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妖司莫秋居舍,里屋。
桃子與莫秋,正一同收拾著衣物;說是一同收拾,倒不如說是桃子一個人在那兒忙東忙西。
為此,莫秋有些頭疼,雖然已經(jīng)跟桃子說得很明確了,要她不需要把他的東西全都帶走,但桃子還是幫他打包了滿滿一包裹的行李。
看著這份巨大的行囊,莫秋不得不再次提醒桃子,他們二人此行是去執(zhí)行公務(wù)的,并非是去遠游,除了些必要的衣物外,其他東西可一概不必帶走。
“桃子,你聽我說,我們此行洛陽,并非是去郊游踏青,而你帶這么多東西,且先不說難以攜帶,若是執(zhí)行任務(wù)之際遭其所累,那便更是得不償失!”
莫秋說得很輕柔,且盡量不以重話于她,畢竟這是桃子第一次著手為他整理行裝,他不想因此打擊到她。
而且,桃子之所以會幫著莫秋收拾出這么多的東西,其原因也是為了莫秋而考慮,雖然結(jié)果是夸張了些,但其心畢竟是好的。
莫秋說得很小心,但桃子還是生出了絲尷尬。
方才,她還信心滿滿,說一切包在她的身上,如今看來,卻是早已被她搞砸!
她看著眼前這份雜亂無章的行囊,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莫秋摸了摸桃子的頭,將其拉至身后,接著便抖落了行囊內(nèi)的物件;隨后,他挑選了幾件必要的衣物,將其置入行囊,簡單扎了個結(jié),便將其背在了身后。
而后,他對桃子說:“待會兒,你回你的居舍,也簡單理些衣物,我們在未時前于靖妖司門口集合!”
“啊,我們不一起過去嗎?”桃子眨巴著大眼睛疑惑到。
原本,她以為二人會一同收拾行裝,而后一同出發(fā),所以才會先來莫秋的居舍。
果然,莫秋還是生她的氣了吧。
莫秋顯然沒有察覺到桃子的小心思,只是搖頭,而后說道:“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可能沒辦法與你一同前去整理,記得未時前到靖妖司大門處等我便可!”
說罷,便將桃子送出門去。
桃子對著莫秋揮了揮手,而后便走了,未時將至,故而其得抓緊時間了。
只是,回頭看著莫秋將居舍門關(guān)攏的時候,桃子的心還是沒來由地被刺了一下。
她知道她的心。
她是喜歡他的,故而才會為了他,做這些事情。
只是,莫秋自回來之后,便好似變了個人一般,其心中城府,令桃子有些看不透徹。
雖然,以前的莫秋也如現(xiàn)在一般深沉,只是,那時候的他,還是會跟著自己的本心,做出許多下意識的行為。
而現(xiàn)在的莫秋,卻比之以前要冷靜許多,那份冷靜,包含著過多的算計,這令她有些發(fā)寒。
此時,她又想起當(dāng)年那場星火;覺著莫秋,便是屬于那種見得著,但卻抓不到的感覺。
至今,她都未曾聽到那句話,那句能讓其心安的話。
以前是她未聽清,現(xiàn)在,則是他未與她明說,這也令桃子多了些許不安。
或許,一切只是她想多想了吧。
......
居舍內(nèi),莫秋將門關(guān)攏后,便冷了臉,對著暗處的家伙,說道:“出來吧!別躲了!”
隨著莫秋的說話身起,一白發(fā)少女忽而從其背后出現(xiàn)。
那白發(fā)少女穿著極少的衣衫,此刻,竟大膽地貼到了莫秋的身上。
與此同時,莫秋的臉在那一刻更冷了。
白發(fā)少女雖身處莫秋的背后,但她似乎能看清莫秋的神色一般,而在莫秋冷下臉去的那一刻,便將笑顏展露在了臉上。
好似莫秋越這樣,她卻越開心一般。
“放開我!”
莫秋對著身后的少女說道,只是,他的話好似寒冬臘月那般沒有溫度,甚至帶著一絲絲的嫌惡。
少女依言松開了莫秋,輕飄飄地來到了莫秋的身前,好似其沒有實體一般。
為此,莫秋不得不將臉別過去,以避免自己的視線與其身體有絲毫的接觸。
只是,少女對此似乎并不避諱,并在莫秋轉(zhuǎn)過臉的那一刻,張開自己的懷抱,以將自己那副曼妙的軀體,呈現(xiàn)在莫秋的眼前。
而后,其瞳孔中紫芒大盛;這紫芒吸引著莫秋,令他不得不將頭扭轉(zhuǎn)回去。
少女淺笑,在他身前轉(zhuǎn)了一圈,而后說道:“怎么樣,我好看嗎?”
莫秋眼中厭惡之色更為濃郁,但迫于自己的道行沒有她的高,故而不得不受制于她。
陰冷的氣息侵襲著他的臟腑,令他唇齒發(fā)白,身體發(fā)虛。
只是,強大如莫秋,竟也絲毫無法抵擋這白發(fā)少女的奇怪妖術(shù)。
畢竟,這位妖怪,可是傳說中的...
