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雖然行駛得極為緩慢,但總算在夕陽落下前到了休縣。
高聳的城墻上,留下了一道道歲月的痕跡,‘休縣’兩個大字在這城墻上顯得那么滄桑,而城墻下那些打著瞌睡的大頭兵又顯得極為滑稽。
方尚看著大開的城門,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跨入此城,我也就入了棋盤,今后為子還是為執(zhí)子,都將由歷史見證了。
“方小哥,發(fā)什么呆呢?”一個多鐘頭的談?wù)撓聛?,這二名劫匪也如同車夫一般都對方尚充滿敬佩。
不過不同的是,車夫敬佩的是其才,而這兩個劫匪敬佩的是他那個虛假的身份。
“沒什么,只是這休縣的衛(wèi)兵都如此怠懶的嗎?”方尚回過神來,他對衛(wèi)兵在城門口打瞌睡映象不是太好。
“哦,這些衛(wèi)兵……”雞仔原本要說什么的,卻突然被狗子攔住。
“方小哥,要是這些衛(wèi)兵不這么打瞌睡,像我等劫匪又怎么能夠隨意進(jìn)出城門呢?”
“是嗎?”
方尚懷疑了一句,不過他也沒有繼續(xù)追究下去,畢竟現(xiàn)在各個縣城的衛(wèi)兵大多都是這樣。
“二位好漢,這休縣也已經(jīng)到了,是否可以放小的回去了?!?p> “不可以,你也得進(jìn)去?!?p> 聽得大漢想走,狗子毫不猶豫就呵斥拒絕起來。
大漢被狗子這一喝斥,神色都要弱上幾分,他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方尚。
“好漢,讓這個車夫走吧,他只是我路上叫的一個車夫,跟我關(guān)系又不大,而且他也不是休縣的人,進(jìn)了這城門只會憑多幾分麻煩?!?p> 大漢聽到方尚為自己說話,急忙順著方尚的話,將自己的生簡掏了出來。
“好漢,你看看,我根本就不是這具州之人,行到這里,那也是冒著天大的風(fēng)險了,若是進(jìn)去,豈不是要了小的命了?!?p> 雞仔接過大漢遞過來的生簡,看了一眼,就只認(rèn)得上面寫著‘濟(jì)州’的兩個字。
“狗子,你看,他確實不是具州的人?!?p> 狗子也看了一眼那枚生簡,上面確實寫著濟(jì)州二字,神色也頗為緩和下來。
“既然你不是具州的,那就趕快離去,我也不再為難你了,要是被官兵抓到,只能算你倒霉?!?p> 生簡被扔了回去。這年頭還是有很多人在意生簡的。
大漢匆忙接起生簡,連忙感謝,將三人都感謝了一遍,就頭也不回的準(zhǔn)備要走。
方尚見這大漢被嚇得連錢都不敢要了,急忙攔住。
“車夫,慢點走,我車錢還沒有付給你呢。”
“不要了,不要了,小先生你還是自己留著吧?!避嚪蚧剡^頭,連忙擺手拒絕。
“不行,這是你應(yīng)該得的,豈有不要之理?!狈缴锌刹粫爮拇鬂h的話,按照佛家的話來說,有因必有果,這種小事,能當(dāng)場解決就當(dāng)場解決,而且他也不缺這點錢。
接到了方尚甩過來的二錢銀子,大漢對于這位不知名字的小先生更加敬重了。
“你們不是狼頭山的匪盜吧?”三人已經(jīng)入得城門內(nèi)了,他們正向著衙門趕去。
“方小哥你在說什么?我們不是匪盜那還能是什么?”狗子心中有點慌,他開始懷疑這個看似書生的家伙有可能已經(jīng)看穿了自己。
方尚笑了笑,“你們是官差,至于我有沒有說錯,你們應(yīng)該清楚?!?p> “方小哥,你怎么知道的。”狗子原本還想忍一會的,他覺得方尚有可能在詐他??上痰米?,雞仔卻忍不住,一下子就透露了底。
方尚心中暗道一聲果然,但面色卻不見變化。
“這很好看出來,不過你們也不要緊張,我是縣令的小舅子,自然不會將你們的事隨意透露,你們也按原來的來,帶我去見縣令即可。”
這下子,狗子再也沒有懷疑了,方尚的話中已經(jīng)表達(dá)得很清楚了。他們只要照著做,自然也不會出現(xiàn)什么事故。
“方小哥,我終于知道為什么那車夫要叫你小先生了,你確實是小先生啊?!?p> “是啊,方小哥不愧是小先生?!彪u仔在旁邊附和著。
“那小先生,我們接著走著。”狗子此刻極為恭敬,彎腰伸手指著前方。
“走著~”
三人慢慢向著前面走去,方尚聽著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著這休縣街道上的各路小吃,各種稀奇古怪之物。
這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果真無錯,也就這么眨眼的功夫,這街道上的各路小吃,各種神奇之物,又豈是書面上所能記載到的。方尚心中頗為感慨。
休縣的衙門位于南邊,那里的街道較為冷清點,多是豪宅豪院,叫賣的人自然就少了很多。
衙門也有兩個衛(wèi)兵在值守,他們雖也有幾分懶樣,但不似守城的衛(wèi)兵,還不敢大張旗鼓的打瞌睡。
雞仔好似認(rèn)得這兩個衛(wèi)兵,三人還未走進(jìn),他已是跑了過去,跟這兩人搭起話來,待到方尚走進(jìn)的時候,已是有一個衛(wèi)兵匆匆跑了進(jìn)去。
雞仔滿臉興奮的走了回來。
“小先生,我已經(jīng)叫一個兄弟進(jìn)去通報了,我們只要在這門外稍等片刻,想來很快就能進(jìn)去見得縣令了?!?p> 衙門多為三進(jìn)院,這第一進(jìn)院是平日升堂的地方,這第二進(jìn)院為縣令與部下談?wù)撌虑榈牡胤?,而這第三進(jìn)院則就是縣令的內(nèi)宅了。
而此時,孫縣令就位于這內(nèi)宅當(dāng)中,與一白袍青須男子談?wù)撝裁词虑椤?p> “大人?!遍T外傳起了敲門聲,顯然是剛才的那個官差。
孫禮神情有些不悅,微微皺起了眉頭,一般來說只要他在內(nèi)宅的時候就沒有人會過來打擾他,現(xiàn)在倒好了,他正談這一件大事,手下人居然就過來敲門。
身穿白袍的人叫做齊銘,是休縣第一世家齊家的公子,也是這孫禮的幕僚,現(xiàn)在見孫禮不好意思的看著自己,他倒是不在意。
“季先,無事,想這衙役也不是無禮之人,既然敲門,肯定是有事?!?p> 得到齊銘的同意,孫禮不滿的神情才稍稍緩和。
“進(jìn)來吧?!?p> 那衙役聽得叫喚,趕忙推門而入。
“何事?”
