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我的茶葉沒了,燒沒了,茶葉沒有多少,少了一天,好端端地怎么就著火了,有人放火燒的,灑了汽油,黑煙籠罩著山頭,我那時不知道,只見遠處飄起來黑黑的煙霧,尋思著可能是誰家在地里燒玉米桿,或者是燒其他的東西,這樣的煙霧也是常見的,那人家戶燒,外村的人有時候路過也不知道那是誰家的地,可能也只能看著它盡情的燒。
這是林文輝跑來說的,他說那邊山頭好像著火了,我說哪,他說是我茶葉那邊,讓我去看看,我心頭一緊,不好的想法在腦海中產(chǎn)生,我有了不好的預(yù)感,沒錯,當我感到的時候,已經(jīng)燒到半中腰偏上的位置了,為什么不燒旁邊的山,因為和旁邊的山隔了一條深溝,我聞到茶樹燒焦的味道,聞到柴油的氣味,聞到塑料袋燒焦的氣味,這些味道混雜在一起,留下一層黑黑的東西,我順著茶山上的那條路跑上去,我給老爺子和林文輝打電話,讓他們快來幫忙,讓林文輝拉水來滅火,再帶上鏟子,原本著茶山上有水,但是這兩年沒有管,茶山上的那個水坑的水也早就干涸了。
我跑到路邊的一個小水塘旁邊,把我身上的衣服浸泡濕,再跑上去撲打火,但是火勢蔓延朝著幾個方向去,我只撲滅了我前面的,天氣太熱,很難撲滅,我那時候滿頭大汗,渾身都是泥土和燒過的黑色灰燼,我發(fā)瘋一般用衣服使勁暴打,但是衣服很快變干了,等到他們趕到的時候,燒的位置更高一些了,“她媽的,哪個良心這樣子毒哦,放火燒了,我操他媽的!”老爺子氣憤地說。
“天,都燒到上面去了,就我們幾個人怎么可能和它的速度比,你看都燒到上面去了?!睆?zhí)m青皺著眉頭說。
“我的老天,這個燒成這種鬼樣子了,都快燒完了?!绷治妮x說。
我們根本沒辦法撲滅,我們也沒有打消防電話,因為等到消防電話來早就已經(jīng)燒完了,沒到半小時,就已經(jīng)把這片茶葉燒完了,只剩下一些殘余的,茶山上冒著灰白色余煙,我坐在地上,頭低著,雙手扶著額頭,那時候我的心里已經(jīng)是崩潰了,我很難接受這樣事情的發(fā)生,我坐在地上痛苦,林文輝和張?zhí)m青沒有說什么,老爺子在一旁一直痛罵,“這個事情要報警處理,放火這個事情是犯法的?!绷治妮x說,我沒有回話,老爺子走過來,扯著我的臂膀,“走,先回去,回去想辦法?!?p> “你先和他們回去,我在這坐一下。”我一直低著頭,最后老爺子和他倆一起回去了,那時候我聽到路邊路過的人對著這座黑漆漆的山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我像是發(fā)瘋一樣沖到金蓮鳳家里,拿著斧頭去砍了他家的門,金蓮鳳和林昊天被嚇到了,跑到外面去叫人,路人尋聲趕到,拖住了發(fā)瘋的我,我眼睛紅腫,滿臉胡渣子,我憤怒得臉上的肉都在顫抖,我拿著斧頭使勁劈向他家的門,門很快就被我劈成兩兩塊,“林東偉你這是做什么?”那人吼我,我暫時穩(wěn)定下來,丟下斧頭,抱頭痛哭,“你問問她,她家做了什么,我那山頭的茶葉全部被燒了,除了你金蓮鳳還有誰會這樣干!”
“是不是你家燒了他家茶葉?”
“這個不是,我燒你家電線我認了,但是這個茶葉我不認,哪個得閑去燒這么大片茶葉?不是我燒的,你不要來冤枉好人?!?p> “這個村子里就你良心最毒,除了你還有哪個敢這樣?”我抬起眼看著他,我的眼神可以殺人,她被我嚇得哆嗦后退。
“本來就不是我家干的,再說你可以問林昊天,林文輝也知道?!?p> “不管是你們哪個干的,我這次報警了,等著吧。”說完我拿起斧頭朝家里走。林文輝家和林昊天已經(jīng)和好了,這個事情原先我們并不知道,但是那次看著林文輝和林昊天在路上聊天,菜知道他們早已經(jīng)和好,當時他看到我的時候,眼神里都是在逃避,回家我只是隨口問問什么時候和好的,他說:“他來家里問他點事情,反正事情也過去這么就了,就算了?!蔽夷菚r候沒有給他回答,只是一笑,對啊,在村里多一個朋友比少一個敵人好,像我這樣,村里借給我錢的都是我的敵人,都對我充滿了各種敵意,茶樹沒了,這些人都唾液都能夠?qū)⑽已退溃瑳]有茶地,我該做什么,我現(xiàn)在都年齡做什么也不好,身上背著太多債務(wù),銀行的債款也還不上。
警察到我家來,和我進行了很多溝通,了解相關(guān)事宜之后,開始在村里進行排查,最先開始的就是金蓮鳳家里,但是當天就將他家給排除了,因為那天他家的人才剛從外面回來,送他們的那個司機還可以作證,但是我不相信這件事還有其他人,茶山那比較偏僻,附近沒有人家,以前一直說裝監(jiān)控器,后來發(fā)生許多事情也就擱置了,調(diào)查起來相當困難,他們安慰著我,讓我慢慢等待,后續(xù)有任何進展都會通知我。
