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很不一樣”乾乾公主將他打量一番,奇道。
自然很不一樣,他前番著的是黑色行衣,蒙頭覆臉,今番著的是寬衫白袍,云紋腰帶上佩一枚淡雅的水蒼玉,腳踩一雙紫金暗紋云頭靴,束發(fā)用的是玉葉遠(yuǎn)山冠,整個人看上去清雅遠(yuǎn)正,灼然玉舉,引得附近男女老少都挪不動步,人人都喜歡看好看的東西,不論男女,不論老少,不多時就一點點將二人包圍了。
蒼穹一般明澈的眼笑了,他似乎喜歡公主如此看他,但乾乾公主此刻毫無心情,她很明白,世上不會有舉世無雙的郎君喜歡她,而且一個決計要死的人,又怎會計較眼前的郎君是何等悅?cè)恕?p> 她將目光從郎君身上收回,茫然四顧一番,向他行了一個大禮,傾身道:請受乾乾一拜,替我好好保護父皇。
說罷趁著人群的轟亂離開了,跑時卻撞一婦人身上。
乾乾公主本想不顧,又見婦人年老鬢衰,有些不忍,伸手摻扶她起來時,但聞她身上有一股烤薯的焦香,此種焦香似乎似曾相識,再看面容,啊……乾乾公主差點驚呼出聲,這不就是前月里那個賣薯的老嫗嗎,她還沒死,她還沒死……
老嫗也認(rèn)出了乾乾,露出一個了然于心的笑容:小娘子請隨我來。
乾乾公主跟在老嫗身后,左拐右拐,拐進(jìn)一個栽滿瑞香的長巷,其花之香最是長久,乾乾公主踩著氤氳風(fēng)流的花香,一路前行,明明是一條簡陋至極的窮巷,卻因這滿巷的瑞香花變作了金光福道,老嫗也變作了曼妙的花神娘娘,二人穿過翠幕重簾,衣擺拂著瑞香的細(xì)蕊,似流酥圍暖,不知是這瑞香魅惑了乾乾公主,還是乾乾公主魅惑了瑞香,人花皆入夢。
“后面那位公子可是小娘子之友?”乾乾公主的幻夢被老嫗出聲打斷,她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自己依然身在陋巷,只是鼻梢芳香不減,而老嫗指的那位公子……她回頭探看,一顆心驟然驚慌失措起來。
但見這位白袍公子,在瑞香的簇?fù)硐?,緩緩而行,明明是破陋小巷,卻被他走出了蓬萊殿閣的尊貴和孤雅,他沒有說一句話,儒雅馨德之氣,卻驀然而起,仿佛此刻他才是這瑞香花里的公主……
乾乾公主還在發(fā)楞,而白袍公子卻已近前。
“公主要做什么,請讓我陪著你?!?p> 乾乾公主雙眸一顫,便將驚詫的墨玉瞳仁收回了眼框,臉雖然還紅著,神態(tài)卻已恢復(fù)平常。
她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身繼續(xù)前行,似是默認(rèn)了老嫗之語。
老嫗帶著乾乾公主從小巷之中轉(zhuǎn)了出去,來到一座翠峰的山腳下,兩間茅屋端端正正的倚山而立,房前屋后,栽滿花草和茅竹,老嫗請二人坐在房前的幾只矮椅上,又從屋內(nèi)搬出一個沉舊的小竹桌,沒有煮茶,卻用缺了角的藍(lán)瓷碗端出兩只烤薯,烤薯已涼,泛著一陣清甜。
乾乾公主搖頭:謝謝,我不餓。
“拔蠢筋很痛,而且很久……老婦我也不能保證一次成功,若是不成,這只烤薯便是小娘子你生前最后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