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錦山莊比想象中的還要大。
進門的左手一排整齊的瓦屋便是護院們的居所,此刻用來演武的壩子很是冷清,四周的架子上擺滿了兵器卻已經(jīng)積上厚厚的灰,一點人氣都沒有。
接著三人跟著老人家繞過了一座頗大的假山水池,那水池里的太湖石造型奇特,自有風韻,池水碧綠漆黑的,一片死寂。別說錦鯉,連個氣泡沒有,看著尤其幽深嚇人。
沈夢舟只略略在拱橋上站了一會兒,望著水池中的倒影,眼中有隱隱的肅殺之意。
蕭云縈閉目輕輕把靈識往池水中探去,只覺得池中冷得嚇人,也覺得有些古怪。
“各位,請往這邊來!”老人家在前面客氣地說。
兩人這才跟上。
接著便是從水池上的拱橋下去,到了一片花園。
云錦山莊這樣的花園很多,種了不少奇花異草,但此刻樹木亂枝叢生,只有一兩個年紀大的家奴打掃些落葉,勉強保證花園小路基本干凈,能過人。
沈夢舟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目光不動聲色地在花園里到處掃視。
蕭云縈在他身后輕輕問:“你一直看,可有異常?”
沈夢舟反過頭來,搖搖頭說:“暫時還不清楚,多看看嘛!”
他固然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可蕭云縈還是感覺到四下里有不少的目光在注視著他們,總覺得有些不自在。
突然,老人家的腳步停了下來,這便是到了正廳了。
三間大屋這么寬的正廳裝著兩扇精致的烏木雕花大門,高高懸掛在橫梁之上的是書法名家的題字“正德堂”。
正廳這邊總算有些人氣,門口還站了好幾位家奴,穿著不凡,都是一副目不斜視,畢恭畢敬的樣子。
老人家湊上去說了幾句,便跟著一位家奴進去通傳。
“這云錦山莊的做派倒是挺講究?!鄙驂糁圯p輕感嘆,說不出是欣賞還是不屑。
蕭云縈游走四方長大,陌奕乃是廣海縣的窮苦人家出身,都未曾進過豪門大戶,哪里能像沈夢舟這般有什么感嘆。
不一會兒,老人家從里面走了出來,一臉笑容地對他們?nèi)苏f:“各位請隨我過來?!?p> 正德堂里,一副巨大的工筆山水畫高高地懸掛在正堂的墻上,畫中一束梨花滿枝頭,倒是格外醒目。
兩張?zhí)珟熞伪晨恐すP畫畫,上面擺放著的精致的瓷瓶,物件擺放得整整齊齊。
而一個中年男子就坐在這張?zhí)珟熞紊?,身材魁梧而有些發(fā)福,背卻挺得筆直,看著精神尚算不錯。
這一看,卻讓蕭云縈瞠目結(jié)舌。
這位還真是當日和她一起入知魚觀的那位?。?p> 而那坐在一旁的劉家夫人,今日也是一身錦繡,臉色雖然不佳,卻畫了個大紅嘴唇,濃妝艷抹的,兩條墨黑的柳葉眉挑了起來,一雙吊梢眼總是把人冷冷地盯著,透著道道精光,滿眼的算計心眼,實在不像是個好說話的樣子。
這三人從知魚觀來,蕭云縈和陌奕皆是一身道服,而沈夢舟則是昨日的藍衣勁裝,寬肩窄腰和挺拔身姿雖然非常引人注目,可是自從他們?nèi)诉M來,劉氏夫人的目光就沒有從蕭云縈的身上移開過。
雖然之前見過,但是今日的蕭云縈顯然要比當日一身粗布麻衣的樣子亮眼得多。
素白色道服穿在她的身上顯得格外清秀,盈盈細腰不足一握,一身素白襯得蕭云縈更加稚嫩清爽了一些。她的頭發(fā)束了一半,露出了額頭,也露出一雙剪水秋瞳,顧盼之間,盈盈水光流動,倒比什么胭脂水粉都來得清秀明麗。
這模樣若是男人瞧著應該是極為清純,我見猶憐的樣子,難怪這劉氏夫人卻緊緊盯著不放,一會看看劉家老爺,一會看看蕭云縈,薄薄的嘴唇緊緊的抿著,一時間沒有說話。
劉家老爺見到陌奕也是一驚一嘆:“哎呀,這不是那日見過的知魚觀的小道長嗎?”
陌奕小道長亮出腰間的名牌,拱手行禮道:“知魚觀弟子陌奕,帶兩位朋友向劉老爺問好!”
劉家老爺神色如常,微微點頭:“敝府最近有異,還是得請道長們幫忙瞧瞧,才讓我娘子放心?!?p> 劉家夫人此刻也發(fā)話了,聲音冷厲,語氣刺耳:“放心,我怎么放心,這一連死了好幾個了,所有的商戶都怕了我們莊子,哪個貨郎還敢上門?”
被訓了一頓的劉家老爺就像吞了蒼蠅一樣,臉皮微微發(fā)紅,卻也不還嘴,也不分辨,只饒了話題,哄著夫人說:“夫人先別急,還是先把事情給幾位道長說清楚,也好找個對策,不至于夜夜難眠?!?p> 劉家夫人冷笑說:“夜夜難眠,我只怕是你以前夜夜笙歌,流連歡場,才惹出了如此的怪事?!?p> 這般直白的斥責,對面的三個年輕人俱是尷尬。
劉家老爺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說:“還有客人在,你也少說幾句!把麻煩解決了就好了嘛?!?p> 劉家夫人起身:“你自己惹的麻煩,你自己說!”這邊別過身子去,不開口。
劉家老爺劉通這才對三位年輕人說:“小道長,讓你們見笑了。我府里的事一時間說起來還有些亂,來人,看茶!”
家奴端了三杯新茶過來,三人這才坐了下來。
劉家老爺自己喝了一口茶,這才慢慢回憶說:
“算起來,也有六日了。最先出問題的是后廚偏院的侍女阿芒,那日凌晨,她突然自縊在了自己的房里,說起來她也算是忠仆,是自小就長在府里的丫頭,不知為何這般想不開?!?p> “她該死!”劉家夫人突然冷冷地諷刺。
沈夢舟的眉毛一挑,把她瞧著。
劉家夫人怒氣沖沖地說:“那個賤人的丫鬟,就該羞愧死,說什么忠仆,真是有辱我們的門楣?!?p> 劉家老爺嘆了口氣,說:“你就先讓我把話說完嘛!”
劉家夫人這才閉了嘴,不搭話。
“她死了之后,家里的事情就不對了。仆人們每每夜里總是聽見偏院處有哭聲,擾得人夜夜難眠?!?p> “若是一般人,突然收到這樣的驚嚇,難免有些心神恍惚,有幻聽也是有可能的?!蹦稗刃〉篱L有分寸地說。
劉家老爺搖搖頭,眼中愁緒更濃:“此后,每天都有人仿佛中了邪一般相繼身亡。護院死于自己的刀下,伙夫活活自焚而亡,園丁把自己活埋在了花圃之中,養(yǎng)魚的工人溺死在了水池之中.......已經(jīng)足足死了六人,這府里人心惶惶,流言四起,若不是我拿著他們的賣身契,早就不知道跑了多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