我一直沒有等到警察他們的通知,因為這個事情的打擊,我整夜失眠,難以入睡,我每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我一直待在房間里睡覺,老爺子到家里來敲過幾次門,我都無動于衷,“你再怎么樣也不能把這條命丟了,你要是有點問題,沒錢看病,還要讓林一擔心,你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去找點事情做?!?p> 聽到林一的名字就猶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我要重新振作起來,我打開門,睜開疲憊的雙眼,望著彎腰駝背的老父親,那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好老,人也瘦得只剩下骨頭,看著他凹陷下去的眼睛依舊有光,他抬眼看著我,“看你成什么樣子,大不了不干這個老,換一個,命都不要了?”他說著走進來坐下。
我的頭發(fā)亂七八糟,胡子也很長了,眼里都是紅血絲,渾身也有些癱軟,我看著他只想哭,但是我控制住了,“這個年紀了做什么,年紀大了人家也不要,工地上能有什么錢,我還要還債?!?p> “留著命在總歸會有辦法的?!?p> “老爹,你說說我現(xiàn)在還有什么辦法。”
“先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現(xiàn)在還能怎么辦,都已經(jīng)這樣了,全都燒了,現(xiàn)在還沒有查出來是誰干的,我操他祖宗八代,我現(xiàn)在能有什么,你告訴我啊,我現(xiàn)在什么都做不了,我無法反抗,我能干什么,我沒有多少文化,就這點手藝,他媽還給我逼上了絕路?!蔽耶敃r站起來對著老爺子怒吼著我的怨恨,他看著我,又低下頭,一言不發(fā),“你看我都多少歲了,四十八九歲,誰要,現(xiàn)在這樣子我能去干什么,你說得輕巧?!?p> “你就干回你原來的老本,從頭來?!?p> “我哪來的本錢,現(xiàn)在什么不貴?我拼命反抗,可結(jié)果呢,結(jié)果讓我自己敗給我自己?!?p> 說完以后我坐在沙發(fā)前的地板上,雙手抱著頭,我們兩個人不知不覺坐了好長時間,他就靜靜坐在我旁邊,我能感覺到天漸漸暗了下來,我站起來對著他說:“走,下去做飯吃吧,現(xiàn)在還有林一,不能再這樣了,我再想想辦法?!?p> “嗯,慢慢想,”
那段時間是我最黑暗的生活,家里沒什么菜,我一直都在老爺子家里和他一起吃,這些村里的人慢慢也就知道了,村里最大的啃老非我莫屬了。那段時間我家門口被潑油漆,還被砸了門,窗戶玻璃也被砸破,這些都是村里人干的,為的就是讓我還錢,老爺子為了我走上走下就為了替我說情,我沒有跟著老爺子一起去,但是我知道他低聲下氣的懇請別人的樣子,這讓晚年的他將自尊踩在腳底下,這些都在無形中加重了我的壓力,那段時間我也算是過了一段安生的時間。
我?guī)状未螂娫挼骄炀秩ピ儐柺虑榈慕Y(jié)果,總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我也不能再坐在家里坐以待斃了,我去了離家最近的一個工地上班,工地上人很多,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一天兩百,也算勉勉強強可以存著一些錢。
偶爾放一兩天假時我就回家,家里就我一個人,電視劇也落了灰塵,很久也沒有聽到電視機的聲音了,我打開了電視機,起初用的衛(wèi)星接接收,后來大家都換成網(wǎng)線的,家里也裝上了網(wǎng)線,但是現(xiàn)在許久沒有繳費,已經(jīng)停網(wǎng)了,但是也沒辦法打開了。
走到房間去,看著桌子上的那張算是全家福的照片,看著一臉笑容的林峰,鼻頭一酸,還是立馬擦掉得好,要是這樣哭下去,明天眼睛該腫了,去到工地上叫人瞧見也是笑話,我將照片放回去,躺在床上,瞧著手機上的聯(lián)系人,翻到胡美珠的時候我將她刪掉了,前段時間我也和她說了清楚,她既然不會嫁與我,又不斷舍與我的情感,這是算什么事,后來她給我打電話我也沒接,我們都是有家庭的人,也不能沉迷于自己的情感,這事就算是這樣斷了好。
你們聽到我的故事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的,這些就跟做夢一樣,我每天也多么希望發(fā)生的這一切都是我夢里的,我多么希望醒來旁邊躺著王蓮,林一和林峰在各自的房間里熟睡,我希望我那時候沒有放棄做茶葉,這些都是我的希望。
我繼續(xù)像往日一樣到工地上上班,那時我看到一個和王蓮及其相似的背影,我也是個賤蹄子,像我這樣的人也很多,這個時候的王蓮也已經(jīng)有自己的家庭了,自從分開得知她的消息也只是從旁人嘴里聽到,聽到她又組建一個家庭,我是憤恨的,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親手釀成的。后來我聽說她生病了,具體是什么病,我也就不知道了,說是長期生氣郁悶而得,我也想可能這病源頭也怕是我造成的,當初她三天兩頭以淚洗面,我經(jīng)常惹她生氣,我這樣的毒人,害人也害己,終究不會得到好果子,后來也確實沒有得到什么好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