天先適應一下，晚上也從高速回來。不然第一次跑高速，又是在晚上，我心里還是有點怕怕的。其實，要不是晚上走省道到家實在太晚的話，我也不會選擇走高速的，畢竟自己還算是個新手呢，這也算是趕鴨子上架吧。

　　不過第一次上高速，還是自己一個人，心里多少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不過好在一路車也不多，慢慢就適應了。其實跑高速，最主要的還是心理的適應。去的一趟我已經(jīng)差不多適應了，返程心里也就沒那么大壓力了。

　　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時間也不算晚。在上樓的時候，就看到家里的大門早早敞開了。待到到了門口，媳婦兒和母親都已經(jīng)迎了過來，問著一路的情況。換完衣服，父親便興奮地問起他的孫子呢，聲音有點大。母親便是一頓呵斥，說是在睡覺呢，父親便只能悻悻感嘆兩句：“怎么又在睡覺哦?！甭曇舻故潜葎偛判×藥追帧?p>　　不知過了幾時，小家伙醒了。我把他抱到父親那兒，父親本來已經(jīng)休息的，見到了孩子，唰一下坐起來，然后接過孩子抱著溜達。

　　父親動作稍顯笨拙，估計就打小的時候抱過我，之后再沒抱過小孩了。母親在一旁一會兒告訴他手放得位置不對，一會兒又提醒他不要來回晃。

　　父親小心翼翼抱著他，臉上的高興溢于言表。

　　“乖孫子，睡醒啦？”然后又轉過頭對我媽說：“比他爸小時候身體要壯不少啊，他爸小時候瘦得跟猴兒一樣?！彪S后又看我兩眼。

　　我媽也跟著附和兩句：“是要比他那時候要胖很多?！?p>　　我在旁邊看著，沒搭話，心里卻在想：“切，那時候我肯定是營養(yǎng)沒跟上唄?！蔽页錾莻€年代人們都是比較窮苦的，物質條件不發(fā)達，人們吃飽飯都是問題，我家也不例外。

　　那時候也沒有什么經(jīng)濟來源，農(nóng)村嘛，主要還是靠種糧食，但家里人口多啊，我父親還有兩妹妹沒出嫁，一家人本來就很少有吃飽的時候。我媽懷著我的時候，也是經(jīng)常半饑不飽，還得照常干農(nóng)活，及到生完我之后，家里才把營養(yǎng)傾向于我媽一點，但就算那樣，也不見得營養(yǎng)有多充足。

　　那段歲月有多辛苦，估計也只有經(jīng)歷過的人才能真切的明白；也只有經(jīng)歷過那段歲月的人們才能明白，現(xiàn)在的日子比當時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當然，我是并沒有責怪父母的意思的，那些艱苦的歲月都只能歸咎于歷史和時代，而與個人沒太大關系。個人的力量畢竟和整個時代比起來是那么的微不足道，除非是像***這樣能敢日月?lián)Q新天的偉人。而我更多的是感嘆現(xiàn)在美好生活的來之不易，和他們含辛茹苦把我養(yǎng)大的恩情。

　　看著父母臉上洋溢著的幸福表情，我想，我大概是知道什么叫做天倫之樂了吧。其實做父母的無非就那么一點愿望，子女過得好，和早日傳宗接代；其余的肯定是有，但歸根到底，最主要的還是這兩個。

　　父母早就催我了，這個事情怎么也有個好幾年了，直到現(xiàn)在，也總算是滿足他們的愿望了吧。在我們那兒，結了婚很久還沒有孩子，那是多多少少會有些閑言碎語的，而且氣勢上總會比那些有了孩子的弱幾分；很多時候，別人家見你還沒有孩子，便也會有意無意瞧不起你，甚至欺負你。這倒不存在合不合理，雖然我不去在意，但人性就是如此。

　　這時，要生了個孩子，那情況就轉變了；而要是生了個男孩，那情況就更不相同。在農(nóng)村，特別是像我家那種落后的農(nóng)村，重男輕女的思想雖不見得那么盛行了，但仍然或多或少還是有的。一個家庭，要是沒有了香火，那很多人自然而然都會來欺負你，因為就算欺負你，也沒有人能幫忙復仇了；但要是有了香火，那這個事情就得掂量掂量了。這大概也是我對于家鄉(xiāng)不太留戀的原因之一，我又改變不了這種意識形態(tài)，所以只能選擇遠離。

　　其實在小孩出生前我就問過我媽，問她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的回答是男孩兒女孩兒都一樣，都高興。到后來小孩出生后，我又問她，她才承認生男孩兒確實是更有面子，以后腰也更直了。其實對于我和媳婦兒來說，倒真無所謂是男孩兒女孩兒，都是緣分，都是骨血，男孩兒女孩兒我們一樣會好好撫養(yǎng)成人。

　　不管怎樣，生完孩子，我和媳婦兒好像也完成了一項重要的歷史使命；但同時，這也標志著另一項使命的開始。

　　有時候不禁感嘆，血脈的延續(xù)竟是如此神奇，血脈不僅僅承載了人們所有的企盼，更承載了人類的文化和歷史，似乎因為有了血脈，人類所追求的一切才具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