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方尚正常的起床,昨日的醉酒完全看不出來。
經(jīng)過一夜的反思,他明白了,也許是自己太過于自大了,??h為何不能奪?也只是自己在擔(dān)憂,就如同孫禮說的,現(xiàn)在另外兩個郡也不好過,又怎么可能管得了黎陽的事呢?
“公子,你要的人我給你叫過來了?!鼻蹆侯I(lǐng)著雞仔和狗子走了過來。
“芹兒,你先去忙你的事吧?!狈缴袚]手讓芹兒離去,就帶著兩人回到了屋內(nèi)。
“最近可有發(fā)現(xiàn)?”
“先生,四個城門我和雞仔都認(rèn)真看守,可是這幾日稍微可疑一點的人都沒有發(fā)現(xiàn),而且聽聞狼頭山最近這段時間極為安分,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打劫的現(xiàn)象?!?p> 方尚點了點頭,這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接下來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們繼續(xù)看守住城門,一旦發(fā)現(xiàn)稍微有點可疑的,就直接抓起來,記住暫時不要動用嚴(yán)刑?!?p> 方尚囑托完兩人后,便動身了。沒有人為他送行,他也沒有通知別人。就這么一個人低調(diào)的乘著馬車離去。
方尚這段時間的花銷都是由齊府來承擔(dān)的,而且齊二叔還特地過來交托給了他一筆錢留作買酒的費用??墒乾F(xiàn)在酒都被他燒光了,這錢也是留了下來。剛好要去啟縣,他自然是不愿意再坐牛車這種行動緩慢的交通工具。
休縣要去啟縣,是要通過??h的,因為啟縣是在??h的北邊,卻和休縣不搭界。
方尚行的是官道,官道寬敞筆直,沿路的綠林好漢也少,不像是小路,這年頭哪怕是大戶人家都不敢走小路。生怕從這頭走到那頭,大戶人家也變成了貧苦百姓。
“車夫,我們離狼頭山還有多少里路?。俊狈缴欣_了簾布,伸出腦袋問道。
“公子,不遠(yuǎn)了,我們走的是官道,雖不直接經(jīng)過狼頭山,但也要穿過狼頭山的地界。公子你是要去狼頭山?”
“不不不,車夫,經(jīng)過狼頭山的時候快些趕路,那里綠林好漢多,公子我全身家當(dāng)也就你的那點車費錢,可經(jīng)不起打劫?!?p> “啊?那公子你可得做好了,車夫我這就快點走?!闭f話,車夫就揮舞著手中的馬鞭,狠狠地抽了那匹顏色不純的黑馬。
方尚見車夫這般賣力,心中的擔(dān)憂稍稍放下,自他登上馬車之時,自己的眼皮就跳個不停,這能讓他不擔(dān)憂嗎?
馬車不知行了多少里路,停了下來。而方尚卻在馬車?yán)锎蚱痤?,未曾發(fā)覺有什么異常的地方。
“是他嗎?”一伙蒙面的賊匪站在路中間,其中一個似乎是領(lǐng)頭的問起了那個剛從馬車上下來的賊匪。
“是他,絕對不會有錯?!?p> “嗯?!鳖I(lǐng)頭的賊匪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一袋銀子扔給了車夫,“算你識相,知道在馬車?yán)锓派弦稽c迷香,這是幾十兩碎銀,算是給你的了?!?p> 車夫收到了碎銀,滿臉開心的點了點頭:“這家伙背景深,他跟孫縣令好像認(rèn)識,你們悠著點,不出意外的話我要去別的縣了?!?p> “別廢話,要走快點走,別在這里煩?!闭驹谀穷I(lǐng)頭首領(lǐng)旁的一個賊匪不耐煩的驅(qū)趕走車夫。
“就是這個家伙到處壞我的名聲?”領(lǐng)頭首領(lǐng)就是張沐瑛,這次能夠輕松抓得到方尚,她是有備而來。
如同方尚之前所想,狼頭山確實跟明月樓有一點的關(guān)系,以往狼頭山都在庇護(hù)明月樓的生意,這次這件事情發(fā)生后,又有方尚故意賣出了破綻。讓那老掌柜氣憤得第一時間就去了狼頭山告狀。
“你們將這個家伙帶回山上去,既然這家伙敗壞了我的名聲,我也不能讓他的日子好過。”張沐瑛扯開了蒙面的黑布,她算不上什么美女,只是耐看,手上也因為常年拿兵器,都起了厚厚一層老繭。
“是?!边@些賊匪們都挺害怕張沐瑛的,自然對于她的命令也是無比尊崇。
“敗壞了我的名聲,這次不讓你躺著出山,那豈不是活見了鬼?”張沐瑛看著已經(jīng)暈倒過去了的方尚,心中想著。
當(dāng)方尚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著四周那陌生的環(huán)境,心中已經(jīng)對發(fā)生了什么有了大概了解。
“唉,趕馬車的還是沒有趕牛車的來得老實,這心眼壞得很,轉(zhuǎn)手就把我賣了,也不知賣了多少錢?”方尚心中自嘲一笑。
他看著頭頂那破了一角的屋頂,一縷太陽從中灑落了下來,地上鋪著的茅草,也有大半被昨日的雨水給打濕了。
就在這時,他肚子不爭氣的叫了。突然外面?zhèn)鱽砹藵庥舻目倦u味。
“吸――”他深吸了一口氣?!耙膊恢朗窃诳臼裁慈?,誘惑得我都有點饞了?!?p> 方尚順著香味,一步一步移到了大門處,透過狹小的門眼,他看到一頭發(fā)雜亂無章的人在火堆上烤著雞肉。
“吸――”又是深吸了一口氣。“這味道真是誘惑人?!?p> 沒有過多堅持,方尚就已經(jīng)忍不住了。
“這位大哥,你烤的是什么?”