時過未時,此刻的莫秋,已是非常的虛弱,也正在此時,原本緊閉著的大門被打開了。
隨著“哐啷”聲響,那桎梏著莫秋的妖法也在那一刻被解開,白發(fā)少女,也在那一刻消失無蹤。
莫秋全身一松,身形也在那一瞬間委頓下來。
其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來人,是那走了許久的桃子。
安下心來的莫秋,也在那一刻,倒了下去。
桃子在看到莫秋倒下去的那一剎那,便立馬跑了過來,而后將其緊緊抱住;之后,其將手覆在了莫秋的背后,調(diào)動著丹田內(nèi)的靈氣,將之注入莫秋的體內(nèi)。
方才,桃子在靖妖司正門左等右等,卻一直未能等到莫秋的到來,故而她才會再次摸索到了莫秋的居舍。
而一走到居舍門外,桃子便察覺出了其中所涌出來的沖天鬼氣。
擔(dān)心莫秋有危險,故而桃子當(dāng)機立斷,著手畫了一張驅(qū)魔的符箓,而后往居舍的大門上一貼。
也不知是不是桃子有這么強的實力,還是其中鬼物的實力實在太弱;在她將符箓貼上的那一剎那,其中的鬼氣便散得一干二凈,那扇門也在那一剎那被打開了。
桃子進了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屋內(nèi)的莫秋。
眼窩深陷,雙唇發(fā)白,滿臉的虛汗,搖搖欲墜的身形,一看便是受了冤魂鬼魄的侵害。
故而桃子在第一時刻沖上前去將其抱住,并用雙手做媒介,將自己丹田內(nèi)的靈氣,一絲絲地渡入莫秋體內(nèi)。
奇怪事發(fā)生了,在桃子將自身靈氣渡到莫秋體內(nèi)的時候,竟隱隱察覺,莫秋的身體,好似在抗拒著桃子的靈氣。
順著無法走的路,逆行,或許可以一試。
想起當(dāng)年點玲瓏的教導(dǎo),桃子翻轉(zhuǎn)手掌,而后逆轉(zhuǎn)宮位,再次緩緩渡入靈氣。
靈氣奇跡般地被莫秋接納,驅(qū)散著其體內(nèi)的鬼氣。
還記得,被鬼物侵害后,只需以順位渡入靈氣,僅需片刻,便能將鬼氣驅(qū)散出體內(nèi)。
而若渡入的靈氣遭到排斥,那便只能說明,此人定是練了有違人倫綱常的術(shù)法,又或者說,其本身,是妖怪所化,
前者,是因為其需要鬼氣修煉自身術(shù)法,自然會排斥渡引靈氣之人的靈氣。
而后者,便是因為妖怪的經(jīng)脈與人是不同的;其經(jīng)脈,呈逆流狀態(tài)。
莫秋顯然屬于后者,因為桃子不相信莫秋會為了修煉,而做出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
不過,有關(guān)于其為何會認為莫秋是妖,緣由,便是因為當(dāng)年的那件事情。
還記得,其在三山石內(nèi)失去記憶的時候,便是一位狐貍先生,趕到自己的面前,試圖將自己救走的。
或許,那位狐貍先生,就是莫秋吧。
喚出了預(yù)先被其剪成小人模樣的符紙,桃子使喚著它們,將莫秋搬到了床榻之上。
桃子坐于莫秋身側(cè),心中,不免開始意亂起來。
其意亂的緣由,自然是因為莫秋的妖怪身份。
當(dāng)然,她并非會因為莫秋是妖怪而疏遠他,相反,不論莫秋是人是妖,桃子都會一如既往地喜歡著他。
她所意亂的,是因為莫秋的隱瞞。
好似這個少年,永遠有著數(shù)不清的秘密一般,就像一顆興蕖,一層又一層,永遠都剝不完。
矛盾,在其內(nèi)心摩擦碰撞著。
不過,她還是愿意相信莫秋。
她愿意相信他,定是有著什么難言的苦衷。
就好似當(dāng)年其瞞著她,其就是她幼年時遇見的小哥哥一樣;他之所以不告訴自己,肯定是怕自己會像現(xiàn)在這樣,胡思亂想吧。
或許,莫秋是怕妖怪這一身份會嚇到自己,所以才會不告訴自己其真實的身份。
總是煩心,故而桃子揮去了其腦海中的念頭,轉(zhuǎn)而開始思考其他問題。
她在糾結(jié),人與妖怪,究竟會生下一只怎樣的怪物呢?
長著人臉的狐貍?還是長著狐貍臉的人?
或許,會與當(dāng)初其在三山石見到的狐貍先生一樣,是一只會行走,會說話,但卻全身長滿狐貍絨毛的怪家伙吧。
不過,仔細想想,這八字還沒一撇,桃子就先行想到了孩子這一層面,故而也著實讓她羞紅了臉。
也難怪,永安當(dāng)初總是怕她被莫秋騙去。
也虧得莫秋實屬是位正人君子。
若是莫秋真如她當(dāng)初所說的是為登徒子,那她這般的傻姑娘,豈不是被他啃得連渣都不剩了?
舊時的回憶,令她不由得生出對永安的思念。
她自來到長安城,已經(jīng)一年有余,也不知道永安一個人,獨自在那洛陽過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