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夢舟見她半天沒有反應(yīng),便大大咧咧地枕著頭,躺著身子,把那個果子一拋一拋地接著玩。
“不要也別可惜咯,這果子我瞧著倒是頗有靈氣,我費了點功夫才討來的,你不吃就留給你們家小朋友吧!接著——”
這家伙居然又把青果子給扔了過來。
蕭云縈輕輕挑眉,這家伙看來是看見了阿岐。
瞧見蕭云縈無奈地伸手接了,他笑得更加開心:“身手不錯嘛!”
傳來他清越的笑聲,蕭云縈更是不知該說些什么,只是默默地從下面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他卻低頭,得意地接了她的目光,笑得更燦爛了些。
蕭云縈忍不住說:“眼下的困局一頭霧水,還是多想想怎么查吧!”
沈夢舟神色稍稍收斂,卻說:“不用想啦!這不就來了嗎?”
蕭云縈不解。
沈夢舟的目光微微凜冽起來,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也不似方才一般隨意了。
幾道黑色身影突然從黑夜中一躍而起。
黑色的魔氣縈繞在他們周圍。
冰冷的刀鋒在月色下閃出寒光。
一股肅殺之氣瞬間上升。
連風都從月夜的溫柔之中冷徹了下來。
方才還顯得有些空蕩的西廂小院,現(xiàn)在倒是站了個滿滿當當。
“這么多人?”沈夢舟拍了拍雙手,發(fā)出清脆的響聲,“當真看得起我們——”
這個格外強調(diào)的“我們”顯然也把蕭云縈包括了進來,帶著絕對的信任。
蕭云縈果不其然又瞪了他一眼。
“你們是什么人?”蕭云縈開口質(zhì)問,打算問個清楚。
黑衣人之間出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又見面了!”
是他!
那日殺害陳嬸的兇手!
這個聲音她一直忘不掉!
“又是你!”蕭云縈怒喝:“你究竟是誰,一直纏著我不放,到底有什么企圖?”
那個聲音沙啞地說:“我本來打算放過你了,小姑娘!是你不死心,一直在廣海抓著我不放,既然如此,今日就把你們一起滅了口,什么事情都好解決!”
沈夢舟插了句話:“誒——等等!聽你這話,你們之間倒還有恩怨啊!”
蕭云縈并不看他,只對黑衣人說:“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
黑衣人在暗中輕笑:“這位公子在縣衙如此高調(diào)的叫囂,不就是怕我看不到嗎?你們久等了!”
蕭云縈這才轉(zhuǎn)頭去看沈夢舟。
原來他今日的高調(diào)行事竟然是為了釣出大魚。
果然,沈夢舟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輕蔑地癟癟嘴:“你來得有點晚,我都等困了!”
是的,能不晚嗎?
他已經(jīng)在知魚觀轉(zhuǎn)了好幾圈,后山里采了果子,洗了干凈,再躺在屋頂上數(shù)了好久的星星,把十二星宿都瞧了個遍。
黑衣人怒斥:“豎子輕狂!早晚都要死在我的手上!”
蕭云縈問:“你為什么會在縣衙那里?你在等什么?不對,這么說,斬浪船隊的事也和你有關(guān)系?”
黑衣人不置可否:“笑話,船隊遇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沈夢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站出來說:“你們之前就有舊怨,若真是深仇,恐怕你早就伺機報復。為什么等到今天?除非,今日你有非殺死我們不可的理由。是什么呢?讓我想想,我故意在縣衙那里說了有線索,就是要釣出兇手,你迫不及待地就跟了過來,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黑衣人被他戳穿,索性也就不再掩飾:“是又如何?船隊的事情你們都查到了什么?呵呵——只怕是連縣衙大門都進不去!”
果然是一路跟著他們!
沈夢舟目色微冷,沉著地說:“之前你就設(shè)下了引邪幡這個陰毒的招數(shù),你活活地害死了幾十條人命,何其狠毒!”