“烤雞啊。”
“烤雞?大哥能給我吃一塊嗎?”方尚得到接話,急忙開口祈求。
“你想什么呢?你就呆在里面,一日三餐都有包。烤雞是我自己的。”那人不想理會方尚,見手中烤雞好得差不多了,就拿到了嘴邊,大口吞咽起來。
“嗯,真香。大哥就給我一點吧。小弟我餓得慌。”
“滾一邊去,都說了這個烤雞是我的。”那人脾氣也是暴躁的很,直接爆粗口,都不想搭理他。
方尚被這一罵,罵得有點懵,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么罵過,別的家伙好歹也會恭敬一下,這家伙……
“蔣元,你先走吧,這里有我在就行?!?p> 外面?zhèn)鱽砹伺拥穆曇?,方尚心中一涼,不用猜測也知道這綁架自己的正主來了。
“嘎吱――”推開門,此時張沐瑛身穿一套橘黃色的連衣裙,她不算太高,不過身體很瘦,較為精練??上У氖牵c這橘黃色不搭的是她的臉,她的臉面若寒霜,這顯然是來算賬的。
“張當(dāng)家的,久仰大名,可敬,可畏?!狈缴泄笆中Φ?,只是笑得有點可憐。
“可敬,可畏?你真這么想的?”張沐瑛找了快較為干凈的茅草坐了下來,招了招手,示意方尚坐過來。
方尚搖了搖頭。
“坐過來?!币姺缴芯芙^,張沐瑛一聲低喝。
唰――
瞬間,方尚動用了一個文人最快的速度坐了過去,他皮笑肉不笑的問著:“張當(dāng)家的有何事?”
“你不要緊張,也沒有什么事,就是聊聊天?!?p> “沒事好,沒事好?!狈缴羞B連點頭。
“那聊天,聊天,張當(dāng)家的要聊什么?”
“沒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這個書生,長得也不咋滴,勉強(qiáng)跟清秀搭得上一點兒邊,膽子又這么小,又是怎敢一把火燒了休縣十幾個大戶的呢?”張沐瑛轉(zhuǎn)頭看向方尚,眼神中多帶有好奇。
勉強(qiáng)清秀?算了,這不是重點。方尚心中暗暗想著,可是腦袋稍微一抬,眼神一觸及到張沐瑛就立馬害怕得躲閃掉。
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何,或許是被張沐瑛的氣場給鎮(zhèn)住了吧。
方尚眼睛看著門外,“張當(dāng)家,我乃是一介書生,從小便讀圣賢書,其膽量也自然有圣賢那般高大,莫說是燒了十幾戶商戶了,就是燒了整個休縣,我又有何懼。”
“是嗎?那你為何不敢看著我?”張沐瑛直瞪瞪的看著方尚。
方尚眼睛余光一觸及到張沐瑛的眼睛就立馬躲閃。
“沒有沒有,我乃是書生,不會舞刀弄劍的,跟五當(dāng)家的你不同,自然見面了心中略微有點膽怯?!边@話是說給張沐瑛聽的,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是嗎?我是會舞刀弄劍的?”張沐瑛似乎格外在意這一句話,語氣中有點自嘲。
“那就請問你這個書生是怎么被我抓的?”
“被奸人所害?!狈缴刑^于緊張了,一不留神嘴巴沒把住關(guān)就說了出來。
張沐瑛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走了,關(guān)門的時候聲音很響,而且走到門外的時候,聲音很大的說著:“蔣元,不準(zhǔn)讓他跑了,他要是跑了我就找你?!?p> “當(dāng)家的放心。”
“呼――”方尚深深喘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為何自己的心跳得那般厲害,許是害怕了。
蔣元走了進(jìn)來,方尚這才能清楚看得到他的樣子,臉色很滄桑,歲月似乎奪走了他的樣貌,明明是中壯之年,臉上的皺紋比上一些老人也不遑多讓。
“小子,你叫什么?”蔣元拿著一壺小酒坐在一邊邊喝邊問。
“方尚方伯言?!?p> “方伯言?好名字,不過你今后的日子會不好過了?!笔Y元似乎在說一個無足輕重的問題。
“為什么?”
“前面一個呆在這里的書生還沒堅持一個月就自殺了?!?p> “是因為五當(dāng)家?”方尚后背一涼。
“也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p> “怎么說?”
“上一個書生跟你一樣,也是被綁過來的,那時候五當(dāng)家也找過他聊過天,似乎也不怎么愉快,后面吃了點苦,就忍受不住自殺了。”
“吃苦?吃了什么苦?”
“不知道,就看你能堅持多久了,一般能堅持下來三個月就算厲害的了。”
“是嗎?”方尚嘴中淡淡一說,心中卻是想著,自己如果十來天還沒有回去,應(yīng)該就會引起孫禮的重視了。到時候以齊銘的智商,肯定能夠猜得到自己在這狼頭山。
“你覺得我有沒有可能會被救出去?”
“難說,你是休縣的吧?似乎跟縣令關(guān)系不錯,聽說最近這段時間休縣要過來討伐,不過最后能不能贏下來確實難說?!笔Y元說到這里,他手中的那一點酒也喝光了,站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