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在來時住過的賓館,陳尚東給米媛報過平安后,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電腦。
雖說他是老書蟲,可現(xiàn)在卻是不折不扣的網(wǎng)文萌新作家,這一群體的共同特點是一天24小時恨不得每分鐘都打開后臺,檢查自己的收藏數(shù)有否增加,書評區(qū)有沒有新留言。
陳尚東也不例外。
1.1萬字,52個收藏,還不錯。
陳尚東笑了起來,可看到“曠世奇才”在書評區(qū)的留言又變得郁悶。
忒刺眼了,總要想辦法懟回去就好。
“毛毛蟲吃面包”沒有新的留言。
或許有事吧,陳尚東不以為意,不經(jīng)意間瞥見后臺右上角有通知,點開一看,“作家您好,您的作品經(jīng)過審核,已達到簽約標(biāo)準(zhǔn)……”
嗬,這不是傳說中的簽約站短么?
想不到自己頭一次發(fā)文就能幸運地簽約,還是萬字出頭來的站短。
陳尚東喜不自勝,因“曠世奇才”帶來的郁悶一掃而空。
再等等,或許簽約合同很快就要來到。
為了慶祝這個時刻,他毫不吝惜存稿,大方地又發(fā)布一章,并告知讀友自己作品簽約的喜訊。
汝之草芥,彼之珍寶。你“曠世奇才”認(rèn)為這本書難以下咽,閱讀網(wǎng)的編輯卻認(rèn)為可圈可點。
陳尚東雖然喜悅,卻能理智地認(rèn)為《寄生者》不可能被編輯視為珍寶。
頂多有潛力而已,他這樣認(rèn)為。
繼續(xù)碼字,到了晚八點左右,簽約合同真的來到。
陳尚東翻看評論區(qū),還是沒有“毛毛蟲吃面包”的留言,便點開合同頁仔細(xì)查看,見沒有問題,立刻填寫簽約流程,然后跑出賓館打印合同。
簽字后,他聯(lián)系順豐快遞寄去滬省閱讀網(wǎng)總部。
整個過程,兩小時不到就已完成,萌新網(wǎng)文作家的急切由此可想而知。
諸事停當(dāng),陳尚東專心碼字,直到深夜。
臨睡前,他才拿出從魁梧漢子身上順來的小匣子,只見匣子黑不溜秋銹跡斑斑,顯然歷經(jīng)了不少年頭。
他打開匣子,一個晶瑩剔透、光潔柔美的黃玉扳指引入眼簾。
陳尚東心下一喜拿起扳指,入手一片滑膩的感覺。
黃玉本就好看,這個扳指尤其鮮艷,望之華貴威嚴(yán),有若黃天厚土,敲之有金磐余音徐徐方盡。
陳尚東想起古籍《論玉》曾提到過,“玉色以紅如雞冠者為最,黃如蒸栗者次之、白如截脂者次之,墨如點漆者次之……”
這塊黃玉扳指色黃正而驕,潤如脂而傲,尤顯古雅高貴、溫潤堅貞的氣質(zhì),想來價值不菲。
他翻來覆去地看,發(fā)現(xiàn)扳指上雕有一艘很小的船,栩栩如生,其工藝之繁復(fù),匠心之獨運,盡見于斯。
“精華見方寸,咫尺匠心難,想必這個扳指也頗費功夫,真令人開眼振心?!标惿袞|愛不釋手,旋即想道:“這個扳指定是吳偉掘出,問世便引來血光之災(zāi),內(nèi)里有多少秘密還不清楚,斷不可輕易示之于眾。老話說玉能認(rèn)主,又能潤心肺、養(yǎng)五臟、利血脈、強筋骨,姑且由我戴著,試試效用?!?p> 他找來一根紅繩緊貼胸口懸掛,這才上床睡覺。
翌日9點,陳尚東背著挎包來到火車站。
進站那刻,他回望昌州感慨萬千。
雖只短短三日,自己在贛省卻經(jīng)歷了徒手搏狼、制服歹徒的生死一瞬,這不就是《與狼共舞》和《生死時速》的橋段嗎?
經(jīng)過生死錘煉,他感覺自己有了一絲明悟,學(xué)好《手經(jīng)秘法》里探、開、摳、夾等功夫也并沒壞處,關(guān)鍵看怎么用以及為什么而用。
列車一路前行,很快進入南楚地界,陳尚東犯難了。
去不去潭河市?見到宋愛萍說什么?
直接了當(dāng)問她那晚發(fā)生了什么?人家不給你兩耳刮子才怪。
梁春霞那里呢?帶點什么去?
眼見還有半小時就到潭河車站,陳尚東決定下車逗留一日。
不管怎樣,宋愛萍對自己一直很好,路經(jīng)潭河不去探望說不過去。
就在他起身準(zhǔn)備行李的時候,兩個電話接踵而至,改變了他的決定。
“蝌蚪哥?你不會來辰河了吧?”
“沒有。兄弟,哥哥首先跟你道歉。”
陳尚東坐下,知道不會是好消息,“什么事?”
“辰河市將在明年開春后組織整頓河道的專項行動,縣里正醞釀清理整頓河道及規(guī)范采砂秩序的管理辦法,你們的采砂生意肯定會受到?jīng)_擊。是我情報有誤,實在對不起?!?p> “怎會這么快?”
“不太清楚,據(jù)說是市里的人見楚江河道私自采砂的現(xiàn)象比較嚴(yán)重,這才加大力度進行整治?!?p> “市里的人?”
“對,這段時間去楚江釣魚的市里領(lǐng)導(dǎo)不少呢?!?p> 陳尚東穩(wěn)定情緒,“蝌蚪哥,市里的政策防不勝防,這個怪你不得。早先做這生意的時候我也說過,只要政策明確,咱堅決照辦?!?p> “您能這么想最好,左右還有個把月的時間,盡量挽回?fù)p失吧?!?p> “應(yīng)該沒什么損失,你別不好意思,謝了?!?p> “不謝,年前咱倆聚聚?!?p> “等你召喚。”
掛斷電話不到十分鐘,舅舅李進喜的電話打過來,徹底打消了陳尚東在潭河逗留的主意。
“尚東啊,快來,你父親被車撞了,已經(jīng)送進人民醫(yī)院,我馬上趕過去?!?p> 陳尚東如聞晴天霹靂,“我爸被撞?要不要緊?他什么時候來的辰河?”
“不知道啊,我先去看看,你在哪?過來再說?!?p> 電話收線后,陳尚東還覺得耳邊嗡嗡作響,顫抖著嘴皮喃喃道:“爸,你可千萬別出事啊?!?p> 旁邊的乘客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都以為他神經(jīng)出了問題,刻意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
陳尚東哪里管得上這些,一顆心早飛出車窗奔辰河而去。
“不會是這玩意惹的禍吧?”他揪住胸前的玉扳指就要扯下,想了想放開手,“到了醫(yī)院再說,若是父親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將它錘個稀巴爛?!?p> 一路車停潭河、婁關(guān)、蒲陽、向陽等車站,陳尚東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根本沒心思看一眼,只是眼巴巴地望著辰河方向,心里暗自祈禱。
下午4:27分,列車終于??吭诔胶榆囌?,守在車門口的陳尚東第一時間跳下車,沖出車站后,攔住一輛出租車馬不停蹄直奔人民醫(yī)院而去。