黑衣人卻不以為然,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和自信:“區(qū)區(qū)螻蟻,能成為我的祭品,是他們的無上光榮!”
祭品,這么說原來這真的是一場海上祭祀!
沈蕭二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已經(jīng)了然。
和他們之前的猜測很接近。
“以引邪幡祭祀歸墟魔氣,你到底要做什么?”沈夢舟質(zhì)問他。
“哈哈——”黑衣人冷冷道:“歸墟無盡,其中的怨氣和魔氣威力無比,若是能采為我用,你們這些修道之人統(tǒng)統(tǒng)都得臣服在我的腳下!”
竟然是這樣!
沈夢舟一口否決他:“不可能!歸墟魔氣湮滅萬物,誰也不能采納吸收,無論是人是妖都一樣,你憑什么相信自己就能承受?”
黑衣人得意極了:“修行之道,其法千千萬,你們修劍法,修靈寶,修符咒,怎么就不許我修魔道?”
沈夢舟頗為懷疑:“歸墟魔氣反噬之力絕不會小,你確定,你這么做不會損耗自己的性命?”
黑衣人的語氣里帶著壓抑的喜悅:“區(qū)區(qū)陽壽,又算什么?只要我有了至高無上法力,超脫五行之外,什么也奈何不了我!”
何其癲狂!
蕭云縈聽到他的話,忍不住打斷他:“沒有人可以真的超脫五行,違背天命!修行,修的是心性!若你道心已失,只能一念成魔!”
就算法力精深如她的師傅,曾經(jīng)伸手觸碰到了符道的頂端,然而最終也有湮滅的一刻,她修符道,不求長生,只求得窺天地真義,去瞧瞧她師傅曾經(jīng)到達的境界。
沈夢舟微微頷首,負手而立,對黑衣人說:“獻祭的事情你認了就好!就算是為了那三十幾條人命,我們今日也要和你戰(zhàn)一場!”
黑衣人冷笑道:“什么都不重要,過了今日,什么都沒了,世人只知道你們二人暴斃于知魚觀,如此而已!”
蕭云縈皺眉,警惕地問:“你還做了什么?”
黑衣人大笑起來,指向山下廣??h的方向:“今日之后,縣衙也會化為灰燼,什么都不會留下來!”
沈夢舟卻鼓起掌來:“一手殺人一手放火,閣下果然是個惡人啊!”
黑衣人冷笑:“善又如何,惡又如何!本來咱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是你,壞了我的好事,自然要付出代價!”
被指著的蕭云縈面色平靜如水,淡淡地說:“我倒是慶幸當時遇見了你的珊瑚陣,否則還讓你盤踞在廣??h作威作福!”
“小丫頭,你別太得意,當日我已經(jīng)放過你了,今天我可沒有那么好說話!”黑衣人道。
“你就這么自信?當日一戰(zhàn)你可是我的手下敗將!”蕭云縈瞪著他,正色道。
黑衣人哈哈一笑:“此一時非彼一時,如今我的傷差不多好了,而你,氣脈不暢,步履虛空,似乎倒是有傷在身??!”
蕭云縈眉頭一皺,竟然被他看了出來。
方才為言松道長診治,剛剛耗損了大量靈力,雖然眼下被圍困于此,心里急著要戒備,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靈海空空,一旦凝神聚氣,強行聚氣只能繼續(xù)損耗真元。
她還是平心靜氣地抬手到胸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是嗎?那就試試!”
一邊的沈夢舟抬了抬下顎,沖他一指:“先說好了,今日若是走不掉,都得給我吐個干凈!”
這話說得極為囂張。
他早就習慣了這樣說話,也就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說完之后,他又歪了腦袋,緩和了語氣對蕭云縈說:“快把果子吃了,還要打架呢!”
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沖她眨眨眼,好像在哄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