“大人,那被你叫去當(dāng)匪盜的雞仔帶回來了一人,說是你的小舅子,是否叫他進(jìn)來?!?p> “我的小舅子?”孫禮心中一陣迷糊,他可是對自己妻子的所有親戚都很了解的。他妻子出身貧困,家中子女只有她一人,又何來的弟弟。
“我又沒有小舅子,你這衙役休要胡言?!睂O禮只以為是這衙役不知實情,被人給騙了。
“將那個裝扮我小舅子之人轟出去,以后若還有,勿要理會?!?p> “是?!蹦茄靡劭谥蓄I(lǐng)了命,正要退去。
“等等,季先,莫要先將那人趕走,倒不如見上一面。”
孫禮雖然疑惑齊銘為何要這么做,不過他對齊銘很尊敬,自然這點小事也不會反駁。
“那就招他進(jìn)來。領(lǐng)他去二進(jìn)院?!?p> “是?!?p> 待得衙役離去,孫禮終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奉知,為何要招一騙子進(jìn)來?!?p> “季先,你先莫急,這是否是騙子得兩說,你見過哪個騙子會主動自投羅網(wǎng)的,而且要是我沒猜錯,這雞仔應(yīng)該是我們派去偽裝成匪盜之人?!?p> “既然能夠施展一計從匪盜手中保住錢財與性命,豈不正證明了此人必有才略。如是有才之輩,還請季先當(dāng)招攬之。”說及此,齊銘站起身來恭敬行上一禮,仿佛在為孫禮攬才。
這下子,孫禮算是明白了齊銘的意思,也是趕忙站起身,拉住了即將行下禮的齊銘。
“奉知,季先有你,當(dāng)乃一幸事?!?p> “不敢,奉知只是行了作為下人該做之事?!饼R銘可不會真接孫禮的這話。
“好,好,好?!睂O禮大為開心?!胺钪蔷驼埬闩c我一同去二進(jìn)院見見這才子?!?p> “不?!饼R銘立馬回絕?!疤煜掠胁胖叄杂邪翚?,他們都講究識主。接下來只可季先一人見他,奉知當(dāng)躲于屏風(fēng)之后,替季先觀察此人。”
“嗯,也好?!睂O禮點了點頭,他對這有才之人的傲氣還是很理解的。
此刻,那衙役又重新回到了外面。
“可以進(jìn)去了,由我來領(lǐng)公子去二進(jìn)院?!?p> “那還多謝這位衙役大哥了。”
不一會兒,方尚就跟著這位衙役走到了二進(jìn)院,只見這二進(jìn)院上面有一匾額,寫著明鏡高堂四個大字。
“公子就在這里等著吧,大人一會就到。”衙役囑咐了一句就離去了。
方尚打量著整個二進(jìn)院,只是覺得平常,無特別之處。
而就在這時,一道笑聲傳了過來。
“哈哈哈,原本以為是在下的小舅子,未成想倒是一位大才光臨蔽舍?!睂O禮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說實話其實孫禮長得并不怎么好看,身高顯得幾分矮矬,留著幾寸的山羊胡,給人看上去有點猥瑣。
“孫大人,在下一不是什么小舅子,二不是大才,恐怕會讓孫大人失望?!?p> “失望,怎肯言之失望,見得先生容貌,便已不失望已。”孫禮伸手請得方尚入座。
“大人怎可如此言語,在下長得也不算是眉清目秀,休縣白面書生多矣,又怎會為在下之容貌而不感到失望?!?p> “先生,真是好言論啊,這白面書生,也就只是白面,其心亦是白的,無料,可先生不同,先生這胸中可是藏有兵戈鐵馬?!?p> “哈哈,哈哈哈。”方尚大笑,“大人真是會取笑他人,只是不知大人這房中男人幾何,女人幾何?”
“在下這房內(nèi),男人萬千,女人萬千?!睂O禮并沒有為方尚這取笑之言而動怒,而是轉(zhuǎn)念一答。頗顯得幾分機智。
“好,那大人你現(xiàn)在離這男人萬千,女人萬千,還差幾何?”
忘穿江水
插語: “哈哈,那好,大人請問是這男人為重,還是女人為重?” 孫禮淡笑。 “亂世男人為重,盛世女人為重?!? “何解?”方尚疑惑。 “亂世男人為父,盛世女